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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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生看着眼前这个名叫祖佑铭的傻孩子。

    看看, 多有礼貌,他都有点舍不得了, 生怕给对方留下点心理阴影。

    祖佑铭点了点头,“就比数术。”

    他不知道国子监那道至今还没有解开的算术题是出自徐长生之手吗?

    他知道。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他看到徐长生只是一个四岁孩童的时候,他就产生了怀疑和不相信。

    数术是一门十分严谨的学问,和诗词歌赋这种可以凭借超强天赋的学问不同, 它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研究才能进步的学问。

    所以哪怕事实摆在眼前, 只要和自己预想的不同, 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就不一一例举了。

    加上祖佑铭写信询问的是“仙人”, 他还不知道徐长生和仙人就是同一个人。

    徐长生叹了一口气, 真的别怪他啊,是他们自己凑上来的, 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数学这个魔鬼有多可怕。

    祖佑铭道, “我们互相出题, 直到对方无法解答如何?”

    徐长生答道, “好啊。”

    他最喜欢给别人出题了, 最喜欢看别人抓耳挠腮了,他是用高等数学好勒,还是用高等几何?微积分?

    怎么办?用这么简单的题感觉都在欺负人。

    祖佑铭拱了拱手,“你先请。”

    徐长生一愣,这样不好吧?“你真让我先出题?你这样连机会都没有了。”

    祖佑铭:“……”

    果然足够狂妄。

    周围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徐家子才过, 斗诗的话无人能出其左右。

    现在比数术,居然又祖佑铭连机会都没有?祖佑铭祖上可是算学大家祖冲之。

    “好个轻狂的徐家子。”

    “要论轻狂,整个长安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人。”

    徐长生撇撇嘴,他的是事实啊,要是他谦虚一点,等会又对方的脸,对方更加下不来台,多难看,半响憋出了一句,“人不轻狂枉少年嘛,等长大了再轻狂会被人骂的。”

    “……”

    得好像有点道理,年轻的时候轻狂点是情有可原。

    但众人马上反应过来,“简直就是歪理邪。”

    “还为自己找借口。”

    “你也知道你狂妄了,等会输了看你脸红不红,丢不丢人。”

    输?徐长生心道那是不可能的,马上就证明给你们看。

    徐长生扬起脑袋,提了提裤子,这裤子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往下面掉,还有,老是扬起头好累啊,这些人真高,道,“那我开始了?”

    “请。”祖佑铭正了正神答道,对于数术,他一向十分严谨。

    徐长生想了想,真的用高数微积分,估计对方连听都听不懂,而且一棍子将对方死多没意思。

    他先来个简单的?

    就从他们喜欢的鸡兔同笼的问题开始吧,“听好了。”

    “从前有个朋友名叫明,他养了一堆鸡和兔子,从上面看,鸡兔一共35头,从下面看,一共94只脚,请问鸡兔各几何?”

    魔鬼明上线。

    祖佑铭一愣,周围的人也一愣,大唐流行的鸡兔同笼的问题不是这样问的啊。

    又是脑袋又是脚的,这个怎么算?而且鸡两只脚,兔子四只。

    徐长生扬起脸,“简单吧,我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

    祖佑铭:“……”

    众人看向祖佑铭,“别让徐家子太猖狂,给他点厉害看看。”

    “就是,不就是鸡兔同笼的问题。”

    祖佑铭脸色都不好了,这样的鸡兔同笼和他接触的鸡兔同笼问题不同啊。

    他们的规则是互相出题,直到对方答不出来算输。

    难道他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祖佑铭拿着个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写了半天,脸上都见汗了。

    周围的人开始还在咬牙切齿地让祖佑铭教训一下徐长生,但慢慢的声音就了下来。

    该不会祖佑铭真的在第一题就被拦住了吧?

    “祖佑铭,你怎么回事?你快点。”孔怀仁表情都不自然了,喊了一声。

    祖佑铭一咬牙,这题他找不到规律,但……他可以用最笨的办法解答出来。

    那就是将鸡和兔用排除法画出来,然后自己数。

    徐长生看着在地上画了一堆的鸡和兔子,有点懵。

    这这这……

    早知道他将鸡兔的数量提高一百倍,看你怎么画?

