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凯拉,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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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侍应生姐,该结束了。”



    维尔汀淡淡地问道:“您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对吗?”



    红晕漫上了侍应生的脸颊,她单搅动着裙摆。



    “噢,真令人意外,这样的指控不、不过,我很开心,我想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开心过”



    她的灵魂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震颤。



    “您!您是唯一一个看见了我的人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有一点,您得不对”



    她伸出了自己的双,那双在光芒之下显得格外洁白。



    “您看见了吗?它们如此干净,从未沾染上一丝血迹这正是我引以为傲的一点您瞧瞧,我几乎什么也不用做,那些恐惧就源源不断地产生了”



    面前的掌因为主人的兴奋而略显痉挛。



    “哈,我怎么会去伤害别人呢通过伤害而产生的恐惧,最为简单,也最为低劣。我要那恐惧的阴影永远离不开他们的心房”



    侍应生的脸颊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即使在多年以后,他们向朋友或亲人讲述其亲身经历的事每个人的心中都会留下一颗种子啊,哈哈我将给予他们恐惧,而他们也将成为我可爱的孩子。”



    她的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被光芒照耀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美丽的笑容。



    “”



    现在维尔汀知道为什么凌依检测不到来自蓝帕的恶意了。



    因为她根本没想着对他们做些什么——在她的主观上来看。



    不去伤害、不去亲自动,只是通过旅馆这一个奇妙生物



    很聪明的方法,几乎完全将自己摘了出去。



    看来,之后得和凌依一下这件事情。



    他的检测能力需要升级了啊



    维尔汀摇摇头,将脑中的思绪甩开,重新回到正题上来。



    “——阿尔古斯在哪里?”



    “噢我想,她正在经历自身的恐惧——很难想象吗?这样一位雇佣兵,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蓝帕姐,抱歉。”



    维尔汀打断了她的话。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



    随后,在蓝帕狂热又惊骇的眼神中,维尔汀缓缓举起了中的利刃。



    朝着这一个世界的边缘劈了下去。



    “唰——!!!”



    



    “——谁!”



    阿尔古斯大叫着,但声音中却满是声厉色荏。



    就在刚才,她看见了熟悉的荒野,看见了死去的丹尼斯叔叔和玛丽姨妈。



    他们着称颂自己的歌谣,那赞誉的声音却无比刺耳。



    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阿尔古斯,阿尔古斯”



    并不属于镇子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眼前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唯有一个少女伫立在她的面前。



    半裹着胎衣的羔羊卧在她的脚边。她的双沾满了羊水与血迹,脸上的笑容纯洁如白鸽。



    “是我呀,阿尔古斯,你忘记我了吗?”



    阿尔古斯看着她的身影,微微失神。



    “凯拉”



    “天要黑了,我们得带着它们回去——在母羊受伤的情况下,它们一定活不过今晚。”



    凯拉看着脚边的羔羊,语气轻快地道:“更何况,天一黑,你的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符合阿尔古斯的回忆。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得回去了——不能再拖延。”



    “噢”



    凯拉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阿尔古斯问道。



    “你还得等等我”



    “滋啦——”



    宛若错误放映的视频一般,闪烁的条纹在世界各处闪过。



    瞬息之后,凯拉重新出现在阿尔古斯的眼前。



    只是,她的眼睛变成了蓝色。



    她蹲了下去,羊羔发出了咩咩的叫声。



    阿尔古斯对凯拉的动作感到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别怕,别怕”



    她充耳未闻一般,用那双沾满羊水的轻柔地抚上了羊的脖颈,羊羔俯下头,舔舐着她冰冷的指尖。



    凯拉微笑着收紧了掌,羊羔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惊起了远方的候鸟。



    ——这叫声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羊羔很快就被那双扼死在了草地里。



    “”



    阿尔古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你看,相比于在荒原中承受豺狼的撕咬,能如此短暂地死去,岂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阿尔古斯脑中的回忆逐渐清晰。



    



    “别这样,没有什么东西是为了死去而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阿尔古斯,你看,它站起来了。”



