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况与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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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不顾湿漉的,将她温暖的腰给抱住,“妈,您可别再幼稚的跟我亲妈吃味了。她可没您这么幸运,能得到我亲手做的衣服。往后我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您的衣服我都可以给您包揽着全做了。”

    佛者,乃不入世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也。而我,却偏爱烟火人间的味道。因为原本的父母就是那样一对吵闹,生活味浓郁的夫妻。我不想也不能的,把他们摘除出脑海的,完全变作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对叶家,努力恪守着一个遥望的姿态。虽然无数次的忍不住伸出手,终也是背走身去。

    还记得那年幼时,初到叶家,女人站在山道坡上等待。只是那么一眼,就入了心底。

    离亲妈已经很遥远的孩子,还太幼稚。多情的扑上去,揽抱住她腰肢,细细的嗅闻,然后吐出一口大胆的美利坚鸟语,“你生了几个孩子?”

    女人维持着不动声色的面容,着口音比较正确的美利坚语。

    并探下一手落在孩子的发顶上,“我生了三个。”

    孩子撇了一眼身边某个不懂照顾孩的男人,朝她笑得满眼的献媚,“嗯,闻得出来你身上有浓浓的妈咪味道呢。那么,我不要他来照顾了,我要你来照顾我可以吗,他总会让我拉肚子。”

    被一个不懂照顾孩子的男人,折腾了许久的孩子。

    迫切的需要换一双,更懂替自己穿衣整理的手。

    于是紧紧握住女人的手,久久也不肯放。

    当夜,女人替孩子洗澡时,孩子掬起一捧水,湿了女人的衣服与头发。

    敏感的孩子,嗅得到女人给出的距离。倔强的,想要破些什么。

    “我妈妈替我洗澡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玩的。”孩子歪着头,努力想除掉这隔阂。

    “我不是你妈妈。”女人很理性的替她清洗,不参与这样的游戏。

    美利坚出生的孩子,似匹野马样的,掬起一捧一捧的水弄湿她身体。

    终于惹得女人抓过她身板,轻轻抽了几下屁屁的以示惩戒。

    被的孩子反愉悦的笑起,“嗯嗯嗯,我妈妈就是这样我的。”

    女人多聪明,“你再怎么从我这里寻找你妈妈的影子,我也不是你妈妈。”

    “那我想跟你睡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是你妈妈。”

    “那我是什么呢?”

    “客人。”

    “客人?我们家来过客人,总要把最好吃最好喝最好玩的东西拿出来给客人。”

    孩子望上的眼,愈发的执着,“所以你要跟我睡。”

    “客人应该要知进退,我不喜欢你的不知进退。”那年,女人如是。

    “你没有拿出对待客人的最高诚意,我也不喜欢你!”

    两双眼,就那么不退让。直至最后,一声喷嚏败了女人的坚持。

    “再不穿上衣服你会感冒的。”

    “你不答应我,我就裸着走出去,报警你们虐待儿童,剥夺你们的抚养资格。”

    “……”女人的孩子们都很听话,没遭遇过这样的,却也没生气。

    “生病了会针吃药,听你很害怕那样。正好,我很高兴见到你的惨样。”

    “不对不对,台词不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应该哭。”

    “我为什么要哭。”

    “我的父母很不会照顾孩,每次他们因为照顾我而吵架时,我都要去报警剥夺他们的抚养权,他们才会停下来,然后我妈妈就哭着要我……”

    “我不会哭着你,因为我不是你妈妈。”

    是了,这个女人并非生我者,她从不会被我给气哭。

    而我总是坏到极点的,费力的想从她身上,找到亲妈的那股味道与痕迹。

    她是多么的聪明,不需多久便看穿我,不曾给她一颗完整信任的心。所以也一直不曾让我如愿的,永远守着自己的修养与风度的,不让我在她身上寻找半点亲妈的味道来。

    我与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彼此放不开较量的关系。

    谁胜谁败,在她哭声里,已不再重要。不忍见她落泪,却是一瞬升起的本能罢了!

    “妈,您可别在这样了。要是让爸知道咱们这么搂在一起哭,又得发怒的训咱们一场。”

    她“噗”一声的有些稍微的笑场,等稳住情绪后,才离开我双臂转身的揉上我发顶,“安安,你恨叶家吗,恨你爸爸吗?从前害死了你的父母,现在又让你遭遇了这种事。”

    我认真对上她的眼,深深的叹出了一口长气,“恨过,狠狠的恨过,特别是他连我父母的一片衣角也捞不回来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的恨着。可,这也并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父母自己的决定与选择,所以不要再有任何的愧疚了。你们代替他们,把我照顾得很好。是我,太难驯的不好养罢了。”

    她默了一阵,又叹气,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出来。

    最终,叶家的女主人,绝不会任由自己太沉溺入伤感或是软弱里。

    再度端起强势的温柔手势,将我摁回浴缸里,用喷洒的热水淋了上来。

    等一切妥善之后,我一身暖意融融的走出来,自发自觉的坐在了病床上。

    因被弄湿了衣服,叶家女佛在里面顺便也预备替自己洗个澡。

    见我安静的坐在床头,叶斐放下手中平板走了过来,摁了床边的呼叫铃。

    “病人已经整理干净了,你们可以进来挂针了。”

    因离得太近,不可避免的还是看见了他侧颈已敷上了纱布的伤处。

    抬指碰了碰,虽然很有些尴尬,但还是得问,“伤得深吗?”