    祖佑铭抬起了头,脸上有些红,但他有个疑惑必须解决,所以只能耍无赖一次了,答道,“鸡23,兔12。”

    徐长生:“……”

    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滑头。

    周围的人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点点头,“你这学问真牛。”

    祖佑铭脸刷的就红了,“反正要求的是给出答案。”

    完赶紧道,“现在该我出题了,请务必解答。”

    似乎怕徐长生反悔,祖佑铭赶紧将题念了出来。

    徐长生看着正在出题的祖佑铭,有点发懵,这这这……看上去那么有礼貌,怎么就是个无赖?

    “一个水池注水要8个时辰,放水要20个时辰,问,一边放水一边注水要多少个时辰注满?”

    祖佑铭完就看向徐长生,他不在乎输赢,他就想知道这题的解法,所以刚才才当了一次无赖。

    这道题已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了,不弄清楚,他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徐长生看着祖佑铭,居然拿他的水池管理员来考他,太无耻了。

    祖佑铭脸上一红,“还请务必解答。”

    周围的人也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这题不就是徐家子借太子之手张贴在国子监的吗?至今还无人解答出来。

    祖佑铭用这题问徐家子,不就等于认输了?

    国子监的学生表情十分纠结,他们也想知道这题的解法,他们也被这题折磨得死去活来啊,但……用这题考徐家子,就等于是认输了。

    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期待。

    徐长生看向祖佑铭,大概也知道这子什么心思了。

    看在对方求知欲这么强的份上,看在对方是个好学生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吧。

    接过祖佑铭手上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这一题吧,它其实特别的简单,像我这种四五岁的孩子也能解出来……”

    得一群国子监学生面红耳赤。

    徐家子欺人太甚!

    但还是竖起耳朵在听。

    “我们只需要设置一个未知数X,假设注满水需要X个时辰……”

    国子监门口,国子监博士平常宣学的地方,只剩下徐长生的声音。

    徐长生看着周围一群认认真真的学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在现代,那么好的学习环境,那么好的条件,还有很多人逃课。

    在古代,知识显得尤为珍贵,因为读书实在太花钱了,普通人根本上不起学,这也是寒门学子稀少的原因。

    所以,古代人和现代人在对待学问的态度上是非常不同的,特别是寒门学子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

    徐长生用的是现代最常见的解题思路。

    但,未知数X是个什么东西?

    倒是祖佑铭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那封信上他看不懂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啊。

    数术更多的讲究的是一种规律,这种规律一旦被确定就很难被推翻,这也是数学的魅力所在。

    祖佑铭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一种从没有出现过的学问。

    徐长生讲完,看向周围,“听懂了吗?”

    周围的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人一脸疑惑。

    对于第一次接触用未知数解题这种思路,天赋高的或许有所收获,天赋一般的嘛,估计还得研究研究。

    徐长生突然觉得有一种他曾经当指导博士的感觉,当然也只有一点点,因为题实在太简单了。

    徐长生眼睛一眨一眨的,要不他以后也学国子监的博士,来这里宣学?看着一双双疑惑的大眼睛,这感觉倍儿爽。

    啧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国子监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数术上颇有天赋,很多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听懂了吗?回去再给我讲讲啊。”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同窗询问了。

    “我觉得这方法可以用在以前很多算题上,似乎以前无解的题也变得简单了。”

    “真是新奇,就是这个X读着怎么这么古怪?还有徐家子写的这些奇怪的符号又是什么?”

    其实就是阿拉伯数字,这也是解法明明很简单,但大部分人没有看懂的根本原因。

    徐长生叹了一口气,最基本的东西大家都没有共识,宣学看来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慢慢来吧,反正让他用古汉语写数字,然后再来做数学题,他是做不到的,看看挤成一堆的文字,他就头疼。

    “其实,你们用这方法,同样可以解开我刚才出的鸡兔同笼的问题。”

    祖佑铭眼睛更亮了,心中推算了一下,果然,思路都是一样的。

    (有人题太简单了,那是因为你以前学过啊,咕咕们,就比如,你没有学乘除法的时候,你会觉得简单吗?你怕是忘了你以前没背对乘法口诀被留堂的经历吧,中国还那么多文盲,你去给他们第一次讲加减法,你看看他们什么表情。)

    ……

    一直困扰国子监多日的算题终于有了结果,不知道多少人吐了一口气。

    他们被这题弄得彻夜难眠。

    多少人想要解出此题,然后出名,在太子面前露露脸。

    只是希望是好的,结果就……

    想想那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徐长生看着周围一群如同解脱了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狐狸一样的笑容,少年们,你们怕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一题虽然教了你们如何解,但还有千千万万的题等着你们。

    来吧,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徐长生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现在该我出题了吧?”

