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昏，烛火黄。

    肖七的声线很平。

    他平直地完崔泽以神鸟白凤之名驱逐北羌。

    林君成听得眼热，拍桌而起。

    “嘿，我当他使了什么神兵妙策。”

    “感情在外头装神弄鬼。”

    他越想眼越红，心里越不得劲。

    “这样子，让我上，我也行！”

    “白让他占了功劳。”

    傅玉同打量着林君成。

    他不明所以地嗤笑一声。

    “林少想不想把他林泽的功劳彻底拿过来？”

    林君成一扭头。

    在昏暗的夜里，他恰好对上傅玉同那双比夜还黑的眼瞳。

    他陷在眼热里的心绪清醒了两分。

    林君成眯着他那眼缝试探：

    “怎么拿回？”

    “林泽驱逐北羌王师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傅玉同捧紧了里的炉。

    他呼出的气带着白霜。

    “哪有什么实打实的？”

    “取胜千回抵不过惨败一回。”

    “他林泽输尽青州兵，你林君成力挽狂澜。”

    “功劳不就实打实落在你头上了？”

    林君成的眸子一转，他声音忽然拉高，“你！”

    林君成凑上前去。

    他压低头，嘴对着傅玉同，眼睛却瞟着门外。

    “你又想勾结北羌人了？”

    “京里的陈公公好不容易找出个理由，吩咐我把你捞出来。”

    “你别自个再掉进去。”

    傅玉同一掌覆盖炉。

    镂空的铜炉透出的浅红微光全被他罩住。

    “你怎么还不明白？”

    “陛下派你姐来，派你来，又把我放出来，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借青州之势，将朝中薛氏门人挫骨扬灰。”

    铜炉镂空处透出来的烫直往傅玉同掌心烙。

    他却仿若未觉。

    傅玉同死盯着林君成。

    “我们不择段也得办好这差事。”

    “办不好，被挫骨扬灰的就是我们。”

    傅玉同的声音实在振聋发聩。

    林君成眼里的神一散。

    他脚步发虚地跌回一旁的椅子上。

    林君成摸着傅家黑檀木椅子的扶。

    油亮的漆面上映出他苍白得扭曲的脸。

    林君成浑身猛地一哆嗦。

    他突然想起傅家被定了通敌大罪的还在青州府的狱中。

    林泽还没把他们推上刑场当众剐了呢！

    勾结北羌万一暴露，自己岂不是给刑场当添头？

    不成，不成。

    林君成一下又想起林念瑶大变的心思。

    那么多年的夫妻，他姐姐肯回头，林泽肯定不会不管不顾。

    他哪怕傍着他姐，也不至于被林泽一刀剁了。

    林君成心虚地偷瞄一眼傅玉同。

    他摩挲着黑檀椅子的扶，琢磨了片刻。

    林君成悄悄地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就往外面摸。

    傅玉同的余光一直倾泻在林君成身上。

    林君成举动的一分一毫他都没错过。

    林君成要溜，他便出声留人。

    傅玉同陡然放软口气：

    “林少，我不逼你。”

    “你不妨再想想。”

    林君成背影一硬，他笑嘻嘻地转过身，脸上充满了无赖劲。

    “想，我再想想。”

    完，林君成脚下不停，还要往外走。

    傅玉同垂眸望了一眼自己被烫得微微发红的掌。

    他道：“漫漫长夜，也没个消遣。”

    

    “林少有没有兴趣摆上一台，赌怡情？”

    赌？！

    一听见赌，林君成算是彻底迈不开步子了。

    傅玉同徐徐抬，招来白天被林君成调戏的丫鬟。

    “你去后面，摆好牌九，请林少爷前去消遣。”

    丫鬟听见傅玉同的吩咐，眼泪都有点渗出来。

    她不敢不从，只得怯生生地走到林君成身边去。

    “林少爷，里院请。”

    林君成心里赌瘾本来就痒。

    见了丫鬟，他从心到骨头缝痒得更厉害。

    他舔了舔嘴唇，到底还是跟着丫鬟折身向傅府深处走。

    二院的东厢房里燃起一双灯盏。

    很快，推杯换盏、推牌碰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傅玉同捧着炉走到东厢房窗边时，林君成赢了几盘。

    他腌进每块肉里的赌瘾被完全勾起。

    林君成两眼猩红，一拍桌子，直接粘在了台上。

    傅玉同望过厢房内，唇角微勾。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交给身后跟来的肖七。

    “请肖大人拿我的玉佩去请一个人。”

    傅玉同把玉佩硬递进肖七里后，他贴到肖七耳边耳语了几句。

    肖七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难堪地闪了几闪。

    傅玉同打量着他的神色，道：

    “肖大人，内卫为皇上办差，该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

    肖七压低斗笠，“知道了。”

    他罢转身便走。

    只留傅玉同立在东厢房窗外。

    傅玉同握紧炉。

    他斜睨屋内，抬高了声量道：

    “林少，我看你气很热啊。”

    林君成又赢一圈，脸泛桃花，大笑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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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也不看看爷是谁？”

    “京城第一赌圣！”

    傅玉同低头嘲讽一般轻笑。

    他笑过后又道：

    “我看你气热。”

    “我去请一位有钱的大人物来，让你多赢点钱，可好？”

    林君成一见有大筹码上桌，当即拍桌而起。

    “去，你快去！”

    他恨不得亲自出门赶傅玉同。

    “你快去啊，别耽误爷赢钱！”

    

    雁归山上清清冷冷。

    夜路如黄泉。

    林念瑶偏偏自己打着灯摸上了雁归山。

    她不仅打了灯，还提了一个食盒。

    食盒里装着暖汤，也装了她对崔泽的一片心。

    到了营门，看营门的兵拎着食盒替她向崔泽通报。

    崔泽光听见林念瑶三个字都觉得厌烦。

    “食盒拎回去，再找个人送她回青州城。”

    “别让她在雁归山死了，给傅玉同和林君成递把柄。”

    兵木愣愣地拎着食盒回营门。

    他还把崔泽的原话大差不差地一股脑转述给林念瑶。

    林念瑶一听，委屈了半天的脾气最后还是忍不住。

    她趁抢了那兵的刀，抵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不是怕我死吗？”

    “让他来见我。”

    “让他来见我！”

    就这么，林念瑶闹进了崔泽的帅帐中。

    帅帐之中，云青青正端了崔泽的药来，“药给你。”

    “喝完药后我把脉，看看加药量有没有效。”

    “如果不起效，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崔泽视刚进门的林念瑶于无物。

    他从云青青中接过药碗。

    “不起效的话，会有多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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