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有毒的蘑菇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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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中秋水管站,独特的分福利方式,刘世雨也是耳有所闻。



    他也无话可,正是人人为贪,取掉一点是个贫,夬玉是玦少一块。



    余得先停顿了一会,见刘世雨没有话,他就趁热打铁的出,曾经郑寡妇跪在闸首,举羊皮的缘由:“刘站长,当时水管员张宽吃羯羊肉,他把护渠工都叫了,唯独计量员魏彩云是女的,没有叫。”



    “张宽心眼多,没想到百密,也有一疏”



    “张宽送上去的报表,闸首渠道灌溉水的计量,是三立方每秒,被计量员魏彩云,改成了三点一立方每秒,她故意多写了数点后面一个数据,是为了报表准确。”



    “结果水管站闸口,白白多配了一寸水,当然大坝村民浇水时间就缩短了,可总体水量保持不变。”



    “这种事情无实据可查,渠道水量可大可,只要羯羊送上去了,闸首渠道水的计量放一点,村民浇地的时间稍微延长一点,只要总体水量一致,上面也不追究,保持一个水量平衡就行了。”



    “刘站长,大坝村上缴的吃喝费也不是郭成奎一个人吃。”



    “那给预算科李晓霞,财务科张科长分福利又是怎么回事?这二个人又不是水管站员工。”



    “刘站长你有所不知,我们水管站护渠工有七个名额,谭莉、张宽就占的是护渠工名额。”



    “还有两名护渠工被水管处借调了,可工资还是水管站发。”



    “护渠工只有薛长河,其他护渠工雇的都是临时工,还有做饭的王丽霞,放羊老汉孟心雨都得支取工资,这是正常的工作,人家那边不核算工资,我们这边就开不出临时工工资,管理员工作我干不下去。”



    “再,水务局毛主任是考核我们水管站的,他话一言九鼎,你工作干得好,不好也好,你工作干的不好,好也是不好。”



    “渠道管理处赵处长是老相识了,大坝水管站管辖的渠道,只要赵处长斟酌,就是渠道维护的好,渠道破损渗水,也是完好,他不斟酌,就是渠道维护不好,渠道不漏水,他也得渠道渗水率不达标”



    “还有二道梁渠道的修葺,渠道设计处还没有列上名单,设计处长可轻慢不得。”



    一个渠道,可不是挖一条河沟,那么简单,前任郭站长,狗眼看人低,就是没有给设计处赵处长送羯羊,是设计处没有实权,没必要浪费羯羊,结果因失大,二道梁渠道溃堤修缮才一拖再拖,比得罪局长还难受”



    “刘站长,我们进去烧香拜佛的庙,供奉的菩萨少,可菩萨坛子多,每个坛子都得插一炷香,不能厚薄彼此。”



    余得先丢下这句话,走出了刘世雨办公室。



    刘世雨是一个狠心而利索的人,只有他当站长了。



    他才理解水站站各部门,就像一座山,是互相挤压成形的褶皱。



    上级单位部门哪一个科室,都不能随便得罪。



    水管站虽然不是硝烟的战场,却也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工作干好再。”他狠狠的丢下一句话。



    他知道善良和付出只有对李黎平、郑寡妇那样的人才有好报,若善良给了水管站的员工,将会被认为软弱可欺,他走出大坝水管站将会尸骨不全。



    刘世雨叹了一口气,水务局真是一个大染缸,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人事复杂,帮派严重。



    当初夏润雨就是一个花瓶,在设计处是用来欣赏的。



    研究生李黎平被搁置在一旁,要不是引水隧洞工程,也许他就辞职走人了。



    郑寡妇举着羊皮,跪在闸首分水闸,水管员张宽杀羯羊就放水,肉吃完就关闭水闸。



    刘世雨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会,才当了大坝水管站长。



    前车覆,后车戒,当初没吃上羊肉的人骂娘,可这些人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吃羊肉。



    那有什么公平正义,当员工选择性仰视权利时,公平正义一边就有了缝隙。



    贪婪不知不觉蠕动进来,填满了缝隙,公平遭到权力的囚禁。



    你凝视贪婪,贪婪也在凝视你。



    他要打破踯躅,他是站在深渊里的英雄,也是现实生活中的超人。



    你不就是一个站长吗?



