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6】
无虚之内,顿时狂风肆虐大雨倾盆, 落云上桃花, 虚铃花亦缩成一团急慌慌避雨。
殿内, 千诀吐出一口血,血已呈蓝色,乃神灭之象。随之三千发丝亦幻做湖水蓝色,映着毫无血色的唇角,颓败到极致, 亦美到惊心动魄。
他已幻成他初化神的模样。
站在他身旁的虚影一点一点灰化而去。
这虚影乃他梦中所化, 与念一一样, 因相思而生。如今他心碎神伤,虚影亦灰化而去。
与此同时, 断峰之上, 囚壁之前,秋暮已将眉间血凝于指尖。
千诀的泪是蓝色的,而她的眉间血是无色的。
无泪之泪,无色之血。
囚壁上交错缠绕的锁链应声而断,黑雾喷涌而出, 半扇囚墙裂出无数缝隙,一道道咒文随之飘出,于整个山峰围城一个圆圈,圈内金光大放, 照亮整个无虚。
各灵兽被震天的动静召唤出, 惊异地望着断峰上的囚墙一寸寸坍塌, 魔气金光交错翻涌,冲天而上,摧枯拉朽般吞天噬地。
电闪雷鸣中,无虚幻境结界碎裂,上古神器被月之咒陆续召唤而来。
无相笔,千骨伞,囚生琴,长生灯,般若铃,倾城镜,涅槃火,怒雪剑,以及碎了一地的天之心。
四散的邪魔之气卷着十二上古神器腾于半空,围着山峰游蹿叫嚣……其声凄厉刺耳,似欢庆又似嘲讽。
无痕之笔,无骨之伞,无弦之琴,无芯之灯,无音之铃,无影之镜,无焰之火,无刃之剑,无生之心,无泪之泪,无色之血,无怨之咒……神界覆灭,月魔归世!
恭喜月魔归世……
恭喜月魔归世……
恭喜月魔归世……
整个无虚除了风雨雷电声便只剩道道黑雾的山呼之声。
月魔自咒文而出,飘然落地,银白长发旖旎拖地,双眸泛着温润月光色,眉心闪着血红的月魔之印,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危险而倾城。
“姐姐,你终于还了我自由。”
秋暮只觉心口眉心发狠得疼,诸位上神留于世间的最后一点气息彻底消亡不见,眼前似乎浮现出众上神的影子,一个个面部恍惚,直盯着她看,虽不言语但眼神似要将她穿透。秋暮捂住头捂住耳朵却关不住邪魔之气嚣张地咆哮嘶吼声,那些声音似乎要震碎她每一条筋脉,吸走她肺里每一口气……
终于她撑不住倒了下去。
—
醒来,是幽冥当铺。秋暮躺在自己的寝室内,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熟悉的熏炉净瓶,还有她用习惯了的绣着彼岸花的双纱帷幔。
墙角的石桌旁坐着调香的瞳姬。
秋暮起身下床,脑中空白,胸口也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得厉害。待一些零碎画面重回脑中时,她揉着眉心走向瞳姬。
瞳姬察觉人醒了,并未抬眼,依旧专注调着手中的香沫,轻声道:“迷藏香由一百零八味香料经过九百九十一道工序加工而成,其中分量最多的当属彼岸花,而分量占得最的正是染了血的虚铃花。”
她将碧玉坛子里的几片虚铃花瓣心得夹起,放入罐子里用玉杵碾碎,“虚铃花本生在我异界,长出花苞后便迅速枯萎,从未盛开。传闻此花盛开,状似铃铛,香气极淡却可安抚魂魄。花瓣经提炼调配更能唤醒人前世今生的记忆。此花乃我姐姐钟爱之花,亦是她将这花种带入你们这个世界。”
“没想到,在我异界万年不开的花到了你们这片土地竟开出了花朵。当初我十分不解,后来方慢慢感悟到,此花通灵,怕是被人类鲜血的温度暖开了。”
“我们那个世界唤作迷藏天,迷藏天内之人的血是凉的,不似你们的血这般温热,我们称这种不肯开花的花为迷藏花。”
“你同我这些做什么。”秋暮按了按眉心给自己提神,不是晕在无虚了么,怎么又回到这个令人不适的当铺。