    他没回答这句的拿下我手指放入了棉被里,扭头问坐在那边单人沙发里的叶萱。

    “姐,找条干毛巾出来。”他的声音已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眼神也是。

    却不见了我被绑前的那份不耐与端起的高高在上漠视感。

    他欲要怎么对我,而我又该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怎么对待叶家人?

    这是个不得不面对,却又极度困扰的问题。逃避不是办法,深想又会头痛不绝。

    此时此刻,到希望能如从前一样,明确的拉开距离要好一些。

    于是,在叶萱由一个包好的行李袋中翻找出一条毛巾递给叶斐时,我抬手拿过的替自己擦拭起头发来。其间,又望了一眼叶斐,“我想喝点粥,能麻烦你吗。”

    他望一眼过来,却是端起太多的不满与不悦,连语气都的森冷的,“等着。”

    有些不解,却也只能将他支开。

    待他开门走掉,等护士来将针尖扎入了手腕里又离开后,这才将眼神调转给了叶萱。

    虽然人们常时间是把杀猪刀,但这把杀猪刀在叶萱的身上,应该是没开过刃的。

    她看起来一样似如多年前的漂亮,还有叶家人惯有的,睥睨世间诸多的气势。

    有那么些年隔久远的尴尬升起,却还是只能笑起的,找些话来了。

    我欠着叶家的养育之恩,不会让她朝我先低头。于是,也只能先示弱了。

    “萱姐,你的婚礼很美,我在报纸上看了,也只能遥望着方向给你送出几句祝福了……”

    她默着的不答话,还扭过头去的不与我对视,怕是心底也有些觉得尴尬。

    也只能是我,继续表演独舞了,“萱姐,都过去了,真的,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我是客人的时候,你什么都愿意拿出来与我分享,一旦我变成了自己人,你就拼了命的一点也不愿给我夺走。我是知道的,是我夺走了太多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可命运这鬼东西,不是将我与叶家死死的牵绊在一起了吗。咱们可都是孩子妈了,别再幼稚的斗了,都忘了一些不愉快的吧。”

    可能是这番话,触及到了她什么。她居然落泪了,却仍是不转过头来。

    但哽咽的声音却压抑的丢了过来,“都给你了,拿去吧。我的父母,我的弟弟,我的家人都给你拿去吧,就当是我还你那些年的亏欠。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跟孩子,已经另有寄托了……”

    认真是,一如当年的傻,我怎么可能拿得走本就是你的家人。我也一直都知道你在恨什么。你恨我借着不是亲生,便不用严守某些规矩的,肆意亲昵的享受着叶家男佛女佛给出的爱意。

    可是我们都傻,争来争去的,彼此不是都没得到轻快吗。

    不由得咧嘴自嘲一笑,“就算你都给我,我也未必拿得起。叶家太重,我又是不长脑子犯过大错的人。等眼下这出一过,该怎么样还得回到怎么样去。”

    还记得没被绑走那夜,叶钦的眼神呢,只差明出来让我滚个彻底了。

    我累了,不想再耗神的去抓住飘忽不定的东西。也只能是,将话题转移。

    “叶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有没有被攻击,或是发生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故。

    叶萱也终于忍回了眼泪的,将视线调转过来,却是满目的恨意。

    “那个X药集团攻击了我们叶家的制药集团,是配方出了很大的问题,爸爸与叶钦差点儿因此被抓了进去。X药集团旗下的一个高级制药工程师是从叶家旗下走出去的,他对媒体的一场宣言引起了一股飓大风暴。药品是入口与人性命挂钩的东西,不同于一般的东西。网络媒体的攻击与网民的群起愤怒,有时候带来的毁灭性,不是你可以估量出来的。叶家旗下的另一些,也受到了连带的影响……”

    心,蓦地一紧,“叶家的制药配方绝不可能会出问题,为什么不在媒体上澄清反驳!”

