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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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获一营主将, 还连带着半数以上的中高级将官,想要安抚住兵士,免得发生哗变, 岂是容易的?就算是有贾赦提供的原有营中将官弹压, 又有他处临时抽调来的人马压阵,可是主将不定, 总不是个事儿。

    总算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让此事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头, 又由来人中品级最高的延州副将暂行平安州营主将之职, 再由贾赦认定之人举荐了些平日踏实任事的下级将官替补上位, 足闹了五六日,才算是有了些头绪。

    至于云光等人,早已经在第二日, 就由锦衣卫押送,连带着暗卫偷出的信件,向京中而去了。

    待营中日渐理顺,贾赦也归心似箭起来, 一日也不想多呆。不想这次时先生却不如他的愿,只让他等着皇帝的信儿:“这里离京不远,就是普通人走动, 来回不过半月光景。要是八百里加急,不出四日皇上的旨意就可抵达。”何必急在一时。

    “这都已经是二月中了,路上再耽搁几天,到京怕不得三月出去?我闺女六月就要嫁人, 那嫁妆也不知道备得如何。你没给人做过爹,自然不知道养孩子不易。”

    谁和你算数,只会算死自己。时先生八风不动,只对着棋谱自己找乐。他不松口,贾赦也不敢真的自己走人,谁让人家还有一个监督自己的四品官在身。

    每日一闹,几乎成了营中一景,明锣出去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这可是在军营,哪个人不是离家多年,不顾妻子的,自家国公爷这样闹腾法,不让人参一本才怪。

    好在确如时先生所,不几日皇帝八百里加急的旨意就到了,召贾赦回京面圣,余话一字没有。

    来传旨的还是桂子,贾赦私上里问他宫中之事,他也没多少隐瞒,只太上皇不知为何忽然吐血,皇上怕有不测,这才召他回京。再多的话,桂子知道的也不多,只一再表示贾赦家中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担心。

    “皇后娘娘喜爱公主郡主得很,三五不时地召人进宫话。远远地我们也见了几次,只觉得公主竟是神仙一流人物,多看一眼就是亵渎了。安宁郡主最爱玩,有次把御花园里的花都采了,是弟弟没进过御花园,要给弟弟看看。”

    见贾赦并没有露出多少欢喜,又心地道:“每次公主与郡主进宫,并不留宿,当日必是妥当送回家的。”这才让人露了笑模样,吩咐明锣快些收拾行李,大有一刻也不多呆之势。

    桂子心道,还是师傅了解这位国公爷,知道哪些话是他爱听,哪些是让人炸毛的。刚才要不是按着师傅交待的把话圆回来,只怕这京还真不好回呢。

    “好歹也让他们远来的人歇上一晚。你是只盼着这天,人家可是走了上千里的路呢。”时先生又来拦着。桂子又上前给时先生问好,并谢过时先生体恤。想歇一晚的心情溢于言表。

    贾赦只好按捺住自己激动的老心,再让人到平安城内采买土仪,多多地运回京城。只要他不今天动身,就没人管他是不是要把平安城买空,反正他一向按价给钱,又做不出强买之事。

    一路舟车自是不用再提,远远看见京城的轮廓,贾赦叹道:“总算要到家了。”完自己心里一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把印象中那个书中的宅院,看成了自己的家

    就是因为那里有自己在意的人,无论是林仙子还是迎春。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她们不定就要走上原著的命定之路。还有邢夫人,也还是那个吝啬刻薄、一人不用一人不靠的尴尬人,就是金钗巧姐儿,也逃不脱被狠舅奸兄发卖的下场。贾琮,也不过继续乌眉灶眼地不知所踪。

    正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所以对已经被自己改变命运的人,有所牵念,有所期盼,这是正常的人心。这,就是亲人的感觉,有了亲人所在,自然就是家。

    想通的贾赦,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心境也平和了起来。至此时看来,自己这次穿越之行,已经改了一些人的薄命,那么贾家抄家来族之祸,也是可以免的。

    时先生早就听了他的感叹,就见有脸色先是怀念,再是沉重,最后只是一片释然,想上两句,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的,只让人:“快些,赶在天黑前进城。”

    马的马,扬鞭的扬鞭,大有车如潮水马如龙之态。不想没一会儿,前面的车马就已经顿住,又有声音传来:“心些,快看看可碰坏了没有。”