    蛾子扑到火堆里,瞬间一个生命就消逝了。



    投钻营就像那些扑火的飞蛾,不要以为你是水管站长刘世雨。



    闸首水闸关闭不严,渠道漏水,也有人为的因素,存在相当阴暗面。



    这些本应该是大坝村民的灌溉水,最后巧立名目被水管站截流了,成了污浊的浑水,浇灌大坝水管站一千亩农田。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



    西河县古称禾禾县,禾禾是,豆子、青稞、大麦三种植物混合体,羊的饲料。



    西河人自古有崇羊情节,有一种寓意,“羊”通假“祥”,表示一种尊贵。



    中秋节吃羊肉吉祥多福,羊是温顺善良的动物,让人倍感亲切,是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粘合剂。



    在西河县羊还是象征权柄,稍微握有权柄的人,非常在乎羊肉的品质。



    得到羯羊的上级主管,内心有一种陶醉和满足感,位尊职高的人必须是羯羊,而且杀的羊,必须连着羯羊头,这是忌讳,否则你就不要在单位混了。



    套马的汉子,杀羊的屠户,都是一种职业。



    几万年的进化,人处在食物链的顶端。



    其实宇宙万物的演化,都是能量传递的过程,人的生命来自太阳,太阳主宰着人,人和羊一样,都是狼虫虎豹的口中餐。



    在人进化的过程中,不知哪一个愣头青从树上跳下来,最先站起来,腾出了双,制造了工具。



    有了工具,改变了游戏规则,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物种比人强大,天下谁与人争锋。



    于是就有了工具、驯养、农耕,村庄,在人眼里,羊就是几十斤肉的美味。



    我们是羊的主人,人吃羊,人终究也有消亡的那一刻,化为泥土。



    人和羊终究在一起,现在羊被人当做一种精美的食物,拿刀子宰杀终止羊的生命。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农场牧羊人老孟唱着王哥放羊曲调诙谐,苍凉,



    “正月大来,二月,



    人人都王哥好,



    王哥装了活生旦啊,



    引诱姑娘耍人才(耶、喂),



    引诱姑娘耍人才。



    



    老孟王哥放羊只唱了一段。



    “啪”



    他甩开了放羊鞭子,鞭梢声鼓钹齐鸣,不知哪一天摊上大坝水管站杀羊节,可以不用牧羊了,给羊群丢给些草料,牧羊人日晒雨淋,他也可以歇息几天。



    管理员余得先走过来,老孟心里窃喜,“老孟,今天就不去放羊了,把脊背上涂上红墨水的羊,隔在另一个羊圈里。”



    “知道了。”



    他又抖动鞭子,唱起来来。



    “杀羊了,变天了,王哥今天不用放羊了”



    水管站杀羊了,管理员余得先首先关注的是十五只羯羊。



    这些羊在羊羔期间就被阉割,失去了与母羊亲昵的会,它们不再怒目扬蹄争斗,也没有两支威风凛凛的羊角,而是一心一意跟随领头的公羊觅食成长。



    羯羊吃着祁连山下的草,喝着雪山溪流融雪水,羯羊肉从五十斤到八十斤,羯羊的个头泾渭分明。



    羯羊很有层次感,肉质鲜美,是单位分福利,送给上级主管,不同职位的上佳礼品。



    官职大,位置重要,羯羊的大话。



    站长刘世雨对杀羊不感兴趣,管理员余得先心中窃喜,站长,彼可取而代之也。



    中秋佳节送羊是同上级最好的沟通方式,主弱臣强必定遭殃。



    他以前在原站长郭成奎下恣意妄为,一遮天。



    不过现在不一样,他只能请示,水管站物品由保管谭莉掌握,钱由会计赵雷入账,水费由杨文海征收。



    况且水费征收已建档立卡。



    他没有办法施展拳脚功夫。



    大坝站有一股血腥味,正是应验了那句话:“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羯羊先杀。”



