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指望谁替棋盘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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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中,傅玉同本已面如菜色。



    结果见到林君成的一瞬间,他眼里冒光,人又变得振作。



    林君成拨了拨狱门前的锁链。



    “快开门。”



    “把陛下亲封的持节使放出来。”



    傅玉同一听,即刻站起身。



    他轻笑一声,脆生的笑在牢房里悠悠荡开。



    崔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到底咽不下这口不平。



    崔泽一横,拦在大狱门前。



    “他姓傅。”



    “陛下已下旨凌迟傅家全族,他凭什么无罪?”



    林君成清了下嗓子,故作玄虚道:



    “持节使大人,你真姓傅吗?”



    傅玉同嘴角旁的肉抽动了一下。



    他眼瞳渐渐变深,“我不姓傅。”



    傅玉同挑高了眉,紧紧把着厚重的木栅栏。



    “我,不姓,傅!”



    崔泽反一掌击在栅栏上。



    锁着栅栏的铁索链被震得稀里哗啦地响。



    道本就不公,还能不公到这种地步?



    崔泽掩住锁着傅玉同的大锁。



    “凭你们两句话,就想戏弄下?”



    “外面朗朗乾坤,世道还未灭呢。”



    林君成抱着双臂,看笑话似地看了一眼崔泽。



    “你不信?”



    “不信带他去傅家祠堂。”



    林君成把抱紧的双臂撤了,向肖七一拱。



    “就请肖统领押着人过去。”



    “看看我与持节使的在不在理。”



    崔泽转眼望向肖七。



    肖七抬起他在斗笠之下的脸。



    “林侯爷,既然事情有原委,我等便走一趟吧。”



    



    傅家祠堂。



    傅家几日来已被崔泽与范涛改成收留体弱多病老人与幼童的安善堂。



    祠堂前香炉已撤。



    祠堂外人头攒动。



    傅玉同带着镣铐抢先一步进到祠堂。



    他在牌位前翻到记着他的那页族谱。



    族谱上,他娘的那列全被涂黑。



    傅玉同火急火燎地将自己那页撕下。



    他将族谱转交到肖七郑



    傅玉同的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猖狂的笑。



    “我娘姓施,二十年前被北羌人害了。”



    “傅家嫌她死前玷污族中名誉。”



    “在家里,在族谱上全消了她。”



    他脸上的笑突然灿烂,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了回去。



    “我这么多年在傅家都是忍辱负重。”



    “我想为我娘报仇,我应该跟着她姓施。”



    傅玉同话音刚落,林君成当场应和。



    “诶呀,持节使大人辛苦了。”



    “陛下了不能滥杀无辜,林泽,你怎么能牵连他?”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冷不丁地骂道:



    “胡咧咧,他什么时候管过他娘?”



    “他娘就埋在雪河旁的乱葬岗,没人烧纸。”



    “这会儿要审他了,忽地记起他娘老子了?”



    当场被人拆台,傅玉同脸色不好看。



    但不妨碍他站在地间,站得笔直。



    “林泽,我管你信不信我。”



    “陛下的人信我就校”



    崔泽和傅玉同一时都望向肖七。



    肖七把那页族谱随揉成一团,砸回傅玉同身上。



    “以前没烧纸,以后烧上就行了。”



    “林侯爷,替傅持节使开镣铐吧。”



    他把着腰间的刀,转向崔泽。



    “林侯握大军。”



    “你也不想落得个拥军自重,矫诏谋逆的反叛罪名吧?”



    崔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震了又震。



    他身后守着铮铮的青州老幼。



    人人都吃够了傅家的苦。



    人人都死死盯着两镣铐的傅玉同。



    崔泽将按在剑上。



    



    “苍之下,你们厚颜无耻,作弄这等脱罪把戏。”



    “你们拿青州当垫脚布踩。”



    “青州求一个公道,叛了又如何?!”



    他金声震响,如战鼓擂擂。



    从官署跟出来的兵卒并着傅家内的青州老幼合拢一般逼向肖七和傅玉同。



    傅玉同和林君成并不怵。



    肖七暗自叹了一声,道:



    “林侯,你这么闹,是把你下的青州军都打成叛军。”



    “将青州全境害成叛逆。”



    “你今日逞一时之快。”



    “来日斗得过北羌铁骑与御林军的联军吗?”



    霎时间,崔泽眼底像长出无数冰棱。



    冰棱锋利,将他的冷峻扎破。



    皇帝本就有意舍弃青州。



    若向皇帝递了这个把柄,皇帝趁势将青州卖与北羌呢?



    崔泽不由地回望。



    他遥遥望到城外去。



    今年冬青州打得太惨。



    雪河旁的田地上没人姑上种麦子。



    等一开春,青州没了接济



    饿死吗?



    崔泽潦草地收回视线。



    他缓缓抬起,颤着眼眸。



    “给他解开镣铐。”



    崔泽身后连兵卒带百姓全都一愣。



    人群中,还是那个老婆婆。



    “林大人,我们不怕死!”



    “你不要放过他。”



    “老婆子我全家只剩我一个,我连七岁的孙儿都没了。”



    “我只想要一个公平!”



    合拢的众人没人退步。



    他们挨个嚷起来,嚷的全是家破人亡的悲拗惨剧。



    众人合起来是一个声音。



    他们要公道。



    他们要公地道。



    崔泽放柔声音,像劝解一样:“够了。”



    “先放开他。”



    “诸位请信我,我抓得住他一次,就抓得住他第二次。”



    崔泽按着长剑,向前一步。



    他的视线越过肖七,钉在傅玉同身上。



    “青州的公道,我会向他讨到的。”



    傅玉同把团成一团的族谱纸页砸向崔泽。



    正砸在崔泽眼角。



    傅玉同:“向我讨公道?”



    “那你得先活下来吧?”



    “本持节使命你即刻带着你兵出城征讨北羌。”



    他向林君成递了个眼神。



    林君成也道:“别愣着,快出发。”



    “仗可是你要打的。”



    “不然我们就找北羌人议和了。”



    崔泽肃着眉目。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雁北门我带人守着,你们敢过,我便斩。”



    林君成靠到肖七身边去,攀肖七的肩。



    “肖大人,你看,他不听朝廷指挥。”



    “叛将!”



    “你是请北羌军来助我们平叛,还是调御林军来平叛?”



    “还有这城中的百姓,各个都听他的,我看也是反贼。”



    “都留不得。”



    肖七听到北羌字样时,嫌恶地抖开了林君成搭的。



    他劝崔泽道:“林侯爷,为了百姓们,你带大军出城吧。”



    “实话对你,朝中不止陛下。”



    “鸾台六部的那帮子大官也不站在你这边。”



    崔泽闻言神色凝掉。



    “六部?***殿下不曾为我斡旋么?”



    肖七淡淡地摇了头。



    “***殿下只是薛氏遗孀,并非薛氏门饶魁首。”



    “如今青州是陛下与薛党文臣的棋盘。”



    “你指望谁替棋盘话?”



    棋盘?



    听罢肖七肺腑之言的一瞬间。



    崔泽真想掀了桌,叛上雁归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