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 1626 章
李世民看着金殿上群情激愤的气氛, 再次确认道,“你们确定,要以此为赌局?”
众大臣心中其实还是十分有傲气的, 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们不可能输。
这个叫武曌的女子他们不熟, 但是程咬金和周御史家的周胜男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就是一个跟她娘一样舞枪轮棒的假子,能有什么经世之才?
经世之才,那是治理国家的贤能,又不是上战场杀敌。
哪怕是程咬金和周御史都不怎么看好。
程咬金瞪着两只铜铃一样的牛眼睛, 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 居然欺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 脸上也不臊得慌?”
周御史也道,“亏你们还是我大唐朝臣, 简直有辱斯文, 羞于你等同殿为臣。”
要是输了, 他们孙女就得任人处置, 况且他们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凭借两个女子怎么可能赢得了这一群狐狸。
百官一愣, “不对,这赌局不是徐家子主动为他的学生提出来的吗?怎么还赖到我们身上了, 起我们的不是了?”
“正是, 也是陛下主动要当见证人。”
李世民:“……”
程咬金和周御史瞪向徐长生, 都是你,看看将事情推到了何种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徐长生摸摸鼻子,事情的确被推到了风浪尖上,但只要两个不被看好的女生赢了,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徐长生相信,以这些朝臣的高傲的性格,估计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此事,哪还有心情给别人定罪,要是还执着于死不要脸的给比自己有才能的人定罪,何异于将自己当成丑,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徐长生道,“既然诸位大人都没有意见,又有陛下做见证,那么此次赌局成立。”
其实,心里最忐忑的是李世民啊,要是这两女子真赢了,他可就得封女官了,历史会怎么评论他?
李二吧,就是将身后名看得太重了,当然这也是好事,这样会约束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不是一个恣意妄为之辈。
一想到开先河的录用女官,李世民就面色凝重的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给了李世民一个放心的表情,用两人才能懂的眼神交流着,陛下,你不也想看看这个写出“聚天下财,尽归大唐”的女子有何能耐吗?现在正是逼迫她尽展所能,无从藏私的时候。
再,她能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一篇实策,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吧,陛下真以为人人都是徐家子那个妖孽?
而且,朝上这些官员,陛下还不清楚,哪个不是狐狸一样,能吃得了亏?他们看上去像是被徐家子激将了一样,可他们的眼神却清澈得很,他们不过顺势而为,心里的算盘得响着勒。
李世民和房玄龄眼神交流了一会,这才没有提出异议,他的这群大臣他还是知道的,能被提拔上金殿,可没有谁是草包。
在李世民心中估计也有一种,他自己选的臣子难道当真还不如两个女子?李二一向自诩慧眼独到,这触及到了他的傲气。
徐家子这激将法,可不仅仅是针对百官,其实也是在针对李二,不激一激,又怎么能让他的女学生堂堂正正的走进朝堂,走进天下人的视野中,他的学院既然收了女生,就要为她们谋一个出路不是,这是他作为院长的责任。
李世民心道,只要他的这些臣子不自己作死,还是不可能输的。
只是,他才这么想着,其中一个一脸傲气略显年轻的大臣就站了出来,“我们也不欺你等两个女子,仓促之间,让两个没有治理经验的女子去想实策也不可取,这样吧,我看你等这次科举名列前茅,就拿你等这次科举的实策来辩如何?有无经世之才,我们一辩便知。”
一副廉洁君子,不占人便宜的谦虚样子,这样才显得出真正的读书人的虚怀若谷,其实心中却在想,两个从来没有治理经验的人,写出来的实策还不得漏洞百出,加上科举的实策,都是短时间写出来的,并没有经过考证。
看似鲁莽,实则心思细腻,还彰显了他的气节。
其他大臣也是面带笑容,其中关窍他们一想便知,如此还能在对方看似最强的地方击败对方,让对方无话可。
一个个都是心思缜密,表面文章做得滴水不漏,难怪李二和房玄龄都,能站在金殿上的不是老狐狸就是狐狸。
玩z治的心都脏,这句话也不完全是搞笑的。
而徐长生心中也在道,论策吗?还是论他的两个学生的实策,这样的确有利于他的两学生发挥,毕竟是她们自己的实策,最了解的人就是她们自己。
一群大臣面带微笑,实策可不是写得漂亮就可以,以他们的经验,还不得分分钟找出破绽进行攻击,让对方哑口无言毫无招架之力,这次徐家子怕是要栽个大跟头。
倒不是这些人针对徐长生,但想看热闹的人肯定不少,虽然徐家子不在朝上为臣,但还是名声远播,这样显得他们这些朝臣有些无能啊。
而这位年轻的大臣一出口,李二脸色都变了,“不可。”
武曌科举所做实策有多惊人,他是亲眼所见,但殿上轮策可未必轮得到那篇,只要不是那篇,他对他的臣子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只是他刚才心里他的臣子们不自己作死,就不可能输,结果……
李世民突然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他特么就应该阻止这什么赌局。
只是,一群大臣一脸不服的站了出来,“敢问陛下这是何意?难道陛下觉得臣等还辩不过两女子不成?”
