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余莺儿(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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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正盛,胤禛抬眼看向晴空,初春温柔的气息吹散了凛冽寒风,也拂去了他心头浅淡的阴霾。



    眼前偶尔划过纯元模糊的脸,初时有些许恍惚,转瞬间便消失殆尽,再无波澜。



    或许,人终究还是不会被不可得之物牵绊一生,枉他曾经自诩情深,却也在时光的流逝中抛却了以往的惦念,逐渐对另一个人动心。



    如此看来,当年兴许相敬如宾,而并非纯粹情深。



    他确信自己早已被承乾宫的主人拿捏住了心神,是他亲养出来的爱人,只叹未能晚生二十年,在最合适的年纪与她相识相知。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他生性多疑,并非多愁善感之人,只是有了认定的软肋之后,时而却也忍不住多思多虑。



    乌云散去,晴空万里,他们都不应该再被往事耽搁。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于如今的他而言,在没有与莺儿相遇的每一天,都是在浑浑噩噩,步入迷途。好在如今还不算晚,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对她好。



    再没有人能够阻挡,朕要对她更好一点才行。



    心绪稍缓,恰如乌云散开。



    走到承乾宫门口,胤禛脚步微顿,侧目而视。



    “你在朕身边也有不少年头了,向来都不是个傻的,却没想到竟糊涂至此,今日甄氏窥探帝踪,你在内通风报信,纵容背弃无论如何,朕是留你不得了。”



    苏培盛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恐惧之下,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奴才就是一时糊涂,奴才没有坏心——”



    胤禛摇了摇头,



    “看在你侍奉已久的份上,朕给你一个痛快,杖毙就不必了,毒酒一杯,安生上路吧。”



    “皇上!”



    苏培盛面无人色,心下陡生绝望,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跪趴在地艰难求饶,然而他还是不够了解君主一不二的脾性。



    胤禛皱了皱眉,目光从他脸上冷冷划过,又缓缓道:“你那个徒弟厦子向来灵,被你调教了这么长时间,朕虽信任不得,却也不会要了他的命,贬去辛者库便是。”



    苏培盛身形一僵,双颤抖,涕泪横流,却不敢再求饶,心绪翻涌,剧烈的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昏了头,因为槿汐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派人将他带了下去,解决了这一隐患,胤禛总算可以心无旁骛的踏进承乾宫的门。



    脚步略显急促,他这会儿还尚有心情想着,等进去之后一定要佯装震惊,不轻不重的吓莺儿一跳,最近这段日子纵的她无法无天,天天给朕脸色瞧,这回可得治治她,最好让她多痴缠痴缠才好



    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满脸笑意的走进正殿,笑吟吟的抬起眼,却发现承乾宫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无。



    笑容当即垮了下来,他瞬间傻眼了。



    



    余莺儿自打回了宫中,就忐忑不安的来回踱步。



    都做贼心虚,虽然她自打当了这贵妃以后,就没少盛气凌人的欺负别人,可是当初也算是做了那么一件亏心事的。



    今儿听甄嬛这么一提就察觉到端倪了,即使她装的不以为意,明面上撑的起来宠妃的架势,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发虚的。



    毕竟倚梅园那句诗作为进养心殿的入场券,是她偷来的呀。



    系统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托着下巴满是好奇的看着自家宿主沉浸式入戏个没完没了,就坐在了她的肩膀上,脆声问道。



    挽挽,你是真害怕还是演的害怕呀?



    



    余莺儿:“演的。”



    系统更佩服了,肃然起敬。



    你好敬业哦。



    余莺儿:“”



    系统作为一个不通情爱的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总爱生气嗷嗷叫的皇帝现在就像是一只狗,而他脖子上系着的绳子,就在自家宿主上牢牢攥着。



    为什么会被攥着?当然是他心甘情愿?当然是那让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爱啊。



    看这情形,别是挽挽顶替了别人的祈福诗句,恐怕就算她把太后当场给气死,皇帝也得夸她字字珠玑,能言善辩。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呀?



    余莺儿无奈瞥了它一眼:“你不懂。”



    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公正,势均力敌。



    尤其是那人身份是皇帝,他拥有太多光环,可以轻而易举的赋予她荣宠,但是又不能让他给的太过轻而易举。



    他想给的,余莺儿要,而且,不光是要,还得是让他急不可耐的给出来才行。



    还要让他觉得,始终给的不够多,应该再多一点,更多一点才好



    系统似懂非懂,十分积极的在他耳边晃悠。



    我明白了,你在拿捏他,那你有喜欢他吗?



    余莺儿顿了顿,垂眸往下,抬抚摸自己的腹,许是光线明亮,映的她昳丽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声音很轻。



    “应该有吧,这种事,哪里得清呢”



    



    怡亲王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入宫了,刚要抬步往养心殿而去,越过御花园不远处的宫道上,却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这边,过来过来!”



    他神情一怔,下意识的扭头望去,便瞧见树枝旁边,那明媚动人的雍贵妃正脸色苍白的朝他招。



    这人少有的露出了这般惶恐之态,让他心头一动,指尖微僵。



    脚步却已经匆匆过去,上下打量她并未受伤,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独自一人跑来这里,皇兄呢”



    余莺儿连连摇头,额间遍布着湿汗,出于信任,倒豆子一般就把自己做的亏心事给抖搂出来了,末了,还忐忑的问道。



    “怡亲王,咋办咋办!”



    怡亲王听她这么一,神情有片刻的愕然,不是在为她所谓的把柄而觉得震惊,而是皇兄究竟是怎么爱重她的?竟然让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么一点事犯了大错。



    皇兄竟然连这么一点点做靠山的安全感都没有给她吗?



    他眼皮跳了跳,看出她的惶恐,眸光微动,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衣袖,想要给她一份宽慰。



    余莺儿没察觉到什么,只是提心吊胆的:“不然我跑了吧?这欺君之罪怪吓人的,诛我九族我都不怕,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九族还得费心皇上找一找呢,不过我该往哪里跑啊”



    “”



    怡亲王唇角微抽,都不知道该怎么戳破奇怪的脑回路。



    然而下一刻,两人身后猛的一寒,随后,一道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想跑哪里去?走亲戚吗?不然朕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