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受命于天，人皇当绝

    显庆殿内蟠龙柱上的明珠蒙尘，纣王独坐丹墀，冕旒垂珠在眉宇间投下细碎阴影。

    殿外忽有宫娥踉跄奔入，鬓发散乱如蓬草：&p;#34；陛下！三三位娘娘夜来不知何往！&p;#34；

    青铜兽炉中龙涎香陡然扭曲，纣王中玉盏铿然坠地，九旒冕上玄珠乱颤：&p;#34；速查！&p;#34；

    宫墙外传来周营震天战鼓，朱漆宫门轰然洞开。

    常侍踉跄扑跪阶前，额头血染丹墀：&p;#34；启陛下娘娘玉首，已悬周营辕门！&p;#34；

    纣王霍然起身，十二旒珠帘迸断，玄玉珠粒滚落金砖，映出他赤红如血的瞳孔。

    午凤楼九曲回廊间，纣王踉跄扶栏。

    极目望去，周营辕门处三颗螓首悬于周军旌旗，青丝如瀑垂落，昔日含情目已成空洞。

    纣王五指深深抠入汉白玉栏，指缝渗血染红游龙浮雕：&p;#34；奇歌妙舞今何在？覆雨翻云竟枉然！&p;#34；

    诗成刹那，三十三重天外紫微帝星骤暗。

    摘星楼下阴风骤起，虿盆中万千毒虫嘶鸣竟似人语呜咽。

    纣王冕服猎猎，忽见青石板缝渗出黑血，无数赤身女鬼自地脉爬出——皆是当年虿盆受刑的宫娥！她们脖颈缠绕斑斓毒蛇，腐烂指抓向冕服：&p;#34；昏君！还我骨血！&p;#34；

    赵启、梅伯的冤魂破土而出，脊骨反折如蝎，周身插满炮烙铜钉：&p;#34；当日炮烙之痛，今当尽还！&p;#34；

    纣王怒目圆睁，人皇气运化作五爪金龙虚影，龙吟震碎半数鬼影。

    然姜皇后携黄妃、贾氏踏月而来，九凤金钗刺目：&p;#34；无道昏君！可敢对视枉死至亲？&p;#34；

    姜后素抚上纣王面颊，掌心白骨森然，双目空空看向纣王：&p;#34；臣妾当年剜目之痛，陛下可还记得？&p;#34；

    话音未落，黄妃周身骨骼寸寸爆响——恰似当年坠摘星楼惨状。

    纣王暴喝一声，衮服九章纹迸射金光，人皇紫气如利剑劈开幽冥，万鬼尖啸着沉入地脉。

    摘星楼顶星图流转，纣王抚摸着成汤初立时陨落的星辰石，对朱升惨然笑道：&p;#34；昔年姬昌卦，言孤有烈焰飞烟之厄。不想应在今日。&p;#34；

    朱升跪地膝行，额头在金砖叩出血莲：&p;#34；陛下！臣有罪，愿以血肉之躯护驾突围！&p;#34；

    纣王摘下十二旒冠冕，玄色衮服映着渐起的火光：&p;#34；此天亡我也，非干你罪。孤身为人皇，岂能受辱于群之？自焚以全名节，方为干净。&p;#34；

    他取出贴身玉圭，上刻&p;#34；与天同齐&p;#34；四字已现裂痕，

    &p;#34；此物随孤自焚，莫叫姬发儿玷污。&p;#34；

    朱升颤抖着堆起紫檀木，南海鲛油泼洒时，泪落火盆溅起蓝焰。

    当第一缕火舌舔舐画栋雕梁，这位侍奉三代商王的老宦嘶声长啸：&p;#34；老臣先行开路！&p;#34；

    纵身跃入火海，顷刻化作赤色凤凰虚影，绕着摘星楼悲鸣九转。

    火龙卷起三十三丈，焚尽摘星楼琉璃瓦当。

    纣王端坐烈焰之中，九旒冕化作金乌振翅，玄端衮服腾起五爪应龙。

    六百年成汤气运自鹿台冲天而起，却在触到周天星辰时轰然崩散。

    &p;#34；孤王不服！&p;#34；

    纣王最后一吼震落北斗七星，摘星楼基柱寸断。

    当楼体倾塌的刹那，三十三天外飞来封神榜金光，卷走那缕未散的人皇真灵。

    焦土之中，唯余半截刻着&p;#34；大邑商&p;#34；的甲骨，在余烬中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周军攻入朝歌，申公豹率众诸侯入城，见摘星楼火起，众诸侯无不感慨纣王自作自受。

    武王姬发虽不忍目睹纣王之死，但申公豹劝道：“纣王无道，残虐生灵，今日自焚，乃天理昭彰。大王吊民伐罪，正是顺应天命。”

