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哥家里出来后，李龙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梁大成家里。

    拖器放在队上，李龙上一次逮了鱼之后就没再管。今天问了一下，老爹没再去逮，陶大强谢运东他们也只是逮了一回，就是梁大成兄弟三个照着做了几个，然后基本上每天都在逮鱼。

    这个也好理解，毕竟梁家三兄弟，现在梁大成还没结婚，三个都要结婚的话，盖房子买家具包括其他的花费可是很大一笔。

    三兄弟也勤快，啥赚钱干啥，目前的生活比村里其他人要强多了。

    但还在努力。

    吉普车到了梁家，李龙就看到梁大成和梁双成正在院子里拾。

    看到李龙的吉普车停在了门口，梁大成停了，等李龙下来后，笑着问道：

    “龙你回来了？这是有事？”

    “嗯，我问问你家今天在海子里下了没有？”

    “下了，四条。”梁大成应了一声。

    “两条三指半的，两条四指的。”梁双成补了一句。

    “那就好，明天一早取是吧？”李龙又问道。

    “嗯，明天大清早取，要有鱼的话，直接开拖拉去石城卖鱼。”

    “那明天要有大鱼的话，给我留几条。最好是鲤鱼，五道黑也行，”李龙道，“明天天麻麻亮我就过来取。”

    “行哩。”梁大成点点头。

    “嗯，明天看鱼我再给你们算钱。”

    “算啥钱？你要鱼我们哪能算钱？”梁大成急忙摆，“明天你尽管挑可别外道。你没拿我们哥几个当外人，那到俺家你也别客气。”

    李龙笑了，又聊了几句，然后便开着吉普车回县里去了。

    顾晓霞还没下班，顾晓雨正在和韩芳一起陪着明明昊昊玩，李龙把吉普车停下，下车之后，明明昊昊立刻就抛开她们两个，摇摇晃晃的跑向了李龙。

    “真是没良心啊。”顾晓雨故意抱怨着，“我哄了这么久，不顶姐夫你过来这么一下子。”

    “哈哈，毕竟和我熟嘛。”李龙笑了笑，把两个孩子抱了抱，转了两圈，然后一一个飞托着跑了十几米，两个孩子在李龙的上咯咯咯的笑着，一点也不害怕。

    顾晓雨看着感觉到惊险，好在很快李龙就把孩子放下了——他的大，力气也大，心里是有数的。

    明明昊昊下来之后，然后就跑去找顾晓雨了，显然这个大院子新加入的成员让两个孩子还感觉挺新奇。

    现在明明昊昊算是孩子阶段最好玩的时候，虽然淘气，但因为是幼崽，还不到熊孩子破坏力十足的时候，所以很有吸引力。

    顾晓雨就很喜欢逗着两个孩子玩，李龙便也由她，自己去了屋子里，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去了钱肯定要带够，枪是不能带的。好在这里安全应该没问题，大哥和自己又不惹事，当然以自己目前的身，也不怕事。

    买票自然是要买硬卧，软卧达不到那个级别，飞更别想了。普通人能买到的也就是硬卧了。也就是改开了，不然硬卧都买不到。

    带着孩子大冬天的衣服准备好，这点大概率是不自己操心，接下来就是过去后的行程。

    虽然已经想过攻略，但具体的内容还要到时再看。

    今天顾晓霞先下的班，她去单位的时候给王局请休假。

    工作这几年，顾晓霞除了生孩子休产假外，其他时间基本上没怎么请过假，和头天请假是一样的，王局很痛快的就批了假，还示意她可以多休几天，一直休到过年都可以。

    反正北疆这边大家的习惯，虽然上面通知的是元旦开始就是新的一年，八六年的工作就要开展了，但无论是公家单位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把过完年当成一年的开始。

    请假很顺利，顾晓霞的心情很好，是哼着歌回来的。她回来后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家里人，无论是顾博远还是李龙都挺高兴。

    吃过晚饭后，依然是李龙照顾着明明昊昊准备睡觉，顾晓雨拉着姐姐去东屋聊天。

    顾晓霞没出过疆，这一下子就要去燕京，很激动，有点兴奋，因为还要照顾孩子，所以就问顾晓雨去那边带什么衣服。

    顾晓雨给了一些详细的事情后，感叹着：“姐，你真幸福，现在你这个的日子，我看着都不敢找对象了”

    “为啥不敢找？”顾晓霞一边想着要带的孩子衣服一边道，“我给你，碰到好的就要主动去追。你姐夫当时当时其实也算是我主动了。那个吴淑芬还问我为啥找他，我他好啊。以前他和你在一起不好，现在他好了，你们又不谈了。

    那时候你姐夫虽然看着有些能力，但也没到现在这样。所以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顾晓霞有点得意，“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这边条件就这样，找个一般的，你是大学生，又在大学教书，那肯定得找个好的”

    “姐夫还一般啊？已经很利害了啊！”顾晓雨替李龙抱不平，“我们单位都没人比他赚的钱多，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见识不一样，不像我们那些年轻助教，一个个夸夸其谈，真论起动，水池子堵了都不知道怎么修”

