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华庭大平层的落地窗前，马宇杨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鼻子压得扁扁的。

    窗外雨点像子弹一样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p;#34；哎呦我去！这雨简直下爆了&p;#34；

    他转过身，冲着厨房里的情侣夸张地摊，&p;#34；唉你俩可都看见了哈，不是我想当这五百瓦大灯泡，是老天爷非得留下我监督你们！&p;#34；

    于子涛正从厨房走出来，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p;#34；得了吧你&p;#34；

    于子涛把其中一杯塞到马宇杨里，&p;#34；故意赖着不走，还怪老天爷不放你，心给你扔个天雷，劈得你掉渣渣！&p;#34；

    马宇杨接过咖啡，眼睛却往厨房方向瞟。

    冯瑶正在里面清洗咖啡壶，背影纤细，扎着个松松的马尾辫。

    马宇杨咂着嘴，长吁短叹起来。

    &p;#34；哎呀，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哈，连咖啡都有人给现磨。哪像我，天天冰锅冷灶的，吃个泡面都不带热乎的！&p;#34；

    他着就仰头灌了一大口咖啡，结果烫得直跳脚：&p;#34；卧槽！烫猪毛呢这是？&p;#34；

    &p;#34；活该！烫秃噜皮最好，省得你那张破嘴整天叭叭的！&p;#34；

    冯瑶从厨房里探出头，嘴角勾起嬉笑。

    窗外雨更大了，花园里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水珠连成线，跟水帘洞似的往下淌。

    远处的楼宇已经完全看不见轮廓，只剩下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于子涛走到窗前，没来由地感叹：&p;#34；这雨来得太及时了，久旱逢甘霖啊要是能连下三天，我就能天天睡到自然醒了。&p;#34；

    &p;#34；大哥，你做梦呢吧？&p;#34；

    马宇杨把脸重新贴到玻璃上，挤出一个滑稽的鬼脸，&p;#34；这可是雷阵雨好吗？按这雨量，一天就能把阳东市东西两个涵洞给灌满了！&p;#34；

    于子涛突然一拍脑门：&p;#34；坏了！&p;#34；他放下咖啡杯，掏出就开始拨号。

    &p;#34；咋了？&p;#34；马宇杨凑过来。

    &p;#34；这会不会把我家老屋给淹了&p;#34；于子涛皱眉，&p;#34；我得赶紧问问！&p;#34；

    于子涛连着拨了三次，电话那头传来都是&p;#34；嘟嘟&p;#34；的忙音。

    同一时刻。

    三里庙村口的大榆树下，&p;#34；二驴卖部&p;#34；里热得像蒸笼。

    老式电扇吱呀吱呀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发烫的。

    二驴光着膀子坐在柜台后面，脖子上搭着条湿毛巾。

    他左拿着根快化了的冰棍呲溜着，右举着苍蝇拍，无聊地东拍一下西拍一下。

    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冲进店里，满头大汗。

    一个剃着光头，一个后脑勺留着一撮&p;#34；气死毛&p;#34；。

    &p;#34；二驴叔！狗屎雪糕来了没？&p;#34；

    &p;#34；没呢！&p;#34；二驴懒洋洋地回答。

    &p;#34；咋这长时间啊？都三四天啦！&p;#34；光头孩眼巴巴地望着他。

    二驴一瞪眼：&p;#34；你问我，我问谁？屁孩，一边玩去！&p;#34；

    &p;#34；气死毛&p;#34；不满地撇撇嘴：&p;#34；再没狗屎雪糕卖，你这破店趁早关门算逑！&p;#34；

    “嗨瘪犊子，还敢拿话咒我？看我不把你俩屁股蛋子揍开花！”

    二驴从摇椅上起身，挥舞着苍蝇拍，作势就要往外冲。

    “是花大婶在村子里的，要打你打她屁股去”两个孩冲二驴一吐舌头，咯咯笑着跑远了。

    又是这个懒婆娘，那天买了雪糕没给她送冰棍，就成天在村子里嚼舌头。

    哎，狗屎雪糕再不到货，我这商店还就真该倒闭了。

    二驴叹了口气，拿起就给于子涛打电话，却发现老是有嘟嘟的忙音。

    &p;#34；这破信号！一个月的电话费又白交了&p;#34；二驴骂骂咧咧。

    与此同时，于子涛拿着也犯起了嘀咕：“奇怪，这二驴电话咋老占线？”

    “二驴？这名字好怪！是不是还有三骡子，四狗剩，五牛蛋？哈哈哈”听到于子涛叫出的名字，马宇杨咧着嘴大笑。

    于子涛不理他，继续拨打二驴电话。

    突然接通，还不等于子涛话，那头就传来二驴哭唧唧的声音。

    &p;#34；喂吊哥啊不是不是，涛哥！我的亲哥啊！你那雪糕到底啥时候能到？再不来货，我这店真要黄啦！&p;#34；

    于子涛一愣：“前天到的那批货没给你送吗？”

    “前天？没有啊！我连个毛都没见着啊”

    于子涛立刻转头望向马宇杨：“前天伊华冷饮厂补发的那车货，没给三里庙发吗？”

    马宇杨正端着咖啡装模作样地品，闻言差点呛到：&p;#34；咳咳那啥，童经理就发了五千支，咱这边都不够卖的，我就没让他往那边送&p;#34；

    他挠着后脑勺，笑得一脸心虚。

    

    马宇杨的声音被电话里的二驴听到，他咆哮着大吼：&p;#34；谁？谁特么截老子的货？长得跟二维码似的，不扫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p;#34；