    祖佑铭一愣,刚才他出了水池管理员的题,徐长生给出了答案,按照流程,的确是该徐家子出题了。

    不过他是耍赖通过第一题的,按理现在应该大方的认输。

    但……徐家子他出题,他心里怎么又有点痒痒的?

    想想那痛苦的经历,但又实在好奇徐家子会出什么题。

    周围的人也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但心里跟猫抓过一样的好奇是怎么回事?

    徐长生要是知道他们现在的感受,一定会送他们两个字,抖M,就是喜欢找虐呗,啧啧。

    “请。”祖佑铭内心挣扎地道,那种想要拒绝又拒绝不了的感受,实在太折磨人了。

    徐长生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吧,少年们,“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一次,他就出一道几何题吧,以后物理化学都不会落下的,哈哈,想想都兴奋,嘚瑟。

    “明家的房子高有1丈,现在他手上有尺子,但只能丈量出房子影子的长度,明特别好学,他想知道地上影子到房顶的距离是多少,何解?”

    其实就是直角三角形求斜边的问题,没有勾股定理,根本算不出来。

    在这个时候,这相当于是一个无解的题,徐长生觉得自己太坏了。

    祖佑铭露出思考的表情,他在《周髀算经》中看到过类似的问题。

    但《周髀算经》中的阐述十分生涩难懂,也有无数算学博士正在研究这个问题,难道徐家子已经解开了《周髀算经》中的这个问题?

    《周髀算经》中关于勾股定理的阐述是这样的,“天没有梯子可以上去,地也没法用尺子去一段一段丈量,那么怎样才能得到关于天地的数据呢?”

    看看,这问题能听懂估计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更别从中悟出其中的道理。

    咬文嚼字,古时候的算术教科书,大都是这个样子,数术在古时候可是被称为神秘学,与玄学紧密结合,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因为没几个人懂。

    徐长生看着周围陷入安静的一群人,眼睛一闪一闪的,感觉到了数学这个魔鬼的厉害了吗?

    半响,祖佑铭抱拳道,“还请告知解法。”

    看看,多有礼貌。

    但这题看似简单,却涉及到开方和平方,以及如何验证勾股定理的正确性。

    对一群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的人倒推勾股定理,徐长生觉得这事情得缓一缓,至少得教这些人一些基础后才行。

    不然鸡同鸭讲,就像用英语和他们作诗一样,能听懂那真是怪才了。

    徐长生道,“是不是我又赢了?”

    “……”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四连胜了。

    徐家子四连胜了。

    特别是国子监的学生,脸色都不好看了。

    国子监六人出战,前四人分别比斗了诗词,策论,数术,居然……都败了。

    周围的人一咬牙,输了就输了,至少他们还能得到一算题的解法。

    他们可是知道很多算学博士都在研究《周髀算经》中天有多高地有多长的问题。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徐长生,一副怎么也得讨点便宜回来的样子。

    祖佑铭答道,“算学一道,我的确不如徐家子,还请徐家子告知此题解法。”

    “解法啊?你们自己去研究吧,我们刚才的规定又没必须给出解法。”

    周围的人一愣,然后咬牙切齿,“徐家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徐家子,你太过分了。”

    就像摆了一个饼在你面前不断诱惑你,但就是不给你吃,太可恶了。

    那种心痒,想知道谜底的感觉太难受了。

    “徐家子这个混蛋。”

    “他到底有没有读书人的一点匠心品质了。”

    徐长生心道,现在了你们也不懂啊,怪他了?