瞳姬站起,竟笑得一脸温和,“我想,你们这个世界是暖的,心暖,血也暖。或许是虚铃花感受到了这一点,才会盛开。可是……”
她沉了脸色指向窗外,“你们这个世界即将被我父王摧毁,这里将成为第二个迷藏天,无星辰月光,无和风暖阳,等待你们的只有无尽的杀戮掠夺及黑暗,怕是再寻不回以前的安宁。”
“天外天,异界,迷藏天,迷藏花,姐姐……”秋暮心头闪过诸多线索,猜测道:“你的姐姐可是陌轻尘。”
“是。正是那个爱上你弟弟的嶓冢山灵女,亦是奈何桥上那个无魂无魄的舀汤婆子。”
秋暮想起天界悬空牢内,陌轻尘曾对她的话。
“我来自天外天,是异世的一位公主,上古之时,我族之人动了抢占你们这个世界的念头,但十二上神灵力强悍,无从下手,父王便派我挑拨十二上神间的关系,于是我设法靠近月神……后来我后悔了,我想阻止这一切,被我父王发现,这惩罚便是我父王给的……同你的天罚类似,我恢复不了的原貌,永远都得用这副丑陋苍老的容貌活下去,永无止境的煎熬着。”
秋暮遭的惩罚乃天罚,天道给的,陌轻尘的悲剧却是人为。
思及此,秋暮冷笑一声,“你们的父王可真舍得对自己的女儿下黑手。怪不得陌轻尘会背叛你家父亲。”
“父亲?天外天之王,幽冥当铺之主。”瞳姬摇摇头,眼底是疏离,唇角含着讥诮,“不过是被收养的杀手傀儡,他何曾当我们是女儿。”
“你这话不怕被你父王听到?”秋暮望望四周景象,况且还在这当铺之内,那无所不在的当铺之主若听到女儿的这些话,怕是要伤心了。
瞳姬却道:“无妨,反正早就不想干了。”
这般淡漠消沉的瞳姬,秋暮还是头一次见到。
难道她老爹上次赏她一顿荆棘穿身,寒了她的心?!
一卷狂风吹开窗户,从未滴过雨的冥界暴雨如注。
神界无虚坍塌,六界暴雨不休。
忘川河到处飘着死尸残魂,岸边的彼岸花谢的谢折的折已凌乱不堪。路边也不见随意溜达的鬼,只飘着无数魔魂及浊气四处猎食,吞了无数残肢内脏。
奈何桥上无一人,鬼差不知去了哪,就连忘川鸟也不见了踪迹,整个冥界如劫后末日。
“你可还记得书海。”瞳姬站到窗口望着外面残破的光景继续道:“书海里的**只是一道幌子,实则,书海之下藏着通往迷藏界的一扇门。”
“本来连通两个世界的共有三扇门。一是斗府的那口天井,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渡天灵珠。上古之时月魔毁掉那口天井后,斗姆元君以身化咒,彻底关了那扇门。二是蜃海的无音深渊,可惜只逃出一个阴阳人便被般若上神以金沙填了,后被转轮王一搅合,无音深渊彻底封印。”
“第三扇门便藏着这忘川河心的书海,也是最大的一扇门。不过此门身处天然阵眼之中,阵眼不断吸收来自天地的净气,以镇压邪浊之气,异世的魔魂邪气便不得轻易出门。再有,千诀乃上古净莲化身,只要他在,这天成的阵眼便源源不断吸收他体内的净化之力,这扇门永远开不得,我们不得不想办法除掉他。”
“可如今好了,他应了情劫动了凡心,流下无泪之泪,神力枯竭,阵眼几乎再吸收不到净化之力,藏于书海的异世之门便裂开一道缝隙,邪浊魔魂自缝隙里钻了出来,到了你们的世界。你立了大功。”
瞳姬言罢,眨了下眼睛,将秋暮带入书海之中。
往日那些成排的书架古籍早已不见,连成片的虚铃铛花也被折断了根茎,白色的残花飘满了水面。
水中央卷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魔气正旋涡里不断溢出,空中是叫嚣不止的无数魔魂。
两人浮在水中央,连身边掠过的风都染着浓浓的浊气。
瞳姬道:“冥界还算好,如今的人间更像地狱。”
——
秋暮先去了趟仙界。天界的雨下得不比冥界的,浮楼将天宫搬空了,仙族之人走光了,碰到个伤了腿躲在殿门一角的天兵方得知仙族已浩浩荡荡跑去了昆仑虚避难。