    余得先把编好的标签挂在羊角上,他挑选了大坝村三个杀羊利索的男人,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一根麻绳套在一号羯羊脖子上,羯羊无助的“咪咪”叫着,在一块洁净的草地上,放到了羯羊。



    羊角上的麻绳又成了束缚羊蹄子的枷锁,羯羊四个蹄子交织,绑缚的牢靠。



    羯羊四蹄瞪着砾石,杀羊人,在羯羊脖子弯了一个弧度。



    



    羯羊眼睛瞪着,眼角流出了泪水,明晃晃的刀子已磨的锋利。



    杀羊人用刀子割了蒲公英杆子,轻轻一挥,白色蒲公英种子,如一朵朵降落伞飞舞在天空。



    杀羊人用拨开了羯羊脖子上羊毛,洁白的羊皮露出来。



    杀羊人把明晃晃的刀子戳进去,羯羊四蹄挠着砾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搏。



    鲜红的血飞溅到砾石旁马莲花草丛中,宽宽的马莲叶成了红色。



    羊血是不能浪费的,张宽拿来了一个白色的脸盆,杀羊人把戳进去的刀子,再一挑,羊脖子成为了一道血色的沟壑,鲜血如泄洪坝的水,喷涌而下,一股鲜血打到脸盆上,脸盆向后移动着。



    张宽拿住了脸盆,鲜血“汩汩的”如带压力的水管子,半脸盆鲜血冒着泡沫,在阳光下泛着血腥的白气袅袅升起来。



    羯羊的眼睛黯淡下来,努力挤出最后一滴眼泪,阉割睾丸下连着的尿道,最后洒出一泡尿,向世人宣誓我是六岁的河西水管站满口羯羊。



    羯羊肉质鲜嫩,无愧于祁连山下的草,饮的是融雪水。



    杀羊人又是一刀,挑断了羯羊脊髓。



    羯羊彻底瘫痪了,“好羯羊”。



    “能杀七十斤肉。”



    “满口羯羊,四岁了”



    在人们的啧啧赞美声中,羯羊成了一团白色肉体,等着开膛破肚



    生命的存在如果是给别人带来痛苦和压力,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了,因为你痛苦,他也痛苦。



    可杀羯羊给羯羊带来痛苦,让掌握权利的上级可是骄傲,掌握权柄的阳刚之气得到展示。



    水管站长刘世雨撒了一个谎,“得先,你负责杀羊,筹集福利物资,我到引水隧洞指挥部,协调闸首分水闸拆毁赔偿款。”



    他有晕血症,怕鲜血,不想让下属看见自己恐惧、绝望狰狞的面孔。



    他驾驶着皮卡车往雪山方向行驶,草原上牦牛自由地吃草,雪峰山覆盖着晶莹的雪,在阳光下宛如一个披着白纱的少女。



    他行驶到河口林业站,刚到红石口,两只大黑狗狂吠着,汪汪叫个不停,龇牙咧嘴,两只眼睛盯着刘世雨。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闻声而出,在狗头上轻轻一点,两只狗摇着尾巴。



    她头上围着蓝色的头巾,岁月的洗刷,风霜的磨练,强烈高原紫外线的阳光洒在草滩上,也洒在韭花的脸上。



    她比实际年龄苍老,这个草原女人,顶天立地。



    她现在也成了一个妈妈,她身材壮实,只有骑在马背上。才能看到她的英姿。



    刘世雨高声浪叫着,在空旷的大山里回音:“陈富海这狗日的好生活,富海、富海”



    “人呢?



    “巡山去了?”



    “前几天河口林业站发现了雪豹,给鸡笼子加栅栏,随便砍柴,剁柳条,给鸡舍加栅栏。”



    “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抱抱。”



    刘世雨接过孩子。



    “孩子挣扎着。不让他抱。”



    刘世雨变戏法从口袋掏出一颗西红柿。



    “富海,你的老婆孩子让人抢跑了”



    “哎呀,是世雨,当大官了,一天吃肉喝酒,逍遥快活”。



    站长,没有级别,哪有什么肉吃,这不到你家蹭一顿饭。



    韭花又在叨叨:“富海,你战友天天进步,就你守着林场,孩子大了怎么办?”正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干什么来了?”