    凯拉的话浮现在她的脑中。



    她看着眼前的“凯拉”,嘴里喃喃道:“你没有资格替它决定这些。没有什么东西是为了死去而降生在这世上的它原本可以站起来”



    少女无所谓地自荒草丛中起身。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你不能走。”



    阿尔古斯拦在了她的面前。



    白衣的女孩面带微笑,田野间的微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发出猎猎的响声。



    “你提醒我了。还有两个大麻烦没有解决呢你看看那两个人”



    雇佣兵向远处望去,丹尼斯叔叔与玛丽姨妈正向着她微笑。



    “你得帮我杀了他们,只需要两颗子弹,费不了多少时间人只要活着,就是一件麻烦事——他们会穷追不舍地追着你,就像你对待你的任务目标那样。”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



    “为什么?”



    “凯拉”似乎很奇怪阿尔古斯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看了阿尔古斯一眼,理所当然地道:“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就按照以前那样——我,你做,你什么也不需要思考,这不就是你所引以为傲的东西吗?没有自我意识和选择,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这就是一个雇佣兵所需要做的一切。”



    “——也是你一直标榜的自我价值”



    “不,不是的”阿尔古斯有些无助地摇头。



    “实际上,你也并没有那么好心,对吗?你才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呢。不肯对叔叔和婶婶下,也只是因为杀死了他们,你就再也无法听到那些漂亮话了”



    “凯拉”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深深刺入了阿尔古斯的内心。



    她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脸色愈发苍白。



    “你不是凯拉。”



    “只因为不符合你的期待,你就要彻底地否认我的存在吗?”



    白衣少女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你认为我不是凯拉,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只要你对着我的心脏开枪,这些人都会把你当做英雄——他们会在田野里举着火把,高呼你的名字”



    雇佣兵赫然举起了枪,然而枪管颤抖——她已经丧失了瞄准目标的能力。



    “凯拉”看着眼前的枪管,嘴里哼起了歌谣。



    “阿尔古斯,阿尔古斯,你胆又懦弱。”



    “阿尔古斯,阿尔古斯”



    砰——!



    阿尔古斯,阿尔古斯



    “凯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子弹贯穿了少女柔软的胸脯,血迹泼洒,如同在原野上燃烧的花朵。



    鲜血的份量如此沉重,使簇生的草叶谦卑地弯下了腰。



    “噢!阿尔古斯,你是我们的英雄!”



    丹尼斯道:“我们会高呼你的名字,将你的事迹代代相传!”



    “”



    阿尔古斯沉默了一瞬,固执地道:“她不是凯拉。”



    “噢!事到如今,您又开始自己骗自己了她当然是凯拉!”



    “不可能。”



    “您又在嘴硬了!难道非得把她的心掏给您看,您才愿意相信吗?!”



    “——该死的!”



    阿尔古斯被激怒了。



    这不是凯拉,不是她心中的凯拉,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凯拉



    ——不是!



    子弹落入枪匣,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在天边闪过,渐渐将黑夜照亮。



    下一刻,天空破碎,无边的金光照彻了整片原野。



    阿尔古斯的眼睛微眯。



    待到阿尔古斯的眼睛逐渐适应这个亮度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化为了虚无,只剩下无穷尽的金色光芒在周围流淌。



    而一个身影,正站在她的面前。



    “维尔汀?”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维尔汀微微点头:“我是来接你出去的。”



    “所以,那不是凯拉。”



    雇佣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这一瞬的犹豫与错乱。



    “这很好,再好不过了”



    “那不是凯拉。”维尔汀再次肯定了阿尔古斯的话:“我们要离开这儿。”



    她伸出,如同一个邀请。



    “——好。”



    雇佣兵伸出了——她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可憎的东西正在追逐着她,只要她停下脚步,那片名为迷茫的阴影就会将她吞噬。



    而眼前的那只,正是迷境中唯一的救赎——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握紧了它。



    “她不是凯拉。”



    雇佣兵无比肯定地宣布了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