听闻昆仑虚有无极天尊遗留的结界,算是这世间最后一方净土。
妖界乱成一锅粥,妖王不知所踪,妖族余众倒是硬气,硬同魔魂浊气死磕,死伤无数。
至于魔界因浮楼坐镇,一掌撑出一道结界,保了魔族之人免遭战乱之苦,有几团厉害的浊气硬闯魔界结界,被浮楼的无虐箭射成灰,其余大批魔魂浊气虽不甘心,亦不敢造次。
浮楼的结界挡住了异界的邪魔,却挡不住天降的暴雨,魔族大军于大雨之下整装待发,气氛端肃。
最惨的要属人界。人界海河泛滥,再加上连日的暴雨不少沿海城镇全军覆没。更是有不少自冥界跑出的魔魂浊气,食人之肉,乱人心魂。
几座城镇已被屠净,不是被水彻底沉了便是被火烧成了灰烬,焦土之上,无一活人。就连空中漂浮的亡魂都被邪浊之气当做食物吞进肚腹,更多的城镇被魔魂浊气侵扰,活人化尸到处抓咬,无论是王公贵族亦是平民百姓,皆仓皇而逃惨叫连连,俨然一幅幅人间地狱图。
秋暮再返冥界时,三生已站在岸边等她多时,头上亦没撑个伞,一早湿了身子。
“如何?魔神大人天上地下游了一圈,可还满意。”三生阴阳怪气道。
“冥界的人去了哪里。”秋暮未曾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转而问道。
“哦,不妨告诉魔神大人。”三生抬袖指向散着寒冰之气的一处地界,“大家都被转移到了寒冰地狱,那些魔魂啊浊气啊嫌冷,没算去逛逛,魔神大人要不要寒冰地狱一游,去听听冥界之人是如何看待您的丰功伟绩的,我想啊定会精彩,提神得很。”
没想到往日关押十恶不赦的冰洞竟成了冥界众人的避难所。
秋暮一指捻飞周身数十丈游荡的异界魔魂,瞥了眼三生,“还是你身子骨硬朗,大家都跑去洞内避难,你还敢大摇大摆在这忘川河边散步淋雨。”
三生望着溢满邪气的天空冷笑一声,“我天生天养的一块石头得天地日月精华孕育而成,确实比旁人硬了那么一点,自然也比旁人多了份恋土情结,哪怕被异界的浊魂削成泥,亦断不离开生养我的这片土地。”
“祝你好运。”秋暮完,一道银光闪过,直入幽冥当铺。
三生望着仍不断溢出邪浊魔气的当铺,握紧拳头,喃喃道:“这并非我认识的那个你。莫要让我失望。”
当铺内,蛮荒九枝灯旁站着一道身着月衫的背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人转身过来,弯唇一笑,“不愧为我当铺之人,本王欣赏你。”
脸是月神的脸,然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当铺主人那道浑厚低哑的嗓音。
“我乃天外天异世之主宰,平日里大家称我为王,依稀记得“禹”乃我的姓氏,我叫什么来着,好像儿时有个名讳,叫……无渡。”当铺之主向对方迈了两步,接着道:“月醒果然同那些愚昧的世人不一样,经过一番挫折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做事也够利索果断,敢逆天道掌自己命数,很有我们异世的血性。”
秋暮冷眼量这异世之主,“我弟弟在何处,你为何霸占他的身体。”
无渡展袖,“非我霸占月神的身子,是我们俩共用这一个身子。”
秋暮思索片刻,猜测道:“你虽身为异世之主,身负无上神魔之力,却始终是一团不可成型的浊气,只能寄居于他人之身。上古之时,月神毁了渡天灵珠,你趁机附身于他,化作月魔,诛杀众上神。所以月魔乃是你,并非我弟弟。”
“阳为月神,阴为月魔。我们乃共生体。”无渡脸上挂着一抹阴笑,“不过待我们异界大门彻底开,你们这个世界便不会再有阳光,当黑暗吞噬掉最后一缕光明之时,月神便彻底为我所用,我将成为两世主宰,受两世之民膜拜,我乃唯一的神魔之身,即是神亦是魔,我将与天同寿做这寰宇中独一无二的霸主。”
