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道此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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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玑起了个大早,却没见着谢玿,天玑一言不发,默认下人布置早膳。天玑坐在桌前,优雅从容地为自己布菜。端明被他唤在一旁侍候,虽有点憋屈,但端明不敢以下犯上。



    端明偷偷打量着安静用膳的天玑,公主难道不过问主子的行径?放往常,公主便问了。正想着,天玑突然将中中的银箸往桌上重重一放,沉着脸问道:



    “驸马呢?”



    哦,公主终于沉不住气了。



    端明瞧公主今日的架势,似是要开罪谢玿,立刻给谢玿找了个借口,道:



    “大人上朝去了。”



    端明不由得腹诽,主子一夜未归,他哪知道主子上哪去了。



    “是吗?真勤快。”



    天玑明讽了两句。



    “自本宫出降以来,驸马从未陪本宫用过一次膳,驸马可真是大忙人。”



    端明苦着脸不敢接话,可不是嘛,丞相嘛,可不是很忙嘛!公主今儿个怎么火药味这么浓?昨儿明明还关心爷来着?



    “怎么不话?”



    天玑看向端明:



    “纵本宫是嫁入谢府,本宫仍然是公主,是君,身为臣子,怎敢,蔑视君上?驸马平日里未教过你什么是规矩吗?”



    端明立即跪下,惶恐道:



    “回公主,属下深以为然。”



    天玑无话可,忽而问道:



    “昨夜驸马,可是宿在罗姶那?”



    “回公主,大人独宿书房。”端明一本正经地撒谎。



    天玑点点头,面色有所缓和,又问道:



    “罗姶呢?怎不见来问安?”



    “回大人,大人特许罗姨娘免去问安。”



    府中一切事务由罗姶操持,又逢新春,自是忙碌,故谢玿特免了问安。天玑不悦,却也没什么,叫人撤了早膳,带着端明在府中闲逛。



    天玑领着端明在偌大的谢府“瞎转”,走过各处院子,处处井然有序,未有何乱处,路上所遇下人,或唤天玑“公主”,或唤天玑“夫人”,天玑不由得戏谑道:



    “又是‘公主’又是‘夫人’,不若唤‘公主夫人’?”



    端明惶恐:



    “属下深以为然。”



    天玑瞥了端明一眼,问:



    “你只会这句?”



    “属下”



    见天玑快步往前走,端明立刻跟上去,试探性地唤了声“夫人?”,见公主不应答,又唤了声“公主?”,天玑猛顿足,气道:



    “好了!便唤‘公主’吧!”



    这才规范了称呼。



    公主“无意”来到谢玿的书房,四顾无人,不免诧异,连个洒扫的人都没有吗?便要推门进去,端明见状立刻蹿到门前,陪笑请罪道:



    “公主,爷的书房,无令不得进。”



    “为何?莫非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天玑目光灼灼。



    “爷不喜。”



    端明找了个借口,心中惴惴不安。



    “不喜?我为君,他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莫这书房,我今儿个硬要闯,他也奈我不得。我便是要他将谢府拱相让,他又可置喙什么?”



    端明一愣,主子的不错,皇室之人,果然干净不到哪去,这公主在主子面前那叫一个乖顺,原来是扮猪吃老虎。这公主的是没错,她是君压主子一头,可到底主子是丞相,她也不敢这般对待重臣。



    端明琢磨不透天玑的心思,只当她真要硬闯,便立即拔刀跪倒在地,双捧刀呈于天玑面前,恳请道:



    “公主要入,端明不敢拦,相爷怪罪下来,端明亦无话可。是相爷救了端明,爷的再造之恩,端明不敢忘,端明发誓一辈子尽忠于爷,故端明只能对不起公主,公主若要强闯,便先杀了端明。端明此番尽力一试,好叫相爷知端明忠心来,得饶端明全尸。”



    天玑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端明,拂袖离去。



    好端明,她本就底气不足,谁晓得她当真进去,谢玿会如何看她,端明此番倒是给她个台阶下。



    端明见公主离去,才抬起头来,他真以为天玑气极而去,心里苦哈哈,保住了主子,得罪了公主,害。



    



    谢玿一回府,门口徘徊的端明便似看见救星一样扑上来,着急道:



    “爷!公主大怒,拿了罗姨娘问罪,正要赶她出府!”



    原来是天玑回去后,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是在向谢玿服软,公主之尊的她,咽不下这口气,便叫人拿了罗姶,捉到中堂来问罪。



    谢玿一听,眉头一拧,领着端明便快步赶去。路上端明仔细汇报了今日发生之事,谢玿神色如常,端明也不好多嘴什么。



    一进中堂,正见天玑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挂着高高在上的神情,睨着跪在堂下的罗姶。



    谢玿稳步上前,定了定心神,拱行礼,平静地问道:



    “不知姨娘所犯何事,惹得公主要将她赶出府?”



    天玑听见谢玿的声音,面上的表情还未收回去,抬头一看谢玿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忐忑:



    他是不是生气了?



    不管他生不生气,天玑气势上不能输。



    “我是这家中主母,她不过区区妾室,为何罔顾礼法,不向我问安,置我于何地?”



