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生的太阳捏着黑夜的一角, 抽丝剥茧将其带走, 当第一缕清阳光驱散大半黑幕, 洒落在酒店的大床上的时候,杜宴礼睁开了眼睛。
天空将明未明,室内昏惑幽蓝, 似被一层静谧魅惑的结界所笼罩。
一个晚上的餍足让他心情颇为不错,甚至有一些回味。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六点半,是起床锻炼的时间了。
杜宴礼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动作轻缓, 将要下床的时候特意按着被子的中间,避免起床的动作惊动身旁的人。
但睡在床上的另外一个人还是立刻被惊动了。
隆起在床上的被子波浪似地抖了一下, 曲着膝盖、缩着脑袋,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之中的人动弹一下, 唯一露出被子的两缕黑发也跟着抖了一抖。
这样子睡觉难道不会气闷吗?
这个姿势真是别扭。别扭得还有点可爱。
杜宴礼想。
他思考的下一刻,单引笙挣出了被子。他似乎也觉得气闷,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后,才睁开眼睛,迷糊看了杜宴礼一眼, 又用脸蹭蹭枕头:“……几点了……”
杜宴礼:“六点半。”
单引笙又含混咕哝:“你要干嘛……”
杜宴礼:“起床游泳。”他完这句, 又补了一句,“你继续睡吧。”
单引笙再把脸埋进枕头中。
他还想再睡,但是清醒的刹那,身体上的种种不适也跟着苏醒,重新席卷回来。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像被重重碾过, 每一根神经都似乎被弹了又弹,全身都陷入一种酸胀难耐的折磨之中。
这叫他陡然惊醒,眨眼回忆起一切疯狂和混乱……以及深入骨髓的快感。
想起昨夜的一幕幕,那些感觉似乎重回单引笙身躯,让睡在床上的人麻了一下。
等等……
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很可怕的错位……
明明不是……本该调转……我早就想好要怎么浓情蜜爱杜宴礼……
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明亮,虫鸟的叫声,自然的风声,逐一从微敞的窗户中传入,世界正在苏醒。
而单引笙陷入茫然。
他看了杜宴礼一眼,又看了杜宴礼一眼,最后盯着杜宴礼就不放了。
来自身旁的迫切视线让杜宴礼都停了自己的动作。
他问单引笙:“怎么了?”
单引笙:“……”他琢磨着不话。
杜宴礼细心的发现对方嘴唇有点干,昨天晚上,单引笙的低喘与叫喊就没有停下过,他问:“要喝一杯水吗?”
单引笙:“……”他继续琢磨着不话。
杜宴礼决定给单引笙倒一杯水,在他穿上拖鞋的同时,他的手腕被单引笙抓住了。
单引笙有点回过神来了。回神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放杜宴礼走。
他玩味道:“杜宴礼……”
着,将杜宴礼向自己方向用力一拽。
对方的拉扯其实没有什么力量,但在这一时刻,杜宴礼还是没有让单引笙失望。他顺从地倒了下去,重新躺回床上,问单引笙:“怎么了?”
单引笙撑起上半身,将杜宴礼控制在怀抱之中。
他低头亲了一口杜宴礼的嘴唇,再抬头,似笑非笑:“你怎么了?”
位于天边的太阳被一道云遮住了,室内重新变得将明未明,黯淡幽蓝,似乎被一寂静幽魅的结界所笼罩。
安静之中,感官刺激也更为明显,更为清晰。
杜宴礼的视线在单引笙的身体上一滑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扯扯被子,盖住对方的肩胛。
他:“心着凉。”
单引笙巡视杜宴礼一会。
错位的结局带给他很深的茫然,茫然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叛逆。
杜宴礼不让做什么,他非要做什么。
杜宴礼替他拉起被子,他就直接一松手,落在杜宴礼身上。
趴下将人压住的同时,他对着杜宴礼的耳朵吹气:“我的好杜总,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昨天晚上,你可舍不得我停下来……”
叛逆一旦从心中滋生,就再也平复不下去了,就算昨天到最后自己也很爽也没有用。
单引笙心中的坏水一股接一股地冒着,种种给自己找补的念头与计划如同走马灯一样子他心头转过。
想到就做。
他对杜宴礼污言秽语,手指又摸上杜宴礼腰腹,轻轻摩挲,慢慢挑逗:“昨天晚上你可热情了,在玻璃窗那边要不够,又到了床上来。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动情失态的模样?你的脸都红了,头高高的昂起,喉结因为干咳而不断滚动……”
杜宴礼抓住了单引笙的手。
他看了一眼天色,天光大亮,游泳池中的水蓝汪汪,清澄澄,粼粼闪动着湃入心脾的波光……嗯,并没有眼前的单引笙诱人。
他给单引笙最后一次机会,他提醒对方:“天才亮,你这样不太好。”
单引笙没有忍住,嗤笑一声。
他心中非凡得意,他完全不在意杜宴礼的警告,他知道杜宴礼黔驴技穷了——按照这人强迫症一般的作息,他马上就要去运动了,现在剩余的时间是不够他再做什么事情的。
他完全放肆,定主意要让杜宴礼看得见吃不着,憋着一肚子气去运动。
他继续坏笑:“宴宴,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昨天你诱人的模样,我应该拿个相机将你的表情和动作都拍下来,再让你欣赏一下……”
话到一半,突然天旋地转,两人上下对调,单引笙倒在床铺上,杜宴礼压在了单引笙身上。
单引笙:“???”