神界无虚被毁之后,数日暴雨,哪里还见得到太阳。既然这怪物阳为月神,阴为月魔,看来想见月神,须得见阳光。可这雨乃是异象之雨,怕是无人有这止雨的本事。
无渡一挥衣袖,两人落入书海。
河心旋涡上空囚着一人,脖颈四肢心口被一条条荆棘藤刺穿,好在此人周身有自生的莲花结界护体,以不至于被结界外那几簇张牙舞爪的荆棘藤蔓吸走仅剩的元神。
此人正是千诀。无渡竟将他绑来了冥界。
千诀发丝眼眸已呈冰蓝色,心口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乃是他最后的神源,只待花盏熄灭,便是灰飞。
无渡好心情的解释着,“不愧为上古神尊,魂魄极其强大,被我异界的锁魂荆棘穿了这么长时间,身魂竟还未灭。他不死,这忘川河下的阵眼便在,连通两界的门扇便不开,你看到的这些魔魂浊气只是我们异界的一部分,更壮大的邪灵魔兽早就等不及了,只盼大门一敞,蜂拥而来品尝你们这异界生魂的滋味。”
他侧眸望向秋暮,“你猜,这盏净莲还能撑多久。”
秋暮的视线从千诀身上移开,只道:“与我无关,我只问你,你能否回溯时辰,重回上古,将云长诀还回来。”
“只要你肯再帮我一个忙。”无渡手指一扫,半空中出现六界遭难的各种景象来,“神界坍塌,六界暴雨七日。这雨已泼了四日,还有三日,暴雨方停。届时红月盈空,忘川阴气最盛,这河下的天然阵眼最易攻破。”
手指缩回,空中景象随之消失。
无渡指向浮于莲花结界内的千诀,“那千诀为自保,陷入昏眠,唯有你能唤醒他。三日后,红月出,只要你唤醒他,我便有办法让他身归混沌,而你的云长诀自会回到你身边。”
“我想知道待我叫醒了他,你用何方法对付他。”秋暮问。
无渡捻起一道水汽,河底的无泪渐渐浮出水面。九条脖子弯弯曲曲,千余只眼睛不停转动,仰天低吼一声便浮在原地不动,随时待命。
“很简单。”无渡颇为期待的解释着,“待那尊神睁眼看到无泪后自会陷入疯魔,我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他这一生便圆满了。”
千诀神力已衰,怕是的地仙都不如,如今护他身魂的乃是他的本体莲花盏。他若在那莲花结界里安眠,外人攻不破,他亦无危险。但只要他醒来,那本体莲花结界即破,无泪便能轻易攻破他心神,另他疯魔。
看来那盏本体莲花乃他性命的最后一重保障。
秋暮望着阖眼安睡的尊神,点点头,“好,三日后,我想见到云长诀。”
“不成不成,魔后啊,你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啊。”一道声音传来,浮楼于旋涡之上乍现,他随手敲了敲身侧的莲花结界,这才飞向秋暮,“刚解决一个情敌又来一个,一会千诀一会云长诀的,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呢。”
“你来干什么。”秋暮头疼道。
浮楼瞥了眼一旁的无渡,伸手抓住秋暮的手腕,“我来接媳妇回家,你这当铺之主没意见吧。”
无渡眸底勾起一抹杀气,“浮楼,你身为大当家屡破我当铺规矩,你可知道你为何还活着。”
“当然是比你帅啊。”浮楼松开秋暮的手腕,一闪身逼到无渡身前,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挑衅,“我猜你一定长得特别丑,这才霸占别人的身子,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怪物,你怎么好意思出来溜达,不觉得害臊啊。我要是你,脸上捂块遮羞布乖乖滚回异界去,等长了脸再来。跟你这种连肉~身都没有的怪物架,自我感觉丢不起那份人。”