    道,“下一个是谁?我们还是快点文斗吧,等会我还要进去报道,去晚了耽误了时间,可是抗旨。”

    周围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怎么办?原本以为已经从那道算题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现在好了,又将他们推进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徐家子不肯,他们又不能强迫。

    “徐家子,以后我们跟你没完。”

    “反正你也要进国子监,以后我们天天堵着你,看你给不给出解法。”

    现在六场比了四场,徐家子进国子监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们就算再想阻止也是徒劳,谁叫他们输了勒。

    徐长生心道,堵就堵,他就算给了这一题的解法,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题等着勒,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地看着这些少年在他的题库中瑟瑟发抖了,嗯,等以后他直接搞一个题库出来,哈哈,太邪恶了,那一定是大唐读书人的噩梦。

    徐长生差点就要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大声笑出来,啧啧,自从他身体变成孩子之后,怎么就特别喜欢嘚瑟了,估计是受到了身体幼,神经系统还不成熟的影响。

    现在只剩下孔祭酒之孙孔怀仁和颜师古颜大儒之孙颜弘文。

    周围的人想要吃人一样的目光看向两人,一定一定要赢啊。

    如果六人都输了,他们国子监门生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他们现在的心态从开始的藐视鄙视变成了,无论如何也要赢一轮,世事无常。

    最高兴的莫过于孔颖达,看看,看看,他推荐的人能有差

    年纪就能文斗国子监诸生,这样的人才能不招进国子监?那才是眼瞎。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引荐徐家子进国子监被人戳脊梁骨,他反而见人都要显摆一下他当初是多么的慧眼独具,看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徐家子,还跑来堵门不让进,就他看好,他能不显摆?这都是名声啊。

    当然,最显摆的并不是他,而是皇宫中的某位。

    李世民简直嘴巴都笑开了,实在是忍不住啊,一个劲地在魏征面前炫耀,“玄成,徐家子不仅文采斐然,连算学一道也颇为精通,当初朕夸徐家子是大唐才俊,你们还非要和朕作对,朕如同儿戏,特别是那个唐俭,就差一脑袋撞金殿的柱子上了,现在让他去撞,看他有没有那个脸。”

    魏征:“……陛下才,等文斗之后收回徐家子殿前见君的特权。”

    李世民:“……”

    胡八道,他什么时候过了,有证据吗?这可是他钦点的寒门代表,大唐才俊。

    ……

    国子监门口,孔怀仁和颜弘文是在极大的压力下上前的。

    两人对视一眼,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赢一轮,他们现在代表的可是国子监的颜面。

    “孔兄先请。”颜弘文道,比才学,他比孔怀仁还是要差一点的,必须先让孔怀仁先赢一轮稳住军心。

    孔怀仁也知道颜弘文的意思,突然就觉得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比了这么久,其实徐长生的身板已经有些累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旁边的长柏哥儿都想将书袋放地上坐上去了,但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这样子要挨,书是十分昂贵的,听很多穷学生都没书看,还得到处借,这可是祖父专门给长生买的书,他得一本一本保管好了,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就是好累人啊。

    所以孔怀仁一上来,徐长生就道,“刚才都是比诗词歌赋,策论算术,也太没意思了,我们来比一点特别的吧。”

    他想快点结束文斗,然后去报道,刚才来的路上他好像看到杀猪的了,他要去看杀猪。

    孔怀仁一愣,实话,他现在很想拿自己的强项去应对徐家子,但徐家子只有四岁,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无法拒绝,不然就算赢了也会被人诟病。

    “请讲,只要是我大唐科举之内的题目尽管出。”他也长了个心眼,免得徐家子耍什么滑头。

    徐长生一愣,这人挺聪明啊,本来他还想……

    算了,实在太欺负人了,本来还想让这些人痛哭流涕,后悔一辈子来拦他进国子监的,啧啧,有点可惜他那些能让人怀疑人生的脑筋急转弯啊,那就留在以后吧。

    想了想,大唐科举之内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速战速决的方法。

    徐长生道,“那我们来对对子如何?”