    顾晓霞就憨笑，她自然清楚自己捡到宝了，不过在妹妹幽怨的时候，不能太得意。

    “那姐，到时你会去看妈吗？”顾晓雨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想见，但我不想让妈知道我过去了。你给我一下妈所在的单位，到时我偷偷见见就好了。”顾晓霞在知道母亲这些年的经历后，其实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想念了。

    特别是知道母亲是故意把自己留下来给父亲的，要心底里没点怨念是不可能的。

    以前听顾博远自责的是自己连累了母亲，顾晓霞还觉得父亲的有道理，那时候妹妹没过来，她心里想的都是母亲过的苦日子，现在会怎么怎么不幸。

    但真知道了母亲的生活之后，顾晓霞的抱怨就传到了母亲那里。自己和父亲在村子里艰苦生活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在大城市里过上了老农民们梦寐以求都想不到的生活。

    既然母亲是这个想法，那就不正式见面了。

    这时候，她和父亲保持一致，不打扰可能是最好的，可能母亲也是这么想的吧？

    顾晓雨听了有些沉默，母亲在这方面虽然有点对不住姐姐，但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至少没在生活方面少了自己什么，把自己也供到了大学。

    姐姐可以有抱怨，自己不能有。

    第二天天麻麻亮，李龙就爬了起来，收拾吉普车，发动着之后便开了出去。

    这时候梁大成和弟弟梁双成已经拖着爬犁走到了海子，准备起了。

    但是到了冰窟窿的时候他脸色就变了！

    冰窟窿的边上有一摊扔在地上的，被扯的乱七八糟的，他看了看，在冰面上的有三十多米，下有一部分没拽上来。

    显然，有人提前跑过来取上的鱼了！

    再仔细看，发现了边上有鱼鳞，新鲜的那种，看样子应该是大鲤鱼，那鳞片比大拇指甲盖还要大不少，这鱼至少得有五六公斤！

    “双成，你取，我去找去！”梁大成立刻回转着往队里去，“要是我知道哪个憋孙取我的鱼，看不把他蛋黄打出来！”

    “哥，我也去！”双成也是一脸的气愤，“抓住那个贼娃子，胳膊给他确折掉！”

    在兄弟三个人看来，如果有人想吃鱼找他们要的话，他们也不是不给。

    这不问而取就是贼，该打！

    “你留下来。今天李龙还要过来取鱼，咱们也不能耽误正事。你先把鱼取出来，收拾一下特么的，也给拽烂了。”

    他看得出来，那家伙为了取鱼，硬生生把丝给撕断掉了，这再逮鱼效果就不会那么好了。

    森口一样的东西！

    梁双成对着已经走回去的哥道：“哥，看地上的水，应该是回队上去了，就是咱们队上的！”

    “我知道了！”梁大成道，“你先取，把鱼弄回来再。”

    梁大成顺着路走回去，那贼娃子抱着鱼的水印子其实十几米外就没有了，但三队的人基本上不可能跑到四队海子那里弄鱼去。

    大清早能这么熟练的去取鱼，只有四队的，而且是知道自己下的人。

    不过自己兄弟几个这几天天天下，队里知道的人很多，他目前没有目标，便先去了村头第一家问着。

    开头两家都没有人知道，他们也很疑惑，谁会干这样的事情呢？

    梁大成知道这事必须今天就解决，不刹住这个风气，以后自己兄弟几个也不用下了，想吃鱼的都过来弄鱼，还卖个屁啊。

    但是怎么找呢？头两家没人看到，梁大成就想着如果还问不到，那就挨家挨户去问去闻，他还不相信这人偷了鱼不做着吃？

    幸运的是问的第三家许飞虎家，许飞虎也不清楚，但他弟弟听到了道：

    “早上我起来尿尿的时候，看到马晨阳抱着个东西往回走了，他爸马金宝在后面跟着。”

    “你看清楚了？”梁大成听着一喜，急忙问这个名叫勺娃的孩子。

    “没看清楚，不过我听清楚了。”勺娃并不勺，只不过是的时候略有点呆而已，他认真的，“我听到马晨阳走着走着就让他爸快点儿，他爸还把他训一顿。我能听出来是他们两个的声音。”

    勺娃十一岁了，这个年纪不至于谎，也不至于听错，梁大成摸了摸勺娃的脑袋道：“明天我卖完鱼回来给你糖吃。”

    完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他没啥事，但许家人都清楚，马家人偷梁家的鱼了。

    马家没分家，梁大成进院子的时候，就闻到了炖鱼的味道——香味儿没完全飘出来，腥味儿挺重。

    他确定就是马家了。

    屋子里有人话，声音听不清楚，梁大成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趁的东西，干脆跑到煤棚里拿了一块排球大的炭推门走了进去。

    当屋就是炉子，锅里炖着鱼，这鱼很大，应该只是炖了个头和中段，剩下的没放进来——锅里放不下。

    没跑了，马家根本就没人会逮鱼，这就是从自己上取的鱼。

    马晨阳正和妻子两个聊着，看到梁大成进来，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梁大成根本就没理会他们，举着那块炭朝着马家的锅就砸了下去！

