刚完让人害羞的话霍明显就过来了, 岳长岚难免有些不自然, 假装咳嗽了几下, 为掩饰尴尬, 下意识把剧本接了过来。

    她看了两眼，其实也没看清楚到底写了什么, 就：“行。”

    霍明显道：“真的行？那你和艳子一起看看，到时候搭一场对手戏。”

    蒋艳把手伸过来, ：“哪一段？给我看看。”

    岳长岚便坐到蒋艳身边, 紧挨着对方的身体, 把剧本拿过去，好让两人凑着一起看。

    蒋艳感受到岳长岚的体温, 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她看了岳长岚一眼，想着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要演的是两人的初遇，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地方, 就是曹雨花从树上跳下来，把崔笺云吓了一跳。

    蒋艳一脸难受：“哎哟喂, 我这老胳膊老腿, 为了给你试镜, 还得去爬树。”

    岳长岚道：“真的爬啊？”

    蒋艳道：“好吧，倒也不用，只需要一个跳下来的镜头就行。”

    吃完早饭，众人便去了拍摄场地，霍明显担心岳长岚反悔, 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切，台词没几句，很快就记住了，但是岳长岚进入镜头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进入镜头了。

    她发现这一次的感觉和在蒋艳身体里时的感觉又不太一样，在蒋艳身体里时，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不是自己，所以可以更自然，还是蒋艳的身体有着肉体记忆，她很快就变得自然，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可是这回是自己的身体，岳长岚再次不知道把手往哪放。

    幸好，这些都是霍明显预料之中的。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或者失望，反而鼓励道：“很不错啊岳总，你真的非常上镜。”

    岳长岚并没有什么被夸奖的喜悦。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还是快点让这件事结束比较好。

    她放松心情，回忆着当初蒋艳教给她的演戏技巧，还有在拍《人生路长》的时候得到的经验，第二次的时候，便觉得进入了状态。

    蒋艳在草丛里站着，看着岳长岚，看着地方仅仅通过一次的尝试，便有了质的进步，心中敬佩不已。

    第二次她能自然的面对镜头，第三次的时候，就开始表现出她自己的理解。

    蒋艳看着对方从远处走来，在清的薄雾之中，发丝飞扬，恍惚之中，觉得自己正是曹雨花。

    这样一个人这样走来，有谁能够不爱上呢？

    因为只是试镜，她不用从树上跳下，只需要从草丛中走出去才行，而随着岳长岚越走越近，蒋艳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清的阳光落在对方的脸上，那张脸在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蒋艳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在对她：走过去，走过去。

    她在岳长岚走到最近处时，拨开树枝走了出去。

    岳长岚看着她微愣，双眸中映出她的身影，随后想到什么，道：“啊，我这边应该吓一跳，对吧？”

    蒋艳道：“是啊，不过就算是忘词了，也应该继续演下去。”

    岳长岚愧疚道：“一时忘记了。”

    霍明显却高声道：“太棒了，那个对视太棒了。”

    岳长岚看了一眼霍明显，：“他为了找到一个演员，看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蒋艳笑道：“我觉得你也还可以。”

    应该先前忘词，于是又重新开始，岳长岚走到近前，看家蒋艳拨开树枝出来，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蒋艳用食指挡住嘴唇，“嘘”了一声。

    随后她眨了下眼睛，好奇道：“你是谁？你是学生么？”

    崔笺云失笑：“我怎么会是学生，你看我像么？”

    曹雨花道：“那你就是老师……”

    她的脸上一瞬间挂上哀求：“老师，请你不要告发我。”

    就在这个时候，微风浮来，崔笺云闻到一股清淡的，迷人的香味，她一时怔忡，望着曹雨花，想：这香味来自于谁，是来自于她么？

    “你叫什么名字？”崔笺云忍不住问。

    曹雨花笑起来：“对哦，你不认识我。”

    这么完，转身钻入灌木丛，不见了踪影。

    崔笺云望着摇晃的草枝，不住出神。

    这女孩，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啪啪啪”的鼓掌声将岳长岚惊醒，霍明显走到她身边，夸张地张开双臂，：“岳总，您真的是第一次演戏么，你简直是天才。”

    蒋艳也重新回来了，听见这话，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霍明显的话有些夸张，不过在她看来，岳长岚的表现也确实惊人，可以称得上是很有天分。

    她活到现在，一直追求着天赋，岳长岚却好像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不能不让人觉得心情异样。

