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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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了一大跳,紧张的转过头去,丝毫没察觉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脸是肿的,头发是乱的,衣服是脏的,还撅着个屁股,跟在泥巴地里滚了两圈的炸毛狗没啥两样。



    不远处,一个身穿铜钱纹深绿色绸衣,大腹便便、眼袋浮肿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眼神疑惑又暗带嫌弃的看向谢余。



    他很是纳闷,难不成现在乞丐都能随便进他家了?看门的婆子都瞎了不成。



    谢余挠挠头,费劲的在自己记忆中翻找起来,随后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爹?”



    谢家四爷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上前两步,仔细一瞧,“你叫我爹?你是”



    这丫头长得跟他倒是有点像,就是瘦了点,咋脸上还带着这么大个巴掌印呢。



    他对谢余全然没有印象。



    谢余看着他,心思又活络起来,神色乖巧的自我介绍,“爹,我是谢余!”



    “是你!”谢四爷表情大变,瞬间从淡淡的嫌弃变成了深深的厌恶,退后两步,生怕跟谢余沾边了似的。



    他这个女儿,是他从不愿提起的禁忌,她的出生,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爹,你忙吗?我我有事想和你。”最后一次,最后再一次。



    谢余不想放过面前的会,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顿打。



    万一,万一他相信自己了呢。



    谢四爷冷了脸,声音不虞,“什么,你个扫把星,离我远点。也不知道你娘怎么教导你的,瞧着跟乞丐一样,丢死老子的脸了。”



    输了银子的谢四爷心情更不好了,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晦气!



    “爹”谢余着急,连忙追了两步,去拽他的袖子,“爹,你别走,你听我。”



    嘶!走的太快,又碰到了她屁股上的伤,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紧紧攥着谢四爷的衣服,“爹,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老祖宗,我们家要出事儿了。”



    谢四爷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才到他腰腹的谢余,神色一凝,“老祖宗给你托梦?”



    等等,他想起一件事儿,他这女儿不是傻子吗,怎么今天瞧上去还挺正常的。



    他弯腰,端详了一下谢余,见她眼神清澈,神色正常,嘿了一声,新奇道,“你不傻了?”



    谢余:



    点点头,她松了口气,想着这人应该能正常沟通吧。



    “你,什么事儿?”谢四爷倒是来了兴趣,想听听她能出个什么五六来。



    谢余还攥着他衣服,一股子脂粉味儿让她不舒服极了,可为了正事,她也只能忍着,“爹。



    我梦见老祖宗提示我,我们家犯了事儿,要被抄家流放了。



    我们一家子都会在死在流放路上,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被抄家。



    还有大姐嫁的人不好,是个坏人。



    还有大哥,他也不是你亲生的。”



    还有,还有很多,她有点记不清楚了,得好好想想,反正她们一家子再不想办法,就会全死在流放路上的。



    她要求不高,保住命就行。



    谢四爷气笑了,半眯眼眸,盯着谢余,眼中透着阴晦的光,“完了?”



    谢余心里发毛,莫名有种不妙的念头,愣了愣,微微点了点脑袋。



    下一秒。



    谢四爷面色变得阴沉诡谲,抬脚就踹在谢余心口上,怒气十足,“畜生,我看你不是不傻了,而是疯癫得更厉害了。”



    抄家流放这种话都能的出口,她简直是疯了。



    还给自己找什么借口,祖宗托梦。



    笑话,天大的笑话。



    谢家是何等威风的存在,被抄家?绝不可能。



    “噗——”



    谢余瘦弱的身子腾空,重重砸在地上,喷洒出一口鲜血来。



    痛!



    好痛!



    她落地后,脑袋又磕在地上,四肢疼得蜷缩,满眼含泪,十分错愕。



    他真的配当爹吗?