    他有几个千古绝对,分分钟解决战斗,绝对豪不拖泥带水。

    孔怀仁眼睛都亮了,对对子,这是他的强项,本来还有点担心,没想到徐家子自己撞上来了,突然信心就回来了。

    徐长生为了赶紧解决文斗,道,“我们还是轮流出对子,谁对不上谁输,先就由我出吧。”

    徐长生也不等回答,直接抛出千古绝对,“画上荷花和尚画。”

    别看这对子十分简单,它确是一个十分难的回文对,叠音对,而且意境高雅无比。

    孔怀仁眼睛都缩了一下,这是最难的回文对加叠音对,而且这意境……

    绝对是能广为流传的经世之对。

    难怪徐家子要求对对子,原来他擅长此道。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读书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算普通的老百姓,也觉得这对子又顺口又特别有意思。

    但……孔怀仁脸上已经见汗,他……要输。

    周围的人也是脸色一变,这对子他们对不出来,孔怀仁虽然在学问上比他们厉害,但厉害得也是有个程度的,看孔怀仁现在的表情,估计也是对不出来的,这个对子就算是大儒,恐怕也得冥思苦想,就算对上,在意境上也未必比得上这上联,如此就落了下成。

    孔怀仁脸色变来变去,要是他输了,国子监就五连输了。

    徐长生看了一眼孔怀仁,要是真这么容易对上,就不会被称为千古绝对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徐长生又道,“我再出一上联,如果你能对上,也算你赢。”

    徐长生带着诡异的表情继续道,“烟锁池塘柳。”

    这一千古绝对的上联,多少年来,无数贤人才子试对,均无佳句,可见其厉害的地方。

    蹬蹬蹬!

    孔怀仁不仅向后倒退了几步,看向徐长生诡异的表情,这个魔鬼……哪里这么多绝对。

    心中苦涩,再无挣扎之念,“孔某对不出。”

    周围一片安静,但谁也没孔怀仁什么,因为他们同样对不出。

    “还请告知下联。”孔怀仁道。

    徐长生揉着发酸的腿,“现在没空,等我有空再告诉你们吧。”

    这个魔鬼,他们恐怕除了思考那个如何丈量天地距离的问题外,又要彻夜难眠的思考这两个绝对了。

    数术喜欢的人毕竟是少数,但这对子是个读书人都要会啊,不知道又坑了多少人转折难眠。

    众人看徐长生的眼神就像看魔鬼一样,太可恨了,不断抛出让人爱不释手的问题,但就是不给答案,怎么办?好想不顾读书人的斯文,用麻袋罩在他脑袋上,

    在周围的酒楼中,两个对子也流传开,一时间引起哗然。

    “好精妙的对子,可这下联该如何对?”

    两个没有下联的对子以惊人的速度在文坛传播。

    连不少大儒都停下手上的事情,开始思索这两绝对,写了无数下联,但都感觉称不上佳句,不由得问道,“徐家子的下联是什么”

    得到的答案都是,“徐家子等他有空再。”

    不知道气得多少大儒气血不畅了,“这个徐家子,真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如此才学,心性却……不行,我得写一封信给徐文远,让他严加管教,顺便送他一条教尺。”

    除了大儒,朝廷上各官员,皇宫之中,基本上也得了这两对子,其中对对联这种雅事感兴趣的无不对徐家子咬牙切齿,就像那种突然有人跑来给你,我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告诉你,但完又不了。

    李世民就是其中一个,气得牙痒痒,“这个徐家子……还真是有让人他板子的冲动。”

    魏征不话,不知道刚才是谁自夸了半个时辰,某某某慧眼独具,徐家子实乃大唐真才俊。

    ……

    国子监门口,徐家子揉着腿,乐呵呵的,怎么样?他就他速战速决吧。

    长生哥儿骄傲得整张脸都是朝着天空的,什么叫眼高于顶,他现在就是了,居然还敢拦他们家长生进国子监,祖父了,长生是要光耀门楣的,哼。

    徐长生也嘚瑟得不得了,啧啧,赢五场了啊,轻轻松松,看向最后一人。

    颜弘文觉得,哪怕是参加科举都没有现在这么大压力。

    国子监六人,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了,而且前五人都败了。

    耻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颜弘文,一副要是败了,绝对按在地上的样子。

    无论如何,他们也要赢一场啊,不然最后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连越来越笑呵呵的孔颖达眉头都皱了一下。

    要是六连败,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刚解决了引荐四岁孩童进国子监的问题,现在麻烦又来了?

    真是进退两难啊。

    徐长生现在牛逼得不得了,有谁能够在四岁的时候连战国子监六人?也唯有他开档徐。

    长柏哥儿那是有荣与共,比徐长生还嘚瑟,都不用眼睛看人的,他只看天,就用鼻孔对着你们,哼。

    徐长生嘚瑟地看向最后一人。

    颜弘文上前,“家祖颜师古,在下颜弘文。”

    徐长生心道,管他是谁,来来来,看他拿个大满贯,雄赳赳气昂昂,“你比什么?”