无渡掌心托起幽冥心火,浮楼向后退一步,无虐箭亦自行拉开弓弦。
无虐箭和幽冥心火于空中相触,荡出一片气流,直掀得旋风肆虐河水暴涨。
游荡的浊气被扫了个干净。
秋暮稳住内力才不至于被气流掀飞,再看浮于半空的莲花结界,岿然不动,深眠的千诀全然不受干扰。
那上古本体莲花竟强大至此。秋暮心道,怪不得上古十二上神十一位遭劫,唯有他独善其身。
一击不成,无渡显然没算放过屡次挑衅他的浮楼,掌心的幽冥心火凝出一条三头火龙朝浮楼袭去,秋暮一闪身挡在对方身前。
三头火龙弯曲了脖子,登时停止攻击,发出一声声龙吟,无渡咬牙道:“月醒,你以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便不敢伤你,我这便给你一个的提示,让你明白何为敬畏之心。”
三头火龙长吟着冲向秋暮时,无渡的左手不听使唤般,捻诀召回了火龙。
无渡恨恨盯着左手,“……月神。”
看来月神还存有独立的神识,还未被无渡彻底为他所用,这倒是一线生机。
秋暮心里仿佛看到阴霾的天空撕开一道光,洒下一缕微渺的希望。
浮楼则趁机携着秋暮离去。
躲在书海一角的瞳姬松了手中紧握的玉箫。她望了眼莲花结界中安睡的那道身影,又望了望邪气四溢的河底旋涡。
“但愿来得及。”她轻声道。
浮楼这次动了肝火,算重振夫纲,将秋暮掠回魔宫后关入地牢,下了血本甩出个结界将对方囚禁了。
未防止对方逃跑,还特意找心里美要了两条缠缠绵绵软骨绳将秋暮绑到吊环上。
玉露吓坏了,不知魔后又做了什么惹得魔尊将人锁入地牢。青跟闹闹也是大眼瞪眼表示不理解。
魔尊不是实力派无下限宠妻狂魔么。
唯有心里美一脸淫~笑,那是情趣,玉露还年轻,不懂。
浮楼将人困住后,气得背着手,在地牢结界外来回踱步。
“你这个女人被我宠上了天,一点不把我当回事,根本不把我当男人是吧。今天我便要让你知道何为夫。”
紧贴着结界,望着一脸淡漠的对方,他气哄哄道:“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地牢里过了,别想着出去了。”
见对方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理睬他,浮楼又开始数落起来。
“我一个魔,都不屑跟那异界的怪物为伍,你好歹生于神界又混过鬼界,也算个老混混了,怎么能被那个连个肉~身都没有的无渡牵着鼻子走呢,那厮的每一句话都是坑,你还偏往里跳。”
敲了敲结界,以防对方睡着了,他接着默叨,“你你一点妇道也不守,已嫁了我成了有夫之妇还不满足,跑去外面沾花惹草。霸占着一个我,心里头还藏着云长诀,又纠缠着千诀不放,你还真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你将千诀刺激晕了,又算将他刺激醒了,我都同情他了。什么千诀云长诀的,不是同一个人么,千诀竟信了你的鬼话,再是神,也不过是个植物人,没脑子。”
“这次你绝对不可以再听那怪物无渡的话,我看千诀那样半死不活的睡着挺好,我一点压力都没了。你若是再唤醒了他,他是没了,云长诀又回来了,当然我也不怕那个凡胎肉~体的云长诀,关键是千诀一死,无渡真要称霸了。忘川河底的异界大门一开,我这魔界恐怕再也保不住,我不怕什么,只怕再不能为你撑出一方可栖身的安宁之地。”
浮楼一脸挫败,望着结界地牢内被捆的那道身影,“……你怎么能睡着呢,为夫正在训你话。”
秋暮个哈欠,懒懒望望地牢陈设,“你这地牢环境未免太好了点,这绳子也软,还有熏香,忍不住犯困。”
