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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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凉叶将骨瓷杯轻叩在云母石台面,清脆声响让空气陡然凝滞。



    她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齐修瑾,后者正要开口却被她抬制止。



    这个细微动作刺痛了白玲,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有了这般默契?



    “白姐的臆想症该找脑科专家看看。”



    宋凉叶指尖划过屏幕,调出三个月前的财经面。



    “你口中所谓的婚约,是在洛氏股价暴跌前,还是齐氏注资后?”展示界面赫然是齐白两家战略合作的签约现场。



    齐修瑾低笑出声,目光扫过未婚妻瞬间苍白的脸。



    这声笑成了压垮白玲的最后一根稻草,精心修饰的指甲在吧台上划出刺耳声响。



    始终冷眼旁观的齐母终于按捺不住,保养得宜的掌重重拍在理石桌面。



    “宋姐身边从不缺青年才俊,何苦纠缠我们修瑾?”贵妇人翡翠耳坠随着剧烈动作晃动。



    “阿玲才是齐家认定的儿媳!”



    宋凉叶慢条斯理收起,琥珀色瞳孔掠过齐母精心维护的华贵妆容。



    五年前暴雨夜跪在齐宅门前的记忆突然涌现,那时这位贵妇人撑伞俯视她的眼神,与此刻如出一辙。



    “齐太太似乎搞错了因果。”



    她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蔷薇文身。



    “现在,是齐氏需要我的设计团队打开欧洲市场。”



    转身离去的瞬间,风衣下摆扫过齐修瑾来不及收回的指尖。



    病房内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宋凉叶望着镜中自己腕上的淤青,这是三年来第几次为婆婆煲汤时烫伤的?记忆里齐母挑剔的目光总在她捧着青瓷汤碗的指上逡巡,仿佛在估算这双能创造多少价值。



    “到底是没爹娘教的东西。”



    齐母尖厉的声音划破寂静,白玲适时递上的燕窝羹在描金骨瓷碗里晃出涟漪。



    “我们齐家祖上可是”



    宋凉叶的指甲陷进掌心。



    三年前婚礼上,齐母当众将改口茶泼在地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那时的她竟真以为是自己旗袍颜色不够喜庆,连夜改绣了牡丹缠枝纹。



    “您得对。”



    白玲搀扶齐母的僵在半空。



    这个总在慈善晚宴炫耀翡翠镯的贵妇人,此刻像被戳破的氢气球般摇晃。



    宋凉叶逼近时嗅到对方身上eln5混着恐惧的气息,多么熟悉的战栗,正是齐母当年带人查封她工作室时,自己浑身颤抖的味道。



    “知道您儿子为什么选我吗?”宋凉叶将沾着泪痕的孕检报告拍在医疗记录本上。



    “因为只有我这种‘野草’,才敢把齐家见不得光的账本复印三十份存在不同银行保险柜。”



    齐母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成怪异的弧度。



    



    宋凉叶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绣花帕,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绣的鸳鸯戏水图。



    三年了,丝线依然鲜亮如初,就像有些人骨子里的贪婪永远鲜艳。



    “对了。”宋凉叶在门口回眸。



    “您上次拍卖会上收的明代珐琅彩瓶,海关编号好像登记错了?”



    满意地看着齐母血色尽褪,她转身时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齐修瑾压抑的呜咽,在走廊尽头散成十二月的冰碴。



    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突然被重重甩上,金属门框与墙体碰撞的余震在空间里嗡嗡作响。



    齐母胸口剧烈起伏着扶住输液架,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管里:“你现在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吗?刚才那种场面都护着!”



    齐修瑾纹丝不动地靠在床头,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衬得他嗓音愈发冷硬:“您三次闯进病房闹事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他目光扫过母亲身侧始终沉默的白玲,对方刻意垂首露出的脆弱脖颈在强光下显出几分刻意。



    白玲精心经营与齐母的友谊,正是看中齐家女主人的话语权。



    此刻她攥紧香奈儿外套的珍珠纽扣,指甲缝里渗出细汗,传闻中这对母子关系疏离,但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远超预期。



    更令她心惊的是宋凉叶方才摔门离开时那个眼神,分明是笃定身后男人会始终站在她那边。



    “齐修瑾!”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声线发颤。



    “你父亲都不敢用这种态度”



    “父亲已经去世十二年了。”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拔掉背留置针,暗红血珠溅在雪白被单上。



    “现在,请二位离开。”



    走廊感应灯随着摔门声次第亮起,白玲搀扶齐母的指尖微微发凉。



    转角处她最后回望病房磨砂玻璃,隐约看见那个向来矜贵的男人正低头擦拭被血迹染脏的婚戒,那是三年来他从未在人前摘下的铂金素圈。



    三天后助理推开总裁办公室时,发现本该静养的齐修瑾正在签署出院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为他侧脸镀上金边,而桌角相框里穿着白大褂的宋凉叶正在无影灯下专注术。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浮动,齐修瑾的目光在虚掩的门缝间逡巡许久,最终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失落。



    祁恒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怔忡的男人。



    “需要联系宋姐吗?”助理试探着打破沉默,指尖在通讯录界面悬停。



    齐修瑾猛然攥紧被单,指节泛起青白,三天前暴雨中的场景在视膜上闪回,记者们扭曲的面孔与白玲含泪的控诉交织成,而宋凉叶将他护在身后的背影像柄利刃刺进心脏。



    “不必。”



    沙哑的尾音落在晨光里,他摸到枕边冰凉的翡翠袖扣。



    这是宋凉叶上周落在他车里的,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灼着心。



    监控录像里白玲故意跌倒的画面反复闪现,公关部那句“舆论对宋姐不利”在耳畔轰鸣。



    祁恒看着总裁将财务报表摔在办公桌上,a4纸在风中翻飞如同告白的信笺。



    “清算白氏注资,现在。”



    齐修瑾扯松领带,落地窗外乌云压城,电子屏正滚动播放着白玲接受采访的画面,她脖颈间晃动的钻石项链折射出冷光,那是用他母亲遗物要挟来的订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