    明锣知机,早跳下马车,上前去探看情况,一时报上来:“国公爷,是两个乡下的祖孙,进城投亲不着,一路饿着回家。咱们的车马又快,那孩子想是饿得狠了,让马捎了个边。”

    因贾赦是从军队秋毫无犯的现代穿来,对时下兵士不将平民放在眼中的作法一向不能认同,所以对手下约束得十分严厉。要是别的兵士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一鞭子下去,还得怨人挡了自己的路,哪能反而停马将事情听得如此清楚。

    果然就听贾赦道:“百姓总是生活不易,即是我们碰了,也给些银钱,让人家到医馆看看。孩子骨头脆嫩,别留下病根。”

    明锣答应着又去料理,不想一时又回来:“国公爷,怕是得请咱们跟着的纪太医先给看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老婆子也没处寻大夫。”

    看向四周,除了远处隐隐的城墙,别无村落,是没处寻大夫。贾赦自是同意,又对时先生道:“坐了一路的车,咱们也下去松散一下。这一路颠的人屁股都麻了。什么时候,把路修个遍才好。”

    时先生边下车边趣:“就算是修路,不过也就是铲一铲,铺上一层土,能管多少事。车马一跑倒扬得灰更大。”

    贾赦就自己在心里想了想此事的可行性。前面一帮人大概是在看纪太医给那孩子诊治,一时好奇心起,贾赦也上前看孩子伤得重不重。

    见他过来,大家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就见一个白发老妇,一脸焦急地看着太医,太医正在:“孩子受了惊吓,腿也扭着了。倒是没有大碍,吃两贴药就好了。不过还是尽量不要让孩子多走路。”

    那老妇就更是一脸苦意:“大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别找不到店住,就是有店,我也...”老脸羞得通红。

    无论何时,都会有这样生活无着之人,在最基本的生存线上挣扎。对于这些人,贾赦一向同情,从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走近老人,低声问道:“老人家,听你投亲不着,不知道要投的是哪一家?没准我们认识。”

    那老妇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大老爷的话,明锣在旁边道:“老人家,这是我们国公爷,就是他让太医来给你外孙诊治的。”

    刚才明锣来回两次,第二次就带了太医过来,老妇明显觉得明锣更让人相信。听他贾赦让太医给她外孙诊治,忙跪下谢恩:“多谢国公爷大恩大德,您积德行善,必会子孙万代公侯。”得大家都抿着嘴笑。

    这么大岁数的人,没有碰瓷不,还得向碰了她的人跪下道谢,就算已经穿来几年,贾赦还是心有不忍:“明锣,快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多礼,还是你要投的是哪一家?”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老妇一身粗布衣服,听连饭也没吃地走路回家,投亲所为何事不问可知。定也是家中衣食无着,才不得不投亲靠友。

    “唉,只怪我们没有福气。”老妇就叹了口气:“老妇人要投的那家,就是京中有名的荣国府。”

    四周人都抽了一口气。贾赦看看明锣,那子就作好奇状:“老人家,那荣国府与宁国府足占了一条街,在京里随便问个人都知道,怎么会投不着呢?”

    老妇再叹口气,才开口道:“要不怎么我们没福气呢?人家已经分家了,我要投奔的是他们家的二太太,已经搬出了国公府。”

    “那也不该呀。”明锣已经为门房的几个子暗中捏了把汗:“那二太太就算是搬走了,门房也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竟没告诉你?”

    “那几个哥倒是好的,还给我雇了车,送我到了二太太住的地方。”老妇脸上苦意更深:“我只认得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不想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处,已经让二太太开发了。别人,别人...”

    老人虽然没再,大家还是明白了,无非是无钱点,那些门房大概连通报也没给通报。

    等等,要投奔二太太,还认识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那不就是刘姥姥?

    “老人家姓什么?”贾赦求证。

    “老妇人夫家姓刘,只生了一个女儿,嫁给了这孩子的老子,夫家姓王。现在老妇人就靠着女儿过活。”老人话十分有条理。

    果然是那位在情有义的村妇。贾赦原本以为王熙凤已经被他赶出贾家,与这位老人也没有机会见面,想着什么时候有闲,让人听听也好照顾一下。

    当然不会和有的考据的那样,把金钗嫁给什么板儿,他的心尖子,值得天下最好的人,可不是一个村夫能配得上的。可是看书时就有好感的老人,想要照顾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现在,这位老人,就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