徐长生也有些诧异,李二刚才是脱口而出?
两女生科举的实策写的什么他也是不清楚的,但看李二的表情……
徐长生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武曌所站位置,眼睛一闪,道,“诸位,如果辩论我的学生的实策,的确对你们不利,陛下也是为你们着想。”
话一出,惹得一片愤怒,“好你个徐家子,还真将我们这些朝臣当成草包了不成,今天非得就辩你学生的科举之策,不然还不得让你瞧了我等。”
徐长生一笑,“既然如此,长生替我的两位学生谢过诸位。”
都不等李二话,徐长生已经让事情盖棺定论,哪怕是李二也不好当着所有人推翻,不然就真落实了他看不上他的臣子的事实了。
大臣们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科举考试之策,毕竟是短时间做出来的,没有做过任何考证,这是实策的大忌,实策,再锦绣的文章也是无用的,以他们的经验,往年的科举考试,一旦有实策题,不过都是依葫芦画瓢之作,在矮个子中选高个,他们是看不上眼的,今年当也是如此。
李二面色都绿了,要是输了,历史上第一个封女官的就是他这个皇帝了,他还想着名垂青史来着,可千万别晚节不保,更气的是他的臣子也太傲慢自大了一些,但他现在又不好反驳,可千万别阴沟里面翻船。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房玄龄正看着徐长生,刚才徐家子是从陛下的反应中判断出来什么了吗?居然直接就引导将辩策的基调定了下来,让他都没反应过来。
房玄龄对李世民点点头,不然怎么办?这两女子科举之时所作实策有些惊人,拿出来辩论的话,他们可能会输?这是直接往他们脸上舞巴掌,羞不羞人。
李世民艰难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开始吧。”
语气怎么都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徐长生十分好奇,他的两学生到底所作实策为何?
首先站出来的是周胜男。
既然要辩策,肯定得将所写策论读出来让大家知道。
但周胜男有些懵,“哎呀,我考试那天的策论写的什么来着?”
程咬金和周御史差点直接晕倒,孙女啊,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和一群老狐狸辩策完了完了,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徐长生也有点懵,啥情况?这才离考试几天啊,自己写的什么都给忘记了?
一群大臣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害他们刚才还稍微紧张了一下,妈呀,一定不能笑,要保持风度。
周胜男都有点急了,一个劲嘀咕,“我写的啥来着?平时我的记性就不好。”
比她更急的是,仕子中,大唐理工学院的学生,对这些学生来,这可是学院颜面之争,他们在学院受到的教育可没有看低女子的法,所以对武曌和周胜男参加科举,没有觉得半点不妥,他们现在看到的可不是女子和一群朝臣的比试,而是学院学生和别人的比试。
学生赢了,作为同窗,他们也高兴,要是输了他们面上也无光,所以他们急啊。
连一向对什么都不怎么关心的狄仁杰都忍不住道,“你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
一个逗比,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也是诡异得很。
以为他这么点大个豆丁,还能跟朝臣比试不成?徐家子的学生能耐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但肯定继承了徐家子以前的狂妄。
居然被一个豆丁挑衅,文武百官也是面面相觑,然后面色不善的看向徐长生,不是徐家子的学院请了严文殊那老头去教礼学吗怎么教出来的学生就这样眼高于顶?对于严文殊对礼学的严谨,他们是挑不出问题的,所以这肯定是因为徐家子教的。
徐长生摸了摸鼻子,看他干什么,话的本来就是个问题儿童,可不是他教坏的。
无论大唐理工学院的学生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徐长生也不可能让人代替,这是女生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其他人是取代不了的。
半响,周胜男才结结巴巴的道,“对了,我写的是农兵结合之策,我大唐士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不仅可以为大唐节约开支军·费,又能不减少士兵数量的情况下为我大唐震慑外敌……”
周胜男的记忆力的确不怎么行,得结结巴巴的,但因为她出自卢国公府的原因,对战事颇有了解,也知道大唐如今兵力强盛,但开支也越来越大。
要想震慑外敌,兵力肯定是不能削弱的,但开支就成了最大问题。
这个问题在朝堂上其实也多有讨论,只是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结论而已。