他一脸蒙逼看着杜宴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宴礼笑道:“看上去你昨天晚上休息得很好,都做好了再来一次的准备了。既然这样,就满足你,我们再来一次。”
蒙逼变成了震惊,在意识到杜宴礼算来真的的时候,单引笙都结巴了:“等,等等?你不是应该去锻炼了吗?!”
杜宴礼:“偶尔缺一天也没有什么关系。”
单引笙:“这不是你!”
杜宴礼低笑一声,捏着被子抖了抖,把单引笙从被子中抖出来,再按于床上。然后,他慢条斯理反问道:
“那你觉得什么是我?”
光难得,完这句话的杜宴礼不再浪费时间。
既然有人总是不听,那就用实际行动给对方一些深刻的教训与印象……而且不听话的恋爱对象,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杜宴礼轻易瓦解对方的反抗,平心静气的想着,甚至有点愉悦。
毕竟昨天他也没有完全吃够,能够及时再来一次,好好调味,慢慢品尝,也算大好特好。
他俯下身。
天光灿烂,春光一室,同个热烈,同个美丽。
又一次回笼觉之后,杜宴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帆船的训练在这之前已经请了假,杜宴礼此时再看一眼身旁人熟睡的面容,决定连下午的假也一起请了,反正假期时间,怎么安排他了算。
他慢悠悠从床上起来,下楼吃了个早餐,并趁着身心餍足,情绪良好之际,难得地连通秘书的电话,于远程决策一点重要事务。
他将这点调剂弥补用的工作时间掌握得很好。
大概一个半时之后,不管后面还有多少问题,不管电话那头的秘书发生了什么惨叫挽留,他都直接挂断电话,再度上了楼。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单引笙从床上挖起来,叫他先吃个饭了。
杜宴礼上楼的时候,单引笙也正好张开眼睛。
他更为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色,又更为茫然地看了一眼走到床边的杜宴礼。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我为什么非要作死……
走进来的杜宴礼刚看见单引笙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话,对方就抢先出声,自言自语:
“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
杜宴礼挑挑眉:“你对在我的别墅里看见我这一情况,感觉非常惊讶?”
单引笙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恐……
但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作死真的会死了,所以分外老实:“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现在也快下午了,你是不是要准备去当志愿者了,毕竟狂欢节之后,还是有很多要收拾的地方。”
杜宴礼轻描淡写:“志愿者?今天不去了。”
单引笙失声惊呼:“什什什什么?你不做义工那你想要干什么!”
杜宴礼看了单引笙一眼。
你想什么呢……
他正想消单引笙的惶恐,心忽然一动,冒出了点促狭来。
他刻意沉吟:“我想要你……”
着,还伸出手,故意去扯单引笙的被子。
单引笙真的惊恐了,屡屡被支配的恐惧让他抱紧被子,坚决不松手!