    虽然叶家男佛的确是狠辣的奸商没错,但却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叶家要是敢对媒体或是网民把鉴定机构的书面文件公布出来,那些人就会要了你的命!就是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粗暴手段,却硬是牵制得叶家不敢妄动的,任他们搅起了这么大的祸害。再者,他们照样会认为叶家买通了鉴定机构也不定呢。人类有些时候,心中一旦种下了怀疑,再怎么解释也总会有根刺扎在那里。我们叶家还从没试吃这样的闷亏,任人这样脸却无法还击的,这都是因为你……”

    “叶萱,你怎么话的?”这句,是叶家女佛的。

    她已经将自己重新整理得妥当,眼神严厉着朝叶萱望去,“这并不关安安什么事,从始至终那些人都是朝你爸爸,朝着我们叶家来的。安安会遭遇这一场,都是因为你爸爸早就让人记恨上了。”

    叶萱不再什么的,扭头将视线避开去。

    “就算是舍了我,也要澄清还击的啊。药品这样严谨的东西,可是容不得有半点的污蔑!”

    我猜不透叶家到底因此蒙受了多大的损失,也想像不到网络媒体的攻击有多么的疯狂。

    一双颤抖的手,却遭遇了一只手的抚慰,“是叶萱太夸大了,事情没那么糟糕。叶家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允许事情坏到不能掌控的地步。除了不能直接对媒体公布鉴定结果之外,该还击的一样也没少做。只是因顾及着你,没敢下重手而已。现在,怕是谁也拦不住你爸爸跟叶钦了。”

    心底一个颤抖,翻掌就握住了叶家女佛的手,“不要,不要……弄出什么人命来!”

    我是知道的,叶家男佛与叶钦这父子俩,心底深处的野兽,比叶斐来得太血腥的凶残。

    叶家女佛拍了拍我手背,“就是怕忍不住,所以你爸爸跟叶钦才会不来见你。我们叶家是骨气铮铮的守法公民,我们不对他们用下九流的招数,也不会用赔一个女儿的命来稳住局面,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管把自己修养好。”着,翻找出一枚指甲钳的坐在了床边上。

    “把手伸出来。”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我顺势了躺平了身体,将一手朝她递给过去。

    “……”很想句抱歉,让叶家遭了这么大的罪,却又不出口来。

    正迟疑间,叶斐推门而入。几个大步过来后,将病床上的餐桌拉开,把香喷喷的粥摆上。

    等开了盒盖,才朝我递给了一个勺子,“吃吧。”

    我之一颗心被很多很多的事,沉沉得填得很满,又像被剥夺了所有气力般的,空荡荡。

    恍惚的吃完粥,被修剪掉了残缺的利爪,我又躺回了床上,却不知道该怎么来闭上双眼。

    “叶斐,绑匪里的还有一个人,我让他逃走了。要不是他,我出不来的,他虽然冲动又暴力的踢过我,但我却是很感激他的。我答应给他钱,不然他会回来再弄死我的……”

    私心的,想断尽这牵扯,想离他们远远的。就算给钱,也行的。

    一只坚定的掌,就这么覆盖上额头。低下的幽暗瞳孔里,映着我的脸,“安心的睡,外边安排着好些人,他进不来的。再敢来,也只能让他有来无回了。他最好聪明点的,别再出现!”

    ……或许是药物让我疲倦不堪,致使我很快投降入了软眠里……

    然后,我似乎病了,连呼吸与眼皮都沉重异常。

    模模糊糊中,有人在耳边发出尖叫,有人奔跑着喊人来。

    鼻腔里再次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我手中似乎抓着个什么东西……

    然后,终于有那么道声,在我模糊昏沉的神智中深重的怒开,“你们不是医院吗,不就是个的感冒发热吗,怎么不见好的情况反而越来越坏了?如果你们不行的话,我会立即安排转院……”

    有声音在一旁解释,“叶老先生,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人生命体征正常着,人类偶尔的一场发烧感冒,是身体在往外排除着病菌。您再耐性点,不出多久就会好起来的。这一场病毒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以叶姐目前的这种精神状况,只怕要转移至心理精神科……”

    “放屁!”那老头居然爆来一句粗口,“一群庸医,我要给她转院!”

    这个老头,实在太吵闹。我抬不起眼皮来看他一眼,却在昏沉中听闻到他呼吸加剧。

    “她是我叶某人的女儿,我没答应之前,她的脑子还有哪里,都得给我好好的……”

    我发不出声来制止他的愤怒,只能任由谁将我抱起的转移。

    偶尔甚至觉得,或许这场来势汹汹的病,真会夺走我的命。

    我挣扎了再挣扎,但延绵无岸的黑暗,还是将我捆锁在其中求救无门的绝望。

    “别哭,叶安……”这声,近在耳畔。

    然后,似有双手圈紧了我身体,紧得似欲将我镶嵌进去,紧得似压抑着什么的在发声恳求,“叶安,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都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一人扔在那里,醒过来好不好,叶安……”

    这人的声音,像是只快要垂死的兽。他将头埋入我胸口位置,仿佛似在听我仍存在着的心跳。

    “叶安,不要用这样的报复手段。我没你想像中那么强大,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与煎熬……醒过来再报复好不好?只要你好好醒过来,随你怎么报复都行,所以醒过来,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