    你断我财路，我砸你家锅，谁也别想好过！

    “砰！当郎！”

    几声响，那块炭把马家的锅给砸一个大洞，里面的东西全都漏进了炉子里，一股子灰白色的烟尘一下子窜了起来。

    “梁大成，你想找死啊？”马晨阳一下子火了，“你特么的”

    “我看你是想找死吧？”梁大成一把拨拉开他五拽向自己的，顺过去反把他的脖领子给拽住了：“跑到海子里取我们家的是不是你？想吃鱼自己逮去啊？当贼娃子当的挺熟练啊，是不是以前就是这样？”

    里屋的马金宝听到动静急忙从炕上下来，掀开门帘出来，看到灶上的这一滩，再看看梁大成，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怒道：

    “姓梁的，你想干啥？我给你，今天你要不个一二三来，我叫公安把你抓进去”

    “那看看公安先抓谁吧！”马金宝既然出现了，梁大成一把把马晨阳推开，冷笑着，“姓马的，看公安是先处理你这个贼娃子还是先我找上门来的事情！我逮的鱼让你们偷回来了，走，咱们去评评理？”

    马金宝知道这事情败露了，语气一下子就软了：

    “有事好好，你也不能进来就砸我们家的锅啊我给你，我和你爸那时候”

    “不要扯那么远！”梁大成知道这个马金宝无赖的很，他懒得和对方扯，转身出了门来到院子，大声道：

    “姓马的，我给你，今天你偷了我的鱼，我砸了你家的锅算是给你们一点教训！再敢去动我的鱼，看我不把你们家房子给点了！”

    完梁大成便大步离开了。

    这就很好——反正鱼已经被剁了，那就把锅砸了。但马家父子两个，真要打起来他还不一定能占上便宜，所以气出了，那就走吧。

    他这么一大声嚷嚷，四邻都听到了，这事马家本事也不占理，等着让村里人骂吧。

    马晨阳骂骂咧咧的跑到院子门口，看到梁大成已经走出去三四十米，想要再骂，终究是理亏，便只好垂头丧气的转了回来。

    锅被砸了，这鱼是吃不了了。他回到屋里，一边和媳妇收拾炉子里的东西一边埋怨父亲：

    “爸，当初就了别去别去，你非要去，你看这事闹的队上人都知道了，到时不知道咋骂咱们呢。”

    马金宝这时候也有些后悔，但面子还是要的，他大声道：“怕啥？不就是吃他个鱼吗？再了谁又能证明我们吃他的鱼了？”

    马晨阳心你脸皮厚，我们可没那么厚啊。

    他决定这几天先不出门了。

    李龙到梁家的时候，梁大成兄弟三个正在理。看到李龙的吉普车后，梁双成急忙从屋里提出来两个袋子来。

    “三条大鱼，两条大鲤鱼，一条五道黑。其实还有两条花鲢和一条草鱼的你要不要？”

    “不要了，这就可以了。”李龙心这样也挺好，他接过袋子看着。

    “要不是马家偷我们家鱼，刚好四条鲤鱼，那个驴日哈地，贼娃子！”梁双成气愤的道。

    “偷鱼？哪个马家？”李龙有些意外。

    “马金宝马晨阳家！把我们家给撕烂了，鱼取走一条，是大鲤鱼我哥追过去把他们家锅砸了！”

    李龙看了一眼梁大成，梁大成有点不好意思。

    事后想想，砸锅这事可能有点儿过份。

    但砸就砸了，这时候也不能啥，况且本身就是立威，让其他人也知道一下偷鱼的下场。

    “马家真是不像话。”李龙点点头，“那你们也防着些，把人家锅砸了，不定会找你们麻烦。”

    “他敢！他要敢找我们麻烦，我们兄弟三个也不是吃哈素的。”弟梁群成开了口。

    行，兄弟三人齐心，那就没啥怕的。

    梁家兄弟三个不要钱，李龙便也不再什么，拿到鱼之后放进车后备箱里便开着车往县里而去。

    “这四条鱼，要拉到石城，能卖几十块钱吧？”梁群成看着远去的吉普车道。

    “啥钱不钱的，这海子里的鱼，按理都是人家李龙的。”梁双成摸了一下弟弟的脑袋道，“人家没给咱要钱都不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这李龙弄了这个鱼是干啥去的？”梁群成红着脸辩解着，随即才反应过来：“我不是不要摸我头吗？男头女腰都不能摸，你勺子吗你？”

    “我知道啊，但我是你哥啊。”梁双成理所当然的，“那有啥不能摸的，我就觉得你长的咋这么快呢，都快赶上了我”

    “那是我长的好！你就是不想让我超过你，所以才摸我头是吧？我给你，你再摸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不客气能干啥？”梁双成嬉皮笑脸的问道。

    “行了行了”梁大成开了口，“赶紧理。既然剩下的几条鱼李龙不要，咱们就先冻上，今天下午继续把给下上，明天一块去卖。”

    “那要再有人偷咋办？”梁群成问道。

    “估计是没人敢了。”梁大成想起来马家的那口锅。

    马家偷了梁家鱼的事情，在队里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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