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难测
半个时辰之后,飘云大概完了事情的经过。他与沉雨一道,根据李子枫所的大概方位,找到了郊外荒山脚下的一处院落,他们以为这便是万梓誉所暗中培养的影卫杀的暂居之地,他们故意发出声音,但院内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里出事了,夜里的风声卷着雨水猛烈地刮着,带起阵阵血腥气,二人翻墙而入,却发现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二人大惊,随后逐个查看,每具尸体之上,都带着他们所熟悉的令牌清阁令。
他们之前抓获的杀无影,便是清阁的人。只是据当时的情况看,无影及背后的清阁组织,不该是万梓誉培养的影卫,难道是情报有误或是找错了位置?
李子枫倒吸口凉气,脑海中无数的场景飞速闪过,终究没想明白什么,回过神,上前将依旧跪着的飘云拽起来,“非你错,不必如此。是我低估了对。”
李子枫思绪纷杂,一时间没了主意,他忽然万分想念沈师叔,又盼着欧阳泽快些回来,哪怕是沈阁主先一步回来也行。
“看你这个时辰回来,想必是尸体未做处置,碰上谁了?”李子枫里拿着飘云递给他的清阁令牌仔细地端详着,清阁令牌是由上好的红木制成,祥云暗纹边,精致的月牙吞日图案雕刻于中间十分醒目,纂体字‘清阁’二字。
飘云对上李子枫追问的目光,道,“属下与沉雨收了所有的清阁令牌后,官兵便到了,属下们不敢多留,便回来了。”
“做的好。”虽然这一切的变故让李子枫心里乱如麻,但二人毫不犹豫地收了可以证明身份的令牌,至少暂时不会给对方留下把柄。
只是,丞相府暗卫提供的地点方位,为何会是清阁的人?难道是清阁的人想袭击丞相府的影卫不成,被反杀?李子枫揉了揉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
窗外虫鸣鸟叫的声音渐起,有些恼人。李子枫掏出徐祥琨留给他的莲花转运玉坠,端详了一会儿后紧紧地捏住,眉头微皱,深深地陷入沉思。
高大沉重的宫墙与耀眼的金黄色琉璃瓦,隔开了喧闹与沉寂。宫内井然有序,庄严沉重的生活,与外面的喧闹随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徐祥琨正在御书房外候旨,发直的双腿,提醒着他等候的时辰,鎏金香炉中,雾气缓缓上升,散发着舒适提神的薄荷香气,外面阳光正足,若不是薄荷香薰时刻提神醒脑,他怕是早已经昏昏入睡。
他凝视着高大的红木雕花门,似乎要一眼望透,想看看里面究竟是来了哪位达官贵客,能与皇帝谈上这么许久。期间,他再次看了看万梓誉的‘供词’,几番斟酌之下,没发现任何不妥,才稍稍松了口气。
所谓‘供词’,不过是如实叙述了丞相府事发前,所发生的怪事,和凌夜宫企图上门,以金银财宝利诱万梓誉的情况,还有那箱被万梓誉暗中处理,又莫名地回到府上的财物。文笔流畅,婉转柔和。
入神间,御书房的门开了,总管太监禾盛公公心翼翼地踏出门槛,走到徐祥琨面前,象征性地行了一礼,“徐阁领。”
徐祥琨回过神回礼,“禾公公。”
禾盛恭谦有礼,“徐阁领,陛下有旨,请徐阁领进御书房话。”
“有劳禾总管了。”徐祥琨双捧着‘供词’跟随在禾盛身后进了御书房。
朱邢湛正在随翻开奏折,徐祥琨以最快的速度环视一周,御书房里早不见了贵客的身影,直到禾盛将他里的‘供词’奉给朱邢湛,徐祥琨才回过神。
朱邢湛捏着‘供词’看了许久,脸色阴晴不定,徐祥琨看着,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儿,想从禾盛脸上看到什么,却什么答案都没得出来。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朱邢湛眉头微蹙,轻轻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将中的‘供词’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连带着桌上的一应物品都跟着颤了颤,‘叮玲桄榔’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有些刺耳了。
于此同时,徐祥琨与禾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跪地,朱邢湛默默地看了会儿,便挥挥,示意禾盛先行退下。
房门紧闭的那刻,徐祥琨扶着地面的已被汗水侵湿,他尽量调稳呼吸,将身子的颤抖控制在他人无法察觉的状态。
朱邢湛面色阴沉,双目泛起寒意,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屋里安静地,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而跪候的徐祥琨仿佛身至冰窖。
“徐阁领这文采,想必在当朝文官或是在文人墨客中,可当属上乘。”朱邢湛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脸色愈发阴沉。
冰冷的质问声外加重重的敲桌声犹如炸雷在耳边响起,尤其是对自己称呼‘徐阁领’,他忽然有种置身刑场,即将人头落地的感觉。
徐祥琨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回陛下,臣是按照万大人口述,逐字记录的,对于上面所的那处别院,臣也派人去核查过,确实无异。”
“哦?”朱邢湛冷声道,“那朕是不是应该你恪尽职守,不存私心?!”
“臣不敢。”徐祥琨的头更低,他不禁倒吸口凉气,一时无法确定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早已被朱邢湛派人盯上了。
朱邢湛继续道,“朕竟是不知道,邢卫府的阁领,竟然带头躲懒!丞相府及别院可否都仔细彻查过?他背后的人,朝中党羽,暗中势力,可否派人去仔细查看?!若你忘了该如何掌管邢卫府,朕不介意用其他方法让你清醒清醒!”
徐祥琨浑身打着寒颤,冷汗顺着额头滴在地上,他试探地张张,却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朱邢湛口中的‘其他方法’,他非常清楚,无非就是异常残酷的段烫烙印,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里,都会让人记一辈子。
“臣知罪!”此时除了‘知罪’,徐祥琨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的话。
万梓誉丞相身份仍在,又是皇亲国戚,而且万梓誉的为人他也都看在眼里,从心底也是十分佩服。他原以为这场审讯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因此他只是对丞相府,对丞相府别院例行公事般地查探一番,却不曾料到皇帝动了真格。
朱邢湛将那份‘供词’团作一团,狠狠地扔给徐祥琨,“朕给你三天时间,重新彻查,若你再像今日这般敷衍了事,朕会让你老死在邢卫府大牢!”
徐祥琨捡起纸团,重重地磕了个头,“臣遵旨!”
朱邢湛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不耐烦地挥挥,“退下!”
“臣告退。”徐祥琨不敢多做停留,随内侍快步走出御书房,直到出了宫,才感到春回大地,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但看到中的纸团,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人。”等候在宫门口的随从牵了马过来。
马儿踏着蹄子,嘶叫了一声,徐祥琨厌烦地皱皱眉,对随从道,“你先回去,我去街上买点东西,估计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期间若有人来,你先应付着。”
“是。”随从应下,与徐祥琨一道走出宫门很远,便娴熟地拿出常服给徐祥琨换上,徐祥琨俨然从武官换成了文官的样子,持折扇,风度翩翩。
看随从独自离开,他便到处转了转,却不料在距离邢卫府不远处的一个卖扇子的摊前,看见了李子枫,李子枫的腰间正挂着他送的莲花转运玉坠。
这是他与李子枫的约定,若是有事,就带着玉坠,到邢卫府附近卖折扇的地方等他。看到李子枫出现,徐祥琨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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