    马宇杨一听就炸了，抢过于子涛的：&p;#34；我是你马爷爷！信不信我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你挂村口当横幅？&p;#34；

    于子涛赶紧把音量调，厨房里的冯瑶笑得直揉肚子。

    二驴那边传来&p;#34；咣当&p;#34；一声，像是在踹柜台：&p;#34；来啊！老子新买的拖把正好缺个头，刚好把你那大脑袋装上，让我好好摩擦摩擦！&p;#34；

    &p;#34；拖把头？&p;#34；

    马宇杨把衬衫袖子撸到肘，&p;#34；你那双驴眼是长屁股上了吧？老子这张俊脸买保险都得多加钱！&p;#34；

    &p;#34；俊脸？&p;#34；

    二驴突然压低声音，&p;#34；兄弟，美颜都被你开到八级了吧？我不用看就知道你脸上横七竖八的像素格了！&p;#34；

    冯瑶&p;#34；噗&p;#34；地一声，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全都喷了出来。

    马宇杨气得吹胡子瞪眼：&p;#34；驴蛋子，你完了！你绝对完了！知道阳东市马哥当年混哪条街吗？&p;#34；

    &p;#34；知道啊！&p;#34；二驴突然变成了夹子音，&p;#34；马家庄幼儿园大班扛把子嘛——&p;#34；

    &p;#34；我操&p;#34；

    马宇杨突然卡壳，扭头问于子涛，&p;#34；这鳖孙真在村里开卖部？不是德云社逃出来的混子？&p;#34；

    二驴那边传来&p;#34；哗啦&p;#34；一声，像是在拆零食袋：&p;#34；哎我马赛克先生，要不你改行卖马赛克得了，往厕所一贴，专治各种不服！&p;#34；

    于子涛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冯瑶已经蹲在地上捶地毯了。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得马宇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p;#34；行！嘴硬是吧？不信治不了你&p;#34；

    马宇杨气得牙痒痒，&p;#34；我这就给童经理打电话，让他把雪糕全做成驴粪蛋造型，专门供应三里庙你那个破商店！&p;#34；

    二驴突然沉默三秒，然后传来&p;#34；咚&p;#34；的闷响——像是脑袋撞到了柜台。

    &p;#34；哥！好我的亲哥唉！我错了行吗？我们村孩就认准&p;#39；狗屎造型&p;#39；了，你要改驴粪蛋他们能把我店给拆了&p;#34；

    马宇杨得意地摇头晃脑：&p;#34；现在知道叫哥了？刚才不是要拿我当拖把头，叫马赛克吗？&p;#34；

    &p;#34；哪能啊！&p;#34；

    二驴声音瞬间谄媚，&p;#34；拖把头扫灭世间尘埃，马赛克贴到哪里哪里亮嘛&p;#34；

    &p;#34；滚！&p;#34；

    马宇杨直接把扔给于子涛，&p;#34；我敢保证，这货绝对吃过喜娃他娘的奶！&p;#34；

    于子涛突然问：“老家那边下雨了没？”

    “下个屁的雨，这破天都快把我蒸熟了”二驴唠叨着。

    “没下就好，阳东市现在可是大暴雨，我怕家里老屋进水”

    还不等于子涛完，二驴就抢着接话。

    “家里都好着呢，昨天我还和大军上你家去了，老两口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涛哥你就甭操心啦！”

    “谢谢你和大军了，回头”

    “甭回头了，涛哥你把狗屎雪糕给我发点儿，别让我饿死，我二驴就谢天谢地了！”

    “行，我让马哥给你匀点货，先发000支应应急。”

    “得嘞！我二驴又起死回生啦，呜哈哈哈”

    旁边的马宇杨不乐意了，急得哇哇叫：“给这个鳖孙子000支？凭什么呀？”

    “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是你爷！”二驴在电话里得意地叫嚣。

    马宇杨气得大翻白眼：“等你爷爷给你发货？做梦去吧！我饿死你个鳖孙！”

    这俩憨货真是奇葩啊，没见面都能吵成这样，万一要是碰一块儿，还不得拿着砖头棒子猛干？

    于子涛嘻嘻一笑：“马哥，二驴这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就江湖救急帮帮他，他一定会念你的好。”

    马宇杨撇着嘴嘟囔：“算了，和这鳖孙计较有损我马哥半世威名，但我只发4支，多一支没有！”

    “4支？”于子涛挑起大拇指，笑容玩味，“马哥，你这心思简直绝了！”

    马宇杨嘿嘿一乐：“低调！低调！”

    电话那头二驴又炸了：&p;#34；4？你骂谁呢？信不信我现在就&p;#34；

    &p;#34；就什么就？&p;#34；马宇杨抢过电话，&p;#34；爱要不要！再多一句就给你发250支！&p;#34；

    二驴立刻蔫了：&p;#34；别别别4就4吧，总比没有强。&p;#34；

    冯瑶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走过来：&p;#34；你们两个，还真是驴唇对上了马嘴&p;#34；

    窗外雨势渐，马宇杨看了眼表：&p;#34；得，雨了，我该闪人了。&p;#34；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p;#34；4支雪糕我明天就安排发货，保证让那二驴蛋子收到&p;#39；爱的祝福&p;#39；。哦对了，你俩好好恩爱，不要太想我啊！&p;#34；

    “滚！”

    于子涛和冯瑶同时吐出一个字。

    马宇扬拉开房门，一步跨进雨水里，一边跳着踢踏舞，一边扯着嗓子干嚎：“我是大西瓜呀，想滚多远就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