    陈富海疑惑的望着刘世雨。



    “想你陈大头,看你呗。看你冷枪能不能打死我。”



    “这么多年,你还耿耿于怀,看望我?”



    “人不报复人,是假的,你陈大头,长得漂亮,还是变聪明了,不能让人看。”



    “上次你是借道,这次看望我,恐怕要拆我房子,拐我老婆孩子。”



    刘世雨也不辩解,抱起孩子就跑。



    “抢翠翠了,翠翠属于我的闺女。”



    他转悠了一圈,又把翠翠放回原地。



    二人是邂逅林场的温柔序曲,草原的每一棵草,都见证祁连山哺育河西儿女。



    这一家人,都洋溢着热情。



    当刘世雨踏上这块地方,便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他再也不会算计人。



    大山对刘世雨是美景,悠闲散心的地方。



    对陈富海一家,寂寞,孤独,贫瘠。



    生活就是美景和寂寞之间转换,美景是生活安逸后的感觉,寂寞是困在大山的认命。



    “我当大官了,工作让别人干,所以找你散散心,他只有在战友陈富海面前敢实话。”



    孤独和无助侵袭他的身心,大坝站没有人,真心实意和他谈交情。



    同事之间只有共同的利益,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谁也不会麻烦谁,谁也不会背叛谁。



    他只有站在陈富海身边,内心才有一种愉悦感。



    可是他的痛苦,又不能给陈富海倾诉。



    陈大头冷漠,遗体清理组,见证的悲剧太多了,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有对刘世雨敞开心扉。



    刘世雨的话很轻松,如落叶松种子,在松树上炸开的那一瞬间,就会落在山涧石缝里,几万颗种子,发芽扎根的也许就是一粒。



    高官厚禄也好,贫贱潦倒也罢,都不过是刹那间的荣辱,开心就行,刘世雨没有给陈富海透露心事。



    他藏起所有生活的不堪,把最温柔一面留给陈富海。



    刘世雨又抱起了翠翠。



    “和翠翠采蘑菇去了。”



    大山的寂寞空旷让陈富海内心封闭,他渴望交流,天生和刘世雨有一种亲近感。



    孩子翠翠的笑声。



    响彻在落叶松树下,野草盖住了脚面,让他赏心悦目。



    刘世雨,抱着孩子翠翠疯跑。



    “别动。”



    陈富海喊了一声,盯着地面,然后用轻轻的拨开了草丛。



    密密麻麻的指头盖白色蘑菇。



    “明后天就可以采蘑菇了”,他用双轻轻心掩埋好草皮。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蘑菇藏在枯草下,肆意绽放,似繁星洒落在白色绒毯。



    远处山峦连绵,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走进河口森林保护站,仿佛踏入一幅永不落幕的山水画卷。



    刘世雨心灵也在天地间寻得片刻宁静。



    蘑菇还没有长大,陈富海在蘑菇上盖草皮。



    刘世雨顺势往陈富海屁股上踹了一脚,自己抱着翠翠也躺倒在草丛里。



    “我就是看你来了,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他把翠翠举起来,“翠翠,叔叔和你玩”。



    刘世雨和陈富海躺在草丛里,变成了一种温暖的回忆,曾经的生死弟兄,依然活着还在山里生活,而且有了孩子,在河口护林站过平常的生活。



    刘世雨呼吸着树林清凉的空气,逗着翠翠,心情格外的愉悦。



    突然他眼睛在一棵松树上,发现红色的凸起。



    他把孩子翠翠丢给了陈富海,爬起身就去采蘑菇。



    刘世雨采了一大堆鲜艳的蘑菇,走过来。



    韭花上去打翻了刘世雨捧在里的蘑菇,用脚狠狠地踩,“你采的蘑菇有毒,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