    颜弘文表情特别严肃,因为最后一块遮羞布能不能保住就看他的了,道,“书学。”

    蹬!

    徐长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刚才比啥?

    国子监分六院,其中书学院专门教授书法,所谓书学就是书法,也称书科。

    徐长生好不容易稳住身板,等等,他刚才他祖父是谁?颜师古?

    后世的颜体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颜真卿的字体,一个版本就是颜师古。

    徐长生吞了口口水,他这次好像踢到铁板了,刚才嘚瑟得不得了的表情瞬间就跨了下来。

    书法可不是能投机取巧的东西。

    字写得好不好,一看就知道。

    颜弘文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徐家子出自徐文远一脉,大儒徐文远的字好,那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的。

    孔颖达也是脸色微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徐文远的字好到了何种程度,徐家子这个妖孽再蠢也能得三分本事。

    徐长生就尴尬了,羞得想捂脸。

    怎么办?他的鸡爪字根本见不得人,估计得被人笑掉大牙。

    徐长生目光闪烁,“哎呀,我肚子痛,我们我们以后再比如何?今日……今日就到此为止。”

    众人一愣,他们都准备好被脸了,被得肿得妈都不认识那种。

    但……徐家子突然肚子痛?

    孔颖达也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闪,赶紧装模作样地走了上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国子监乃是读书的地方,你们居然在此争强斗狠?”

    他得保住国子监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颜弘文紧张得都有点发抖的手都不抖了,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国子监的最后颜面就葬送在他手上。

    孔颖达表情严肃,“徐家子是我亲自引荐,陛下亲自批准,他的本事我们能不知道?需要你们堵在门口测试?简直岂有此理,你们是不相信我和陛下的眼光吗?”

    孔怀仁偷偷看了一眼他祖父,不久前,祖父可不是这么的,明明后悔得不得了。

    孔颖达继续摆着个脸,“一天无所事事,还不回去学习。”

    有国子监祭酒训斥,首先国子监学生不得不散去,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书学上拖住了,徐家子以后比书学,那他们得在必胜的情况下再比。

    其实最松了一口气的是徐长生,要是比下去,他那书法绝对家喻户晓,一辈子也别想洗清了。

    孔颖达又看向徐长生,“徐家子还不去国子监报道吗?陛下让你来国子监报道的时间马上就要过了。”

    徐长生赶紧行了一个礼,拉着长柏哥儿就往国子监内跑。

    和颜弘文比书法?那是用他这颗鸡蛋去碰石头,孔祭酒来得真是时候,替他解围,他以后可得对这老头好点。

    长柏哥儿还有点不情不愿,“为什么不和他们比书法,我觉得长生画的字可好看了,扭来扭去像鸡爪爪一样。”

    哼,反正长生写的肯定是最好的。

    徐长生差点没摔倒,长柏哥儿这是啥欣赏水平?他现在逃命都来不及,还比。

    长柏哥儿扬起个脑袋,虽然最后一场没比,但他们赢了五场,牛气。

    眼睛比头顶还高,走路都不看路的,然后“哎哟。”摔了个四脚朝天。

    徐长生心道,让你不看路。

    文斗的结果很快就传到了皇宫之中。

    魏征:“徐家子还算有点读书人的谦虚,没有真的将六场全部赢下去,不然孔颖达脸上该不好看了,国子监的名声也不好听。”

    李世民不话,心道,你当他是真的谦虚?那是他不敢比,他现在估计比谁都想逃跑,简直太滑头了,这都让他躲过一劫。

    徐长生的字什么样?他知道啊,简直是不堪入目,跟鸡抓过的没有半点区别。

    这时候,李承乾和房相也从酒楼的包厢走出来。

    两人不期而遇。

    李承乾觉得他的“风寒”应该好了,父皇那么慧眼独具的发现了徐家子这么个大唐才俊,现在肯定心情不错,他也不用再继续“风寒”下去。

    房相觉得他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称徐家子是读书人的楷模怎么了?人家那是真的是很会读书,没看到连败国子监五人,这都不叫会读书什么叫?当然徐家子是读书的人的楷模还是有点不妥的,徐家子的轻狂估计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

    但现在别人攻歼他,他也有还击的借口了不是,正好还可以用徐家子的一句话,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房玄龄看向李承乾,“太子真是结交了一个不错的好友啊,才学惊人,关键是最后还懂得谦虚,没有用书法击败国子监最后一人,徐家子出自徐文远一脉,那书法肯定是十分了得的。”

    李承乾看向房玄龄,半响才道,“房大人慎言。”

    房相才从坑里爬起来,怎么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要是他称赞徐家子书法了得的消息传去……李承乾觉得房相又得“病”好长一段时间。

    房玄龄一愣,太子是什么意思?