周胜男的表达能力不怎么样,所以复述起来颠三倒四的,可不是一个辩策的好手。
但她至少将她的想法通过她的语言传递给了大家。
周胜男的声音一落,众大臣都愣住了,这实策,实话,要是论文字功底,估计只能评一个丁等,但实策,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而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场上一片鸦雀无声,他们在朝堂讨论了那么久,为何就从来没有想过,兵农结合的路子,这样不仅不需要消减兵力,军·队还能自给自足,减少大量的军·费开支。
徐长生也是一愣,他曾在《十年国策》中提过一笔关于兵农结合的观念,没想到周胜男居然注意到了,还结合大唐的实际情况延伸出来,写成了实策。
看来他在学院一直强调的举一反三,学生们学得不错啊。
朝堂上一阵安静,连几位丞相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女生,不论实策文字功底如何,这个思想是可取的,为他们解决现在军·队问题开了思路。
程咬金和周御史更是使劲揉眼睛,跟完全不认识他家孙女了一样,他家孙女平时舞刀弄棍大咧咧的样子,他们熟悉得很,完全一没心没肺的假子,但现在居然能写出如此出色的实策了?
看他们看来,他们孙女能做到这样,已经是翻天覆地,惊为天人了。
但,大唐理工学院的学生却骚动了起来。
李拾遗哼了一声,“怎么写这个?一点都不厉害,到时候要是输了真丢脸,哎,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区别吗?”
狄仁杰也答了一声,“一点都不震撼,还写得乱七八糟的,其中漏洞那么多,一定会被别人拿来攻歼,难怪中班那么多同学不服周胜男当班长,成绩也太差了,羞与你为学院同窗。”
连李治都捂住脸脸,“还……还没有我写的农业混合养殖来得实际,院长了,实策最重要的是实用。”
一群大臣都懵了,他们正震惊勒,结果徐家子学院的学生还一脸看不上的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他们这群被震撼住的人算什么?
周胜男有些恼怒,回头道,“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回去学院看本姑娘不揍你们。”
众人:“……”
程咬金和周御史脸一黑,本性难移,本性难移,孙女喂,你现在在辩策,注意读书人的风度。
程咬金一愣,读书人的风度?他们老程家什么时候还要想这个了?
周御史心里也美滋滋的,但心里又有些担心,因为这篇实策,连徐家子学院的那些朋友都能看出漏洞,殿上这群老狐狸不可能看不出来。
殿上百官互相看了一眼,这篇实策的确有很大的漏洞,但光是这一独特的想法,要是平时,他们都不得不赞誉有加。
但现在……他们在赌局之中,虽然可能要落人口实,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女生,但他们也知道,他们不能输。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
果然,有一官员站了出来,“敢问周家娘子,你可知我大唐耕地几何?”
周胜男一愣,她身为卢国公府的外孙女,所以对军·队情况从有接触,也比较感兴趣,所以才能延伸出这边实策,但对什么耕地,她却是不知的。
那官员道,“凡我大唐朝官都应该知道,我大唐耕地稀少,严重不足,连百姓都不够栽种,又如何提供给士兵实现兵农结合?所以臣以为,周家娘子的策论虽然剑走偏锋十分新奇,让人耳目一新,但实则脱离实际不符合现实,臣以为,此策不可取。”
不愧是朝官,将兵农结合最核心的问题一针见血的提了出来。
徐长生张了张嘴,这位官员的的确是事实,但并非不能规避,也不是将这门十分有用的策略一竿子死的理由。
但徐长生最终也没有话,这个战场属于他的学生。
李世民,还有几位丞相也是眉头一皱,这位官员的反驳的确有理有据,但其实也是站不住脚的,将讲得太死了,他们自然知道兵农结合的好处,要是他们这样有经验的老臣,马上就能提出自己的观点进行反驳,但这些都是需要多年的经验才能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地方。
而周胜男,不过是一个才出茅庐的丫头,再加上,周胜男参加科举,不过是觉得好玩,跟着武曌瞎闹而已,连她的实策,都是没心没肺的写出来的,这也是她半天想不起自己写了什么的原因。
现在让她和别人辩策,的确是太为难她了。
那出来争辩的官员,其实也明白他话中的漏洞,不过是欺负姑凉没有足够经验罢了。
百官有些不认同地看向这个官员。
这人都懵了,刚才是你们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他才站出来的啊,现在怎么还一副鄙视的样子,他不这样,能一竿子对方七寸上,让对方无话可。
周胜男毕竟经验不足,有些慌了,“但兵农结合的确是解决军·队大量开支的上上之策……”
话没完,就被断,“我们讨论的是实策,不切实际之策岂会是上上之策?”