浮楼望向地牢内的桌椅床榻,屏风古玩熏炉,水玉烛架,还有一池子开得正艳的睡莲,气恼道:“……你看不到挂了满墙的鞭子么。”
地牢外的玉露也不禁声请教,“魔尊,那鞭子虽不少,但上面铺着一层绒毛,看起来好软,用来挠痒还差不多。魔尊好仁慈啊,地牢的刑具都这般温和。”
浮楼转过身,一身杀气,“滚出去。”
“哦……”玉露委屈的往外走。果然魔尊的温柔只给魔后一人啊。
浮楼的肝火还没发泄完,秋暮已睡了过去。
浮楼叹口气,走入结界,将捆着对方手腕的软绳给解了,又将人抱到一旁的软塌上。
秋暮眼睫动也未动,睡得香甜。
浮楼摸了摸塌上之人的一角鬓发,“果然一点不惧我,你就吃定我不会伤你。哎,我这个夫君好失败啊。”
望着对方的睡颜,浮楼不由自主嘴角一翘,又露出一对梨涡,能睡是好事。恐怕这些日子这丫头没一日睡好过。
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欺负他呀。
“别以为我不知你的什么鬼主意。”浮楼轻抚对方的脸蛋,“但这次我不许你冒这个险。”
浮楼轻轻握上对方的手,坐在塌前也睡了。
他也得养足精神,好让她欺负。
豪华地牢内,水玉烛架上的烛火渐次弱了下去,不知睡到何时,玉露跑进来,叫嚷道:“停了停了,魔尊魔后……”
吊环下没了人,床榻上躺着一个,坐着一个。玉露忙捂上嘴,不是要惩罚魔后么,罚着罚着罚到床上去了。她心的往外退时,浮楼一闪身出结界,一脸的起床气,“吵什么。”
玉露指了指天,“外面,雨停了。”
神界无虚坍塌,千诀神力衰竭致使天生异象,六界暴雨七日。魔界虽被他撑出的结界护着,然那结界只挡得住异界浊魂,却挡不住暴雨。
浮楼掌心一扫,空中幻出一面镜子,显现出外头的景象。
天空中的雨滴未停,魔宫上空飘着一大团阴影,竟是那阴影挡去了落入魔宫的暴雨。
一道高亢的嘶鸣声划过,又一道阴影飘了过来,为魔界其他地界继续挡雨。
“上古鹏鸟。”浮楼道。
玉露兴奋道:“太好了,连日的暴雨快将魔宫淹了,听闻神界无虚之内的天池里养着白鱼,那鱼落凡水化鲲,上天则为鹏。鲲鹏之身,不知几千里。千诀神尊养了数百条白鱼,现如今都化作鲲鹏散入六界,鹏鸟止雨,鲲鱼截水,六界都受了恩惠呢,还有……”
玉露还未完,地牢内的边边角角涌出大量地鼠,每只鼠双目放光,朝地牢外涌去。
地鼠冲过结界,直与结界外不停叫嚣的魔魂浊气撕咬成一团。地上很快躺了无数地鼠的尸体。
魔界的四犬亦冲出结界,加入鼠辈,对抗外侵的邪浊之气。
魔界四将担心爱犬受伤,擅自冲破结界,对战魔魂。
四位长老商量一番,立刻开坛做法将灵力渡予鼠身,破敌。
玉露的视线自镜面转回,这才将方才没的话完,“魔界的探子来报,是无虚里的上古灵兽纷纷显神力救苍生。其中有条白蟒乃上古蛇母,已召唤六界蛇虫对抗浊气魔魂。魔宫里的这些鼠可能是无虚里的上古灵鼠召唤出的,还有那上古重名鸟已唤了六界的鸟儿救人的救人对战的对战,不少的魔魂被鸟族啄伤了,真是大快人心。”
那异界的魔魂浊气擅扰人心智,偏那些最低等的动物还未开化,未长出心智,自然不受邪浊之气干扰,只听名于本族首领。
千诀养了那么多年的宠物没白养。不过……浮楼蹙眉,千诀如今睡着,那些上古灵兽不可能自发拯救苍生,就算救也只会救助仙人两界,怎么六界一视同仁都要救助,定是受了指使。放眼六界,能让神界灵兽乖乖听命的唯有一人。
浮楼走进结界,果然瞧见沉睡于塌上的人额头上渗着一层汗。他拿袖子给对方拭干净,将她唤醒,“梦里也不闲着,醒醒,赶快醒来。”
对方不动。
“再不醒来,为夫就要做点邪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