    不仅不信,还将一个六岁的孩儿踹翻吐血。



    比起她娘和大姐,他简直更可恶。



    谢余趴在地上,好半晌都起不了身,胸闷气短得厉害,也不了话。



    



    “呃”难受。



    谢四爷见她如此,重重的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她当做女儿看待,也没把她的性命当一回事儿,“你这孽障,死了最好,少在老子面前晃荡。下次再敢胡八道,老子就直接将你丢湖里喂鱼。”



    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孝顺父母就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些鬼把戏来骗她们。



    要是他信了,他就是个傻子。



    谢家现在如日中天,六皇子在朝中的威望越来越盛,夺嫡之争,希望最大。



    一旦六皇子成为储君



    等等,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会不会是谢家的死对头派人蛊惑了这丫头,故意叫她散播这些不好的消息,以扰乱谢家的大局。



    谢四爷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聪明透顶,不禁笑出了声,赶紧召来自己的贴身厮,对他声叮嘱道,“来人,把这死丫头关到柴房去,不准给她送吃的,一旦有人接触她,立刻告诉老爷我。”



    等他抓住这奸细,还可以向父亲邀功,不定还会有重赏。



    谢余已经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她身子本来就虚弱,今日又被连打带踹,还能有一口气,都是阎王爷赏命。



    谢余被拎走后,谢四爷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美滋滋的朝妾室屋子里走去。



    谢余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屋外安静异常,只有树叶翻滚声。



    躺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几只硕鼠从墙角钻出来,光明正大的从她面前走过,还挑衅的闻了闻她的味道。



    酸臭,嗯,不是食物,不能吃。



    硕鼠撅着屁股从门缝溜出去。



    浅淡的月光透过破洞窗户钻进柴房,照在姑娘犹如死尸一般的苍白脸蛋儿上。



    谢余呲牙咧嘴的动了下身子,眼泪止不住的狂飙。



    好痛,她动一下都觉得快要断气了。



    咕咕咕~~好饿,好渴。



    下人听从谢四爷吩咐,没有给她送吃的,连口水都没有。



    谢余趴在地上,冷的哆嗦。



    现在是四月,可夜里还是凉飕飕的,这里连件烂衣服都没有,她只能干熬。



    隐约感觉自己有些发热的谢余咬紧嘴唇,收了眼泪,不愿露出脆弱的情绪。



    没关系的,鱼儿很厉害,一定会找到出路的。



    那么难熬的日子都挺过去了,一点伤而已,不要紧的。



    吱嘎儿!



    柴房大门被人打开,自己安慰自己的谢余抬头看去,屏住呼吸。



    一只黑色皂靴先踏进来,然后是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谢余饿的头晕眼花,视线昏暗,没太能看清来人的长相。



    来人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谢余,因为侯府的柴房很大,堆满了柴火和杂物木架。



    他进来后,熟练的掏出一个麻布袋子,来到柴火堆前,开始往袋子里装柴火。



    谢余也没话,就这么盯着他。



    候府也招贼吗?那为什么不偷贵重东西,反而跑来偷柴火?



    贼忙的热火朝天,嘿呦嘿呦的往袋子里装柴火,莫名有几分喜感。



    不知怎的,谢余鼻子这会儿有些痒痒,好像吸进了灰尘,她来不及捂住口鼻,一个大大的喷嚏就已经打响了。



    啊切!



    如此响亮的喷嚏致使谢余疼得酸爽透彻,同样,正在装柴火的贼身躯一僵,中动作顿住。



    柴房里还有别人?



    他把里的那根木柴放回去,端着一张清俊稚嫩的脸,慢慢扭转脖子。



    角落里,一张尤为惨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谢云荆先是一哆嗦,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揉揉眼睛,定睛一瞧。



    有头有脸,有有脚!



    啊!



    鬼啊!



    谢云荆惊恐的大叫,跟炸毛的猫一样,吓的汗毛倒立,一蹦三丈高,差点踢翻旁边袋子里的柴火。



    不过他的尖叫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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