仕子队伍中,李治狄仁杰李拾遗也急得没办法,一个劲地对周胜男比划,还做着嘴型,有了军队还怕没有土地啊,抢啊,再不济开垦啊,土地都是开垦出来的啊,大唐可开垦的土地虽然很少了,但不是没有,反正军队闲着也是闲着,荒山野岭也可以去开垦的。
开疆扩土,在古代并不会引起人在道德上的谴责,反而有一股大丈夫当如是的壮志雄心,这就是观念不同罢了,无关乎对错。
三个逗比虽然做着口型,但也知道这是赌局,赌局就要遵守赌局的规矩。
而一群大臣都愣住了,几个急得跳脚的孩子,看他们口型,居然……
心中除了惊讶,又不免有些震惊。
三个逗比气得就差在地上滚,气死他们了,恨不得自己上。
周胜男或许是当局者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有些叹气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看向几位丞相,眼睛直眨巴,丞相们,悠着点给结果啊。
几个丞相一愣,陛下在暗示他们一定要公正?陛下果然是圣明的陛下,一阵感动。
然后几位丞相嘀咕了一会儿。
然后房玄龄宣布道,“开拓创新的实用之策不可因为巧言令色而埋没,这一局算平如何?”
李世民差点没摔下来,得,他刚才的眼神白了,怎么关键时刻就是不能理会他的意思了?
众大臣眼睛一缩,若是只论实策,这的确是了不得的,他们不过是投机取巧,的确有些上不得台面。
实策要实用,如果在明知道对大唐有大用的情况下,还通过巧言之词进行反驳,导致政策无法实施,这可不是为臣之道。
他们刚才站出来反驳,也是碍于赌局在的原因,想要争个不落下风,要是平时,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指着他们鼻子骂一句误国奸臣了。
众大臣拱手,“谢陛下圣裁。”
周胜男一愣,明明是她落了下风,为何陛下和诸位丞相的商议,却是一个平局?
徐长生也是一笑,看了一眼李二和几位丞相,大唐能有盛世之况,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殿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众仕子最前列的那个女子。
哪怕是李世民和房玄龄也竖起了耳朵,只是李世民现在的心情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在崩腾,第一局居然平了,剩下的这一局还怎么玩?
百官面露凝重地互相看了一眼,因为以周胜男的实策,她居然只是站在队伍中前而已,那么站在她前面的人的实策又有多了不起?特么是这个站在众仕子之首的女子,她的实策又是如何?
这是十分奇怪的心理转变,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想,以往年的水平,哪怕是名列前茅的考生,写出来的实策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幼稚的。
但透过刚才周胜男那篇策论的抛砖引玉,让他们警觉了,今年的考生或许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仕子队伍中,一群其他各地,其他学院的考生懵逼得很,到现在他们都有些不可思议,两个女子在和朝廷百官论策,刚才居然还成了平局。
这种震撼,让他们根本缓不过神来,特么的,他们听都听不懂?他们真的是和他们一样的考生?