两人做得再舒服也没有用,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他挣扎着喊道:“杜宴礼,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责任心呢?我代替你去做义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穿衣服去做义工——”
“噗。”
一声闷笑断了单引笙的声音。
伸手抓向单引笙被子的杜宴礼实在忍不住,低头咳笑出声。他将伸向单引笙被子的手抬了抬,一拂拂过单引笙头上的碎发。
他:“想什么呢?早点起来,吃个饭,我们出去走走。今天日头不错,去泡个海水浴吧。”
一个时之后,两人躺在了别墅自带的海水浴场中。
他们的背后就是山上别墅,前方正对着单引笙做的大沙堡。
阳光烈烈,煦风和和,海浪澎湃的声音就在耳畔,两人躺在水浮床上,沐浴着温度恰好的阳光。
这样的午后正适合憩。
杜宴礼躺了一会,已经半眯起眼睛,准备歇息片刻。
旁边的单引笙也有点困,但他转头看了看闭上眼睛的杜宴礼,他就突然不困了。
沙滩上晒太阳泡海水当然是只穿泳裤的。
杜宴礼也不例外。
这一次他随着带了一条浴巾下来,但真正躺在水浮床上的时候也只身着一条平角泳裤,其余部位完全沐浴于阳光之下,由阳光尽情照耀。
单引笙心头蠢动。
吃饱了饭,再懒洋洋地晒了一会太阳,他被杜宴礼掐灭的胆子重新生长出来了,他左右看看,摸出一支防晒霜,滑着水凑到杜宴礼身边,将防晒霜往对方身上涂。
杜宴礼撩开眼睛看了看单引笙,没有什么,重新闭上。
他在心中想着:
看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就知道对方又着什么歪主意。
这才多久时间,就又想出新的主意了吗?
他的主意真的很多,还歪。
奇妙的是,都不用我修剪掰直,他自己歪着歪着就正了。
也许这是一种独属于单引笙的天赋能力吧。
杜宴礼就很淡定了。
他闭着眼睛,放松身体享受单引笙贴心的涂防晒与按摩服务。
按着按着,他的耳旁响起单引笙的抱怨:“你的肌肉太硬了。”
杜宴礼已经很放松身体了,这种情况下,他再没有将肌肉变软的魔法,他:“多锻炼。”
片刻的沉默,可疑的安静。
单引笙又话,话音里有点点咬牙切齿:“翻个身,我帮你背后也涂涂。”
杜宴礼从善如流翻了个身,将整个背脊暴露在单引笙的视线之中。
单引笙如法炮制,把防晒霜涂上杜宴礼的后背。
涂着涂着,他的手自然向下,滑过脊柱,数着肋骨,贴合腰凹,最后来到杜宴礼的关键位置。
他的手停留在了那一处隆起。
他突然很想捏一捏。
但在这样做之前,他额外看了一眼杜宴礼。
他发现杜宴礼依旧闭着眼睛,懒懒睡着,模样巍然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
情况反常得让人有点担心。
单引笙不由试探一下:“宴宴,你没有感觉吗?不反对吗?我们光天化日来一炮如何?”
杜宴礼:“有感觉,不反对。”
单引笙心中一喜:“那——”
杜宴礼:“你腰不痛的话,就继续吧,我很期待。”
单引笙:“……”
他的腰很痛。
他乖巧收了手。
天空的太阳还是那么灿烂,躺在水浮床上的杜宴礼依旧美色惑人。
但是——
能看不能吃,想吃不敢吃。
单引笙怏怏躺回自己的水浮床,无比唏嘘,长叹一声:“杜总,我替你涂完了,你也来帮我涂个防晒吧。”
一件事情有来有往,杜宴礼并不反对。
他睁开眼睛,从水浮床上坐起来,拿起单引笙丢在一旁的防晒,开始替对方涂抹膏体,他对单引笙:“力量重了就。”
接着,杜宴礼将手按下。
几乎同一时刻,单引笙:“嘶——”
杜宴礼第二次按下,他的力量了一点。
单引笙:“嘶嘶……”
杜宴礼第三次按下,他的力量再一点。
这一回,单引笙没有冒出声音了。
就是这种力度了。
杜宴礼开始保持均匀的力量,按着单引笙的每一块酸疼的肌肉与骨头。按着按着,躺在水浮床上的人放松僵硬的身躯,开始不自觉发出舒服慵懒的呻吟。
单引笙一边喟叹一边:“有,有点舒服……杜宴礼,你的手法还不错,你之前替别人按摩过吗?”
一句问题出口,单引笙不等杜宴礼回答,紧接着给出答案:“肯定没有帮别人按摩过,我是第一个享受你服务的对象,是不是!”
杜宴礼:“……”
他淡淡:“会抢答真了不起。”
单引笙一秒明白杜宴礼的话中含义。
单引笙瞬间起身,得意非凡:“我就知道我是至尊VIP……!”
他话没完,又被杜宴礼拍了回去。
杜宴礼:“乖乖躺好,没有涂完,涂完了你再行动。”
单引笙抱怨:“杜宴礼,你的强迫症总是体现在非常神奇的地方。”
而后他们又了两句,不知在什么,笑声突然响起,在海与风中远远传开,连水中的鱼儿都探出脑袋,张望着此处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