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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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后余生的井双灯庆幸且懵逼:“请问前辈,方才是什么情况?”

    越知涯:“在下当时为了避免心怀不轨之危险份子闯入此间,和摇光他们联手,留下了部分力量,做了些防御性措施。”

    井双灯回忆了一下,选择实话实:“但晚辈觉得,方才的动静主要是针对前辈您自己的?”

    越知涯看了朋友一眼,笑:“修为太低的晚辈,够不上危险的标准。”

    井双灯:“……”他刚才干嘛要多问那句?

    “不过您作为最初的设计者……”井双灯努力组织语言,最后还是选择跳过部分内容,直接询问重点,“也能算是心怀不轨?”

    越知涯理所当然道:“我岂是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之人?”

    井双灯陷入沉默——作为一个所思有限的《归真诀》修士,他就别去揣摩青帝的想法了。

    越知涯伸出手,悬在空中的青帝令徐徐落下,被她挂回了脖子上。

    井双灯瞧了眼,随意道:“前辈,您挂件上的那颗白色的圆珠子不见了,是不是丢在了哪?”

    越知涯笑了下:“那颗白色的圆珠是崇吾派的掌门信印‘昆吾’所化,若是依旧带在身上,大师兄自然能寻迹而来。”

    井双灯:“!”

    可能《归真诀》修士不但所思有限,动不动还会漏掉重点,进来那么长的时间,他居然都没想起来问一句,为啥周围才他们两个人,而崇吾山长和紫微星士都不在边上?

    在解读阳天殿主情绪方面,越知涯已然无比熟练,直接回答道:“就算在外面的时候站在一块,进入大渊献宫后,也可能会出现在不同的位置——当然大师兄不在此处跟以上原因无关,做师妹的,总会有点事情不想叫师兄知晓。”看着面前的朋友,微笑道,“井殿主可有瞒过同门什么事?”

    井双灯回想往事,眼里顿时闪起了悲伤的水光:“瞒也是瞒的,就是在结果上不太成功。”

    越知涯:“……”

    她还挺能理解对方的心酸。

    井双灯纳闷:“不过山长境界应当高过前辈,为什么会进不来?”

    越知涯微微一笑:“崇吾派有一项独门法术,叫做‘画地为牢’,施展之时,甚至能够困住仙人,对大师兄非常好用。”

    井双灯总觉得青帝话里的意思,是以前曾对崇吾山长用过。

    二人沿着径步上山巅,越知涯长袖轻拂,原本紧闭的门闼自然开启,阴凉的气息从中泄露出来——纵然外部看上去恍若仙境,室内依旧弥漫着长久无人到来的幽冷。

    井双灯:“之前是镜子,里面怎么还是一堆镜子?”

    ——房中摆着许多头颅大的石盆,一部分盛放着水玉磨而成的圆镜,另一部分则以玉屑为土,种植着长相奇怪的柏树,这些柏树都不算高,然而头脸俱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木偶人。

    越知涯温和道:“许多洞天中都存在用以控制的枢纽。”

    井双灯:“这些盆子就是枢纽?”

    越知涯微微摇头:“枢纽重地,怎能轻易进入,但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来不断接近。”

    井双灯其实不能完全理解青帝话中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做出基本的反馈:“所以那些盆子存在的目的是?”

    越知涯让朋友注意观察盆中的水玉——在集中精神的那一刻,井双灯隐约从水玉中看见了一些影像,似乎是某些人正在一方宫殿里上蹿下跳,而那些人的衣着,则是令他万分眼熟的崇吾派外袍。

    越知涯:“是固定下来的水镜之术。”

    ——法术的固定

    在仙门里一向是特别受重视的课题,比如各类符箓和法器,就是该课题的产物,而有些特别复杂的术法虽然可以借助外物来减少施法者负担,以及增加成功率,然而修士的存在依旧是不可或缺的。

    井双灯本来以为水镜之术也能归纳到特别复杂的行列当中,但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由开始怀疑,仙人和普通修士之间使用的不是同一套仙门标准,就像考试,后者还在奋笔疾书填写答卷的时候,前者已经开始着手更改测验题目。

    越知涯的手指轻轻搭在盆边,露出一丝笑意:“其实水镜之术之所以艰深,因为它原本的作用,并非是单纯的照映影像。”

    井双灯:“若是晚辈记得没错,似乎还可以传递物品?”