    太子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情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的察言观色完全没有用。

    此时,徐长生已经跑去国子监报完道了。

    所谓报道,其实就是做过登记而已,表是他已经来国子监了。

    有刚才国子监门口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没有人再为难他,吩咐他按时上课。

    徐长生却有点唉声叹气,他答应那颜弘文以后再比书法,可怎么得了啊。

    他在国子监读书,他那鸡爪爪一样的字肯定怎么也是瞒不住的。

    他将国子监诸生脸得那么肿,他们还不得加倍回来?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字练好,道,“长柏哥儿,我带你去看杀猪,刚才路上我看到有人在杀猪。”

    长柏哥儿一愣,“可是,你是来国子监读书的,看什么杀猪。”

    “明天才入学啊。”

    长柏哥儿心道,也对,欢欢喜喜地跟着徐长生就跑。

    此时,有两批人正在向徐长生而来。

    一是徐家村的人,徐家村榨油剩下太多豆渣了,哪怕是喂鸡,但鸡还也吃不了多少,眼看天气这么热,都得倒掉做肥料,实在太可惜,所以大祖父徐文远直接将豆渣运来长安,让徐长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有。

    第二批人,是一个官家夫人和官家姐。

    正是想和徐家结亲的王御史家的夫人和姐。

    她们得到消息,徐长生居然是一个还在穿开裆裤的四岁孩子,她们实在无法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们得亲自看看才行。

    徐长生和长柏哥儿才走出国子监没多久,就被一顶轿子拦下了。

    轿子上走下来一夫人和姐。

    两人直愣愣地看着徐长生,半响那夫人才道,“你……就是徐家子徐长生?徐文远那一脉那个徐长生?”

    徐长生正在发愣,这谁啊,怎么挡住他们去路,闻言,赶紧礼貌的答道,“正是。”

    话才完,那夫人身边的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后掉头就跑。

    那夫人眼睛都能瞪出来,狠狠地瞪了几眼徐长生,这才去追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的女生去了。

    徐长生傻里吧唧地摸了摸脸,啥……啥情况?

    长柏哥儿也傻愣愣地看着徐长生,“长生,难道是你长得太丑,将别人都吓哭了?看你长这么白,一定是太丑的原因。”

    徐长生:“……”

    因为是在大街上,又和徐家子有关,围了不少人。

    “那夫人和姐是王御史家的吧,听王御史家的夫人和姐可是天天和别人,要和徐家结亲,还不让别人家抢徐家子。”

    “可能是知道徐家子只有四岁,一时间受不了刺激,才在大街上就哭了起来吧。”

    “……”

    讨论得热火朝天。

    徐长生:“……”

    不由得嘀咕了一声,脑袋一摇一摇的,“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

    日日与君好。”

    想想,似乎又不对,他连人家姑娘面都没见过,而且没有情愫在,用这诗大大的不妥。

    周围的人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又想到了徐家子的《大唐少年》,徐家子的诗还真是充满了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啊,虚幻,缥缈,不真实,但却十分动人心弦。

    徐长生的名声注定更上一层楼。

    只是他不知道,这诗传到王御史府邸的时候,王御史差点就提着刀上门砍人了,他家闺女本来都安慰得好好的了,听到这诗哭得昏天暗地,关键是还天天抱着这诗哭得死去活来。

    同时不知道多少闺阁女子也在读着这诗,有喜欢的也有默默落泪的。

    更有不少家长脸都黑了,“徐家子这个狂生,年纪居然就会做淫.诗浪词,长大了还得了。”

    于是徐长生除了一个轻狂的名号后,又多了一个浪荡子的称号,害得他好长时间都没脸见人了。

    他才不浪,他是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