武曌已经出列,怎么看都自信满满,连眼睛中都有不出的神彩,她对自己有信心,又或者,她对自己的这篇实策有信心。
当初她拿到《十年国策》的时候,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每每看到徐长生寥寥几笔的批注的时候,几乎将她代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当世治世之贤能,绝不可能出他们院长之左右。
别人或许只看到他们院长的一些简单批注,而她却从中间看到了惊世骇俗,超凡入圣。
特别是她看到,徐长生在《十年国策》中提到的,如何统筹天下钱财,达到统一规划,统一利用,将利益最大化的时候,她完全痴迷了进去。
通过平时的不断研究和考证,这才有了她在科举考试之时的那篇聚天下钱财,为我大唐所用的策论。
武曌写这篇文,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当初被赶出武家,她和她娘流落街头,要不是院长最后给她娘安排住处,她和她娘估计……
她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哪怕没了武家,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一个姑凉,承受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一些东西。
徐长生有时候也挺认同一句话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武曌抬头,道,“我科举之时所写策论,乃是聚天下之财,尽归大唐,乃是富国之策。”
众人一愣,女子,不过昭华之年,好大的口气,哪怕是诸位丞相,都未必敢出如此狂言。
武曌继续道,“我之策,有一重要机构,名为银行,凡我大唐百姓甚至外邦之民,都可将钱财存于银行,我之策有一重要纸张印信,凡持此印信者,皆可在大唐各地银行随时取出其存入的钱财,这样,做生意者就不用将沉重的钱财带在身上翻身越岭,减少钱财被抢劫的可能,普通百姓也可将钱财存入银行,既方便又安全……,而这些聚集起来的数量庞大的钱财,不仅可以用来灵活调度,还能钱生钱……”
武曌徐徐道来,将银行如何聚集天下钱财,如何统一调度的好处等得清清楚楚。
古时做生意,都是一箱一箱的钱财运输着走的,这也是古时候为什么有规模的强盗土匪那么猖獗的一个原因,钱财沉重,十分的不方便。
徐长生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武曌,他好像只是寥寥写了几笔关于银行的事情,没想到武曌居然从这么几笔的内容中就将一个颇具规模的银行模式给摸索了出来。
仕子中,大唐理工学院的学生声道,“这不是院长在《十年国策》中提到的那个我们都看不懂的东西吗?”
“是啊,武曌居然补齐了,了不得了不得。”
“那是,没看她每次月考都是第一,可羡慕死我了。”
整个大殿都是武曌的声音,因为涉及的内容实在太多,又都是新的东西,大臣们不得不专心致志的听着每一句话,尝试快速地理解着每一句话。
现在的气氛,完全不是刚才周胜男辩论时的轻松自在,而是如同有重要国策颁布时的气氛。
哪怕武曌的声音并不快,但朝堂中还是有一些朝臣慢慢跟不上了。
“且慢,还请武家娘子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内容,就是你口中的银行,如何做到调控物价,哪怕是灾年,也能做到将物价控制在一定程度,而不是由那些富商控制价格,牟取暴利。”
银行的作用实在太多,好处也是在太多。
武曌答了声是,开始重复了起来,只是重复完,开始讲新的内容后,又有大臣道,“且慢,武家娘子还请重复一遍,银行是如何为我大唐经济建设做出贡献,又是如何合理分配资金,提供各行各业昌盛的?”
到了最后,都是“且慢,武家娘子还请重复……”
整个大殿都乱糟糟的,根本就将一群仕子扔在了一边,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大殿上虽然乱,但似乎又有一种秩序在里面。
但每个人理解的程度都不同,导致了他们的进度不一样,武曌现在就成了回答各种各样问题。
哪怕几位丞相,都在认真的听着。
他们作为丞相,肯定不会自降身份去参加什么赌局的,但现在却身不由己的加入了进去。
至于赌局,慢慢的被人遗忘。
这也是大唐有一群平时虽然勾心斗角,但终归都有一颗为大唐繁荣昌盛而努力的心的原因。
朝廷上热火朝天乱哄哄的讨论着正事,但一个姑凉被围在其中的场景也实在太混乱了。
李世民一皱眉,然后道,“肃静。”
整个大殿这才安静下来,众大臣各归其位,但眼神还是在看着武曌。
他们能上得金殿,的确不是平庸之辈,大唐名臣不知凡几,从武曌的叙述中,他们隐约听出了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特别是武曌那句,银行一旦形成,除了保证我大唐钱财调度,大唐子民钱财安全以外,还能……掠夺外邦钱财。
此话由一个女子之口出,不是一般的震撼人心,关键是她出的话头头是道,连具体怎么实现的步伐都有。
此时的武曌,不像是一个女子,而是像一个名士,国之名士。
如果能让外邦来我大唐的商人,都使用大唐的货币为唯一交易通货,大唐的影响将无与伦比。
如今的大唐,其实是十分开放的,外邦商人随处可见,交易的货币也多了起来,什么新罗币,高丽币,还有以物易物的等等。
所有人未必都了解银行是个什么用处了,但看武曌的眼色都已经变了。
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吗