    “府中诸事,事无巨细,皆有罗姨娘操持,颇为劳累,臣便许她免去问安。”



    “那为何我入住谢府,却还是由她当家?”



    



    天玑生气地问。



    “公主若想,随时恭候。”



    天玑没话,算是默认,只是,她低声道:



    “我是公主,你是驸马,未经我的允许,你是不能纳妾的,她的去留,全凭我一句话,这我是知道的。”



    “公主不能赶她走。”



    谢玿缓缓道,语气坚定。



    “为何?”



    “故人所托,未敢背离。”



    见天玑沉默着,谢玿走过去将罗姶扶起,吩咐下人扶下去熬姜汤好生伺候着,莫要受寒。然后转向公主,道:



    “公主若要入臣的书房,可以,只是愿公主在臣在时入内,各自相安。”



    言尽于此,谢玿行礼告退。天玑气极,瞪了一旁告密的端明一眼,抬步跟上谢玿。谢玿淡淡问:



    “公主这是何意?”



    “跟你去书房。”



    “请便。”



    谢玿走路生风,天玑迈着步子紧紧跟在谢玿身边,感觉天玑跟得有些吃力,谢玿放慢了步子。两人挨得很近,天玑闻到谢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不由得好奇,这人是去寺庙佛堂了吗?



    天玑如愿进了谢玿的书房,房内飘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天玑不由得皱眉,一边浏览书架上的书卷,一边道:



    “你熏的什么香?”



    谢玿戏谑道:



    “梵香,清心寡欲用的。”



    他将“清心寡欲”四个字咬的很重,天玑指尖一顿,面上微微发烫,透过书架缝隙偷偷去看谢玿,见谢玿已埋首工作,天玑一时分不清方才谢玿是否算是在戏弄她。



    谢玿坐在案前务公,由着天玑在屋内探索。天玑随便取出一本册子翻看,上面大概记载着某年某月某人的上书,有人用朱笔在上面圈圈点点,附有评述观点。天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识得这个字,与那张花笺上的字神韵一般无二,只是这上边要更为随意些,是她的驸马所注。



    女子不干政,便是公主亦不例外。



    天玑对政事不感兴趣,可她知道,这一圈一线,皆为民生。若非身份限制,她或亦可成就一番伟业。天玑低头看着谢玿的批注,略感无聊,中途偷瞄了好几次谢玿,见他只是安静专注于自己的事,天玑看得有些出神。



    好看。



    谢玿,或者应该尊称为丞相大人,别具魅力。



    至少,他是个好相处的人,也是位好丞相。



    天玑原路放回册子,继续探索书房。当天玑晃到一面挂着长长的阔幅山水画的墙前面时,一直专注事务的谢玿微微抬眸,目光随即落在天玑身上,盯着天玑托颌品画的背影,眼中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天玑出声,谢玿的心瞬间揪起来,但听她道:



    “这画上的香味未免太浓了些,你熏的不会是驱虫防蛀的香吧?”



    谢玿悬着的心才落下去,天玑盯着谢玿的脸,奇怪道:



    “驸马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这画莫不是什么珍贵之人所赠,轻易碰不得?”



    谢玿缓了缓面色道:



    “家父。”



    天玑闻言,默默后退了一步,是谢玿的父亲啊,那果然是极其珍贵的。见天玑从画前走开,谢玿才收回目光,垂头做事。



    “抱歉啊,我本非有意调侃。”



    “无碍。”



    对话结束,天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御史大人的写意画甚是美,技法炉火纯青,那你呢?”



    “尚可。”



    天玑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谢玿便补充道:



    “不擅仕女图。”



    天玑眼睛又黯淡下去,她闷闷不乐,干脆在书案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玿。



    “驸马,我有些渴了,你这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你平时不渴吗?”



    “不话便不会口渴。”谢玿应道。



    天玑知谢玿意有所指,轻轻嘟囔了句:



    “我不话也会口渴啊!你便是想叫我安静点嘛,做什么拐弯抹角我。”



    谢玿听见天玑的抱怨,不由得笑开,目光投向天玑,正见她趴在桌上,枕着双臂,撅嘴不满,无聊至极的模样,不由得愣了神。



    好眼熟的场景。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趴在王玢案头抱怨,也曾目光灼灼、眼角含笑地看着他心悦之人,他们废弃礼法,缠吻于案头,恣意又美好。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你我相望,情深似海。



    “驸马?”



    “驸马?”



    “谢玿?”



    一声“谢玿”,唤回失神的谢玿,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天玑,天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解释道:



    “你方才,看上去很奇怪,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你难过之事?我是犯了你什么禁忌吗?”



    谢玿看着天玑神情担忧,掩饰般地笑了笑道:



    “适才瞧见公主,想起了些陈年往事罢了,臣有位妹妹,不日便要出嫁,难免伤感了一番。”



    天玑勉强接受了这个辞。



    谢玿复低头批奏公文,心情却不复方才宁静。天玑则撑着脑袋,一瞬不眨地盯着谢玿,他刚才,到底想起了谁?果真如他所,是位妹妹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