    在回答的时候,阳天殿主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不完全正确,但以他多年的考试经验,只要别直接放弃,努力多给点回复,不定那句话就能踩上得分点……

    越知涯颔首:“也可以这么。”

    特别是在判卷标准异常宽松的情况下,成功率绝对不低。

    越知涯讲述:“水镜一开始,其实并不是用于联络的术法,而是一种咒诅之术。”

    她伸出手,隔空画起了圆圈,在圆圈首尾连接的刹那,中间浮起了一层带着透明质感的水幕。

    水幕中显示出来的,就是井双灯本人——他在意识到前辈要拿自己做示范的刹那,就感受到某种细微的被窥探感,当下毫不犹豫地从随身青囊里取出了书本,摆出了认真读书的艰苦奋斗造型。

    “……”

    越知涯很好奇,对方在还没毕业的时候,是不是总能遇见授业先生的爱心抽查。

    她将灵力凝聚成长针,抬手戳了水幕里的朋友一下,与此同时,井双灯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刺痛感。

    井双灯领悟:“原来是能通过水镜,直接攻击对面的人。”

    越知涯又道:“至于周围的盆栽,则是用于抵御咒诅之术的法器——柏树有辟邪作用,你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替厄身’。”

    井双灯顺着前辈的解一一看过,忽然皱眉,指着一个只有玉屑和木桩的石盆道:“前辈,这边的树没有了,从断口上看,痕迹很新,应当是才被取走不久。”

    越知涯笑了笑:“没想到井殿主居然也能注意到此处。”

    井双灯:“……”

    青帝为什么就不用他听不明白的方式来施加嘲讽呢?

    作为以《归真诀》为根本功法的仙门后辈,井双灯将令自己烦恼的问题抛给前辈后,就重新回归了咸鱼的安详状态,在摆着水镜的房间里四处溜达,他发现,必须在神念集中的情况下,才能从里面看到影像,至于清晰度,不同的水镜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距。

    越知涯:“对了,若是察觉到自己被人通过水镜窥探,可以选择主动隔绝,用遮天机或者别的同类法术都行。”

    井双灯醒悟:“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水镜看不清的缘故?”

    越知涯给出的判断相当谨慎,她笑了笑,回答道:“只能有很大的概率会如此,但也有可能是坏了——长期尘封的秘境由于缺乏日常维护,就特别容易出现类似的状况。”

    *

    崇吾派的护山大阵因为帝流浆的突然降落而

    遇。

    他还没来得及给对方一个他乡遇故知的热情问候,就差点被明晃晃的剑尖戳到了脸。

    手持长剑的无为派弟子一脸正气,厉声怒喝:“何方妖孽,竟敢假冒我派玉衡真人?”

    玉衡:“……”

    怎么在充满各类真假难辨的幻术的仙门内证明自己是自己,的确具有相当程度的技术难度,尤其是他之前不得不跟着濯泉真人一块留在崇吾“住”,随身腰牌也被拿走保管,但作为从人君世代活到现在的大能,他很快想出了解决办法——玉衡默默卷起袖子,赤手空拳将弟子们殴了一顿,期间多次使用无为派的经典招式,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也为对手制造一点熟悉的亲切感。

    “你,你这妖孽,是被戳破了身份所以恼羞成怒?”

    玉衡扯开嘴角,露出了亲切的微笑:“是告诉你们,在能轻松压制全场的情况下,就算在下真的别有用心,也没必要假装旁人,低调潜入。”

    他揍人的时候只用了三分力,一方面是考虑到同门之情,另一方面,则是需要留点精神,关注整个过程中一直隐身于拐角处的另一位气息幽深的修士。

    对方没有选择潜伏到底,而是大方地走了出来,向玉衡拱手:“玉衡道友。”

    玉衡弯起桃花眼:“这不是越秀居的文英真人嘛,怎么和我们无为派这群不成器的朋友混到了一起?”

    两人平常都负责门派对外事宜,对彼此了解颇深,文英当下也不多客套,直接呛了回去:“玉衡真人身为无为派现任掌门的师弟,如今都快在崇吾那边落地生根了,论起与人结交的手段,在下当自愧不如。”

    玉衡与文英话的时候,也在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是一条光线黯淡的游廊,半侧悬空,半侧贴着山壁,像一条盘在山体上的蛇。

    所以狭路相逢属于必然事件,此处就没有别的路能走。

    仙人的建筑不用太考虑地形,这条游廊完全从整块的山体中,生凿出来的,站在悬空的那侧向外眺望,无论是远处还是下方,都归于深浓的黑色,但却不是寂静的黑——玉衡总觉得,在他们瞧不见的地方,潜伏着某种蠢蠢欲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