思想决定了高度,也就是武曌在他们眼中的高度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这个女子……实在不简单。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看向武曌,徐长生也不例外,连他都没有想到,武曌居然能通过他留下的一点东西,做到这种地步,竟然给徐长生一种极思极恐的感觉。
华·夏五千年历史的唯一一位女帝,还是在女人地位明显不如男人的时代称帝,让天下人臣服,可想而知,不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做到,可以她的壮举,是任何人也没办法复制的。
大殿终于安静了下来,李世民道,“各位大臣这么积极,朕也不好扰了各位的性质,来人,将武仕子的考卷印刷出来,每人一份。”
武仕子,徐长生的眼睛都缩了一下,李世民的称呼变了,别看这种变化,很多东西都能从这种事看出来一些的。
刚才的讨论,李世民也听得十分认真,比他看到那份实策时还要震撼,因为实策上用了他一些看不懂的专用词,现在听本人讲解,明显豁然开朗,越是理解这个叫银行的东西,就越是能感觉到其中的巨大作用和好处,往大了,银行是一个庞然大物,甚至能控制整个大唐。
李世民已经认命了,只是心情之跌宕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徐家子明明给他过他学院女生参加科举了的,心好痛,但自己种的苦果闭着眼睛也得塞下去。
不多时,一份份还流着墨香的考卷被分发到了殿上大臣手上,因为印刷得太匆忙,字迹有些糊,但没有人管这些,迫不及待的展开。
李世民道,“武仕子请继续。”
武曌也拿了一份,开始讲了起来,大臣们开始一一对照。
这一讲就从上午讲到了下午。
仕子们饿得咕咕叫,徐长生还看到李治逗比居然在偷吃东西,也不知道他藏哪里了。
但连满朝文武都没有吃饭,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
终于武曌的声音落下。
房玄龄首先发话了,“按策论上所讲,银行的功效的确惊人,但如何保证商人和百姓会将钱财存进银行?你的银行,和现如今各世家的钱庄有何区别?”
武曌道,“百姓到钱庄存钱,要收保管费,而且还要担心钱庄贪墨他的钱,而银行是大唐信用所在,凡是去银行存钱,不仅不收取保管费,还给百姓利息,这其中的区别相信不用我多,大家都应该明白吧。”
这……
众人一听也就明白了,以大唐信用为保证,这杜绝了贪墨百姓钱财的可能,不仅不收保管费,还给他们利息,这等好事,百姓还不得争相恐后去存钱。
况且,凭借印信,还能在不同地方取自己的钱,对于商人来,好处如何可想而知,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受益非常。
房玄龄又道,“既然给百姓利息,也就是会亏本,我们又如何保证聚集起来的钱能够赚到钱?”
武曌道,“这就要看各位大人的了。”
众人一愣,然后目光看向徐长生,要论赚钱,他徐家村认第二,还没有人敢认第一。
徐长生摸了摸鼻子,看他干什么,这策论又不是他提供的。
然后又是不同人的问答。
一场论策,可能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但不得不,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进去,讨论得十分的激烈,每每出现疑惑和问题,武曌都能轻松解答并给出解决方案。
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该的也已经了,银行这种大事肯定也不是这么一会儿就能商量出个结果的,但基本的论调却已经定下来了。
所有人看向中间少女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让他们认识到了一个叫武曌的少女,所做所想之惊世骇俗,当是常人无法想象。
李世民苦着脸,该来的终归是躲不过的,道,“各位觉得这局论策的结果当如何?”
一群大臣身体一震。
这可如何是好?这一策论一出,他们也只能自叹弗如,但让他们认输,让他们自己败给一个女子,他们还是不出口的,但心中又不得不服气,光是这所谓的银行对大唐的重要性,已经足够让武曌称上一句经世之才了。
李世民也是感叹,今天恐怕也是他名留青史的一天,是非功过,就让后人来评吧,其实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知道金口玉言,不然他还能食言而肥?
李世民在一片安静中道,“如此朕钦点武曌为今科一甲状元,众位可有异议?”
落针可闻,鸦雀无声,但又无比的震撼人心,一女子,居然被陛下钦点为一甲状元,位列众仕子之首,开历史之先河,前无古人。
唐俭张了张嘴,但最终也不出一个字来,这是别人在凶险中争取来的,凭的是真本事,做不得半点假。
整个大殿气氛都十分的诡异,这是历史的一刻。
但在诡异中,一阵掌声传来。
徐长生脸上带着笑容,掌声不断,对武曌道,“恭喜,你毕业了,成为我大唐理工第一个毕业的学生,学院以你为荣。”
武曌还有些茫然,哪怕再坚强,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看到了吗?那些曾将她赶出家门的人啊,她如今是今科一甲状元,第一个女状元,从今天起,天下何人不识她武曌。
徐长生也有些感叹,终于向前艰难的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