    纣王既死，天下诸侯齐聚朝歌，共议新君之事。

    

    东伯侯姜文焕率先提议：“武王仁德着于四海，天下归心，宜正大位，以安天下。”

    众诸侯齐声附和，武王却再三推辞。

    申公豹见状，劝道：“大王若不即位，天下诸侯必生乱心，百姓亦无依归。天命所归，大王不可固辞。”

    武王最终同意，命周公旦筑坛祭天。

    坛高三层，按三才之象，分八卦之形，正中设皇天后土之位，旁立山川社稷之神。

    祭坛建成，武王设九龙饰席，大宴诸侯，君臣共乐。

    这时，午门官启奏道：“外有商臣飞廉、恶来，在午门候旨。”

    武王问申公豹道：“今商臣至此见孤，意欲何为？”

    申公豹奏道：“飞廉、恶来，乃纣王之佞臣，前破纣之时，二奸隐匿。今见天下太平，至此欲惶惑陛下，希图爵禄耳。此等奸佞，岂可一日容之于天地间哉？但老臣有用他之处。陛下可宣入殿廷，俟老臣分付他，自有道理。”

    武王从其言，命宣入殿前来。

    左右将二臣引至丹墀，拜舞毕，口称：“亡国臣飞廉、恶来，愿陛下万岁！”

    武王道：“二卿至此，有何所愿？”

    飞廉奏道：“纣王不听忠言，荒淫酒色，以至社稷倾覆。臣闻大王仁德着于四海，天下归心，真可驾尧轶舜，臣故不惜千里求见陛下，愿效犬马，倘蒙收录，得执鞭于左右，则臣之幸也。谨献金印，人皇剑，愿陛下容纳。”

    申公豹道：“二位大夫在纣俱有忠诚，奈纣王不察，致有败亡之祸。今既归周，是弃暗投明，愿陛下当用二位大夫，正所谓舍玞珷而用美玉也。”

    武王听国师之言，封飞廉、恶来为中大夫。

    飞廉、恶来大喜，跪伏丹墀，双高举鎏金剑匣。

    那剑匣通体玄黑，匣面浮刻日月星辰之纹，甫一开启，便闻龙吟九霄，震得殿角铜铃叮当作响。

    匣中躺着一柄青铜古剑，剑身铭刻“人皇”二字，每道笔锋皆似虬龙盘踞，隐隐有紫气升腾。

    申公豹瞳孔微缩，暗运法目望去，只见剑脊中蛰伏着九道赤金龙影——正是人族气运所化的帝皇命格！

    申公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捋长须道：“二位献此重器，可见赤诚。”

    武王伸欲接，指尖方触剑柄，穹顶忽炸惊雷。

    但见人皇剑剧烈震颤，剑身迸出蛛裂纹，九道龙影哀鸣着冲霄而起，却在半空遭无形天道枷锁绞杀，化作金雨纷扬而落。

    剑柄处“人皇”二字寸寸崩解，最终只剩半截残刃，嗡鸣着插入白玉地砖。

    殿内霎时死寂。

    申公豹抬掐指，卦象显示：“天命归周，人皇当绝”。

    随后转身对神色怔忡的武王长揖道：“此乃天道示警。昔者人皇治世，与天地并立。然纣王无道，自绝人皇命格，而今剑断龙陨，正是昭告三界：今大王承天命，当以天子自居，自此人族再无人皇，唯有天子代天牧民。”

    武王闻言，肃然道：“国师所言极是。孤既为天子，当以天命为重，行仁政以安天下。”

    次日午时，众人齐聚朝歌城南三层玄坛。

    底层按地煞之数铺七十二方青玉，中层列天罡阵列三十六根蟠龙柱，顶层中央矗立五色祭石，上刻“受命于天”四个太古雷纹。

    申公豹披八卦仙衣，踏禹步登坛，袖中飞出三百六十道符箓，化作金甲神将镇守八方。

    武王玄端冕旒，持断裂的人皇剑拾级而上。

    每踏一步，天穹便多现一颗星辰，待至坛顶，白日星现，北斗七星竟与太阳同辉！

    申公豹掐诀念咒，残剑忽化流光没入祭石，顿时风雷大作，九霄之上浮现凌霄殿虚影，一道紫气垂落，在武王冕旒前凝成“天子”二字。

    “礼成——”

    申公豹声震九野，“自今日始，陛下承紫微敕命，掌人间山河。人族气运尽系天道，千秋万代，永为天子！”

    话音方落，朝歌城地脉轰鸣，十二道黄金龙气破土而出，却在触及武王冕服时尽数化作飞灰，正是殷商图腾湮灭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