    岳长岚虽然也觉得自己刚才颇为入戏，却还是怀疑霍明显是饥不择食，她不希望这电影因为自己搞砸，开口道：“表现的好么？我想看看。”

    于是霍明显把她带到摄像机前让她看之前的表演。

    虽然还没有后期的剪辑和调色，不过拍摄手法已经很漂亮，岳长岚看着镜头上自己的特写，也非常吃惊，觉得在屏幕上看起来，自己显得很不同。

    她望向蒋艳，看见蒋艳正望着屏幕，于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望着屏幕的蒋艳眼神复杂，就像是看着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这眼神令岳长岚心里不太舒服。

    她盯着屏幕，突然奇怪：“剧本就是这样的么？为什么没有艳子的镜头？”

    霍明显一时语塞。

    编剧在旁边道：“因为原本剧本里，崔笺云是主角啊。”

    ……

    咖啡馆里放着悠扬的爵士乐，咖啡香在空气中蔓延，带来慵懒迷人的氛围。

    在高高的热带盆栽之后，蒋艳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换主演咯？”

    对面坐着霍明显和编剧，旁边是岳长岚。

    霍明显紧张不已，双手摆在膝盖上，坐的像是个学生：“不是换演员啊，只是觉得，更适合的角色的话，演绎起来也会更好点。”

    蒋艳皱眉：“可是你了，想让我演曹雨花，我看了剧本，这是个主要面向崔笺云的戏吧，你的意思就是把我的主角位置换掉。”

    霍明显头冒冷汗，其实他没想到蒋艳会对这件事那么生气。

    他连连摇头，望向一边的编剧，编剧正捧着咖啡杯喝咖啡，看见霍明显望过来，便把咖啡杯放下，：“我们可以改剧本。”

    蒋艳还是一脸不满的神色：“可是你们这样的行为，真的让我很怀疑你们的用心程度。”

    她话音刚落，霍明显立刻激动道：“不会的，真的不是不用心，而是看见你们两个的时候，就觉得看到了更适合的角色。”

    蒋艳还想话，岳长岚插话道：“我们两个么，看上去很适合？”

    蒋艳转头看向岳长岚，看见对方一脸兴味地挑眉。

    霍明显道：“我这话，你们可能觉得我太浪漫主义了，但是真的，我觉得你们就像是有前世之缘一样般配。”

    编剧在一边被咖啡呛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她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道：“导演话，比较喜欢夸张。”

    霍明显道：“我没有夸张，我的是实话，这部剧就应该是双女主，但是我当初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才改成了单女主的。”

    编剧一脸震惊，但是当她望向蒋艳和岳长岚的时候，发现这两人的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不快，正相反，就好像是被中了心事一般，蒋艳没有刚才那么不快，岳长岚更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两人，喜欢这种话？

    编剧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附和道：“其实我也那么觉得，当我看见岳总的时候，就觉得剧本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在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之后，可能是也被烦了，岳长岚面露犹豫，蒋艳也心动了。

    她心动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岳长岚好像有演戏的天分，又是自己的爱人，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有演戏的天分了，她挺想感受一下那种快感。

    但是她不确定岳长岚会不会愿意，对方上次演完戏，就一副一辈子不想接触的样子，那这次会有想法么？

    她想着这些，望向岳长岚，岳长岚也刚好望向蒋艳。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似有千言万语流淌，不过对方都没有看懂。

    半晌，蒋艳道：“看你意愿。”

    岳长岚还是担心自己毁了这部电影，纠结片刻，便：“你们先走吧，我再想想，晚点给你们结果。”

    霍明显道：“别吧，现在就可以……”

    他话音未落，编剧就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冲他使了个眼色。

    霍明显没法，只好站起来，：“还是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一下。”

    编剧和霍明显离开咖啡厅之后，岳长岚许久没话，蒋艳看着咖啡上的泡沫，道：“你知道么，很多电影都是让新人饰演的，比方……”

    蒋艳举了些例子，岳长岚看着蒋艳，不知道她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感到困惑，于是忍不住握住了蒋艳的手，蒋艳话语一顿，随即叹息道：“……这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有天分，就是所谓的，老天爷赏饭吃。”

    岳长岚不明所以：“是么？”

    蒋艳道：“你是有天分的人。”

    岳长岚惊讶：“我从来没有发现过。”

    蒋艳道：“所以觉得心情有点复杂，因为我就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也是出于私心吧，希望你能试试，不要浪费这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