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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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水,清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榻之上。



    温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似被千丝万缕所缠绕,不得解脱。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墨温宁的身影,那眉宇间的淡然与墨家的气韵格格不入,她总觉得墨温宁不像她墨家的人。



    战玉容也常“墨家怎会生出她这种孽障?”



    来恩心性单一,未谙世事复杂,听风既是雨。即便是他人无心的一句话,都会在她脑海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反复咀嚼,细细品味,那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心。她不禁更加怀疑,墨温宁的出现,是否也会如她母妃所言,会给墨家带来一场劫难?



    今夜无眠的不止墨来恩,还有浮光院。



    浮光院是齐月阁园中的一处静谧巧的厢房,名义上称作院子,实则四周环绕着莲池,仿佛一方遗世独立的长台,唯有一条径连接外界。



    这里经常有人打扫,日常所用也齐全,倒是不需要流青和凝兰太过费心。



    流青默默的整理着室内陈设,按照温宁的习惯将一些东西的位置做了调整。



    凝兰望了一眼外面看守的身影,忍不住担忧起来,“主子,再有两日就是选美大赛了,我们被关在这,怎么出去啊?”



    温宁慵懒的坐在案几右畔,淡淡的笑了笑,“她有张良计,我自然有过墙梯!放心吧,她困不住我!”



    这两日,楚映雪眉眼含笑,略施段,将墨来恩哄得服服帖帖。



    来恩看着镜中人,容色如雪里红梅,搭配得益的衣饰更是将她衬托得娇美可爱。她性子张扬,流连于宴席花苑之间,衣袂翩跹皆惹得贵女千金们一片惊叹。



    楚映雪长袖善舞,借笼络这些贵女,凭着自己出色的搭配方法,也博得世家贵女们的青眼相待。



    尤其是庆王府的郡主墨云卿最是阔绰,随赏下明珠金簪、鲛绡锦缎,连装匣的檀木盒都透着一股矜贵香气。



    楚映雪经过陈家这一遭,倒也长了记性,学会了做人,悄然将所得悉数典当,换作沉甸甸一袋银钱。



    又将银帛购置了一副赤金攒玉禁步,半膝跪地,双将它缀在墨来恩腰间。



    金丝缠作并蒂莲纹,玉片薄如蝉翼,行止间碎玉清音泠泠作响,倒衬得她愈发似画中仙。



    选美大赛前一夜,月光簌簌洒落在鎏金车辕。



    三更梆子响过,楚映雪轻轻脚的溜出瑞云楼,指尖在墨来恩的沉香木马车座驾下轻轻一推,鸦青色布裹便悄无声息隐入暗格。



    忽见檐角金镶片映着月光,竟像极温宁眼尾的矜傲寒芒。



    翌日天未明,雕花镜前已燃起一盏琉璃灯。



    楚映雪将生肌膏细细敷在颈间,绾起的云仙髻斜插两支点翠银簪,发间碎珠随步摇轻晃,倒似冬日里檐下冰棱凝成的寒星。



    她收拾妥当去伺候来恩香妆,墨来恩已经立在鎏金缠枝镜前,侍女将孔雀翎捻金锦层层裹上肩头。



    那外裳用八百缕金线绣出百花争艳暗纹,日光斜掠时,雀羽竟似活物般流转青碧幽光。腰间悬着楚映雪所赠的赤金攒玉禁步,赤金细链缀十二枚血玉铃,行步时铃心东珠轻撞,碎响如冰泉坠崖,偏生系带上绣着银丝蛛纹,暗沉沉缚住满身华彩。



    墨来恩回眸淡淡的扫了一眼楚映雪,她的装扮也是用心的,但比起自己终究是少了几分矜贵与娇媚。



    



    李嬷嬷捧着战玉容赠的累丝嵌宝紫金冠,冠顶累九层莲台,每层莲瓣皆嵌指甲盖大的南海夜明珠,轻轻的置在来恩发髻上。



    楚映雪站在一旁温婉的笑着,眼底却偷偷的燃着一簇嫉妒之火。



    



    正阳的光芒如亿万柄金矢裹着白焰倾泻而下,琉璃瓦上折射着耀目的华彩,怡园内已浮起胭脂海。



    各府贵女千金游廊而过,洒金裙裾扫过一尘不染的青石台,笑浪袭过八角亭,诉着女子间的话题。



    无人留意游廊拐角处,温宜正死死绞着帕子,锦缎上绣的芳花被绞出狰狞褶皱。



    寻不见温宁,温宜心中焦急,叫来时杰去王府周围探探情况。



    流青素来沉稳,此时也不免有些焦急,右成拳落在左掌心上,时不时的往外望着。



    凝兰鞋尖已碾碎三片枯叶,也不见温宁的身影。急得扯断腰间丝绦,“流青你快想想办法啊!这天不亮,王妃就把主子请了去学规矩,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流青微微张着双唇,欲言又止。



    温宁过会让战玉容请她们离开浮光院的,她自是相信温宁的实力,只是都这个时辰了,主子还未香妆换衣,怕是要来不及了。



    指尖尾端在掌心刻出月牙状血痕,她盯着廊下纹香炉,本该燃着安神香的兽口空荡如噬人的窟窿,眸光一凛,拔下银簪往心口用力刺去。



    凝兰心中一惊,急呼出声:“流青!”



    西南莲池忽起阴翳,湘竹倏地裂开道狭缝。



    一个少年踩着竹叶尸骸,握弹弓,石子精准一射,打在流青的腕上。



    银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凝兰紧张的握着流青的,面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栗不安,“你要做什么?”



    流青望向石子飞来处,只见时杰正朝她望着。



    流青立即打着势,告诉他速请太妃去齐月阁。



    时杰点点头,飞也似的没入竹林里。



    虽他不是王府中人,对王府地形并不熟悉,但此时,流青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流青这才握着凝兰的解释道:“我们不能都被困在这里,总要想办法出去一个人向太妃求助。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若不弄得惊险些,势必吓不到门外那几个家仆。”



    凝兰眼中溢出一汪泪痕,哽咽道“那也应该是你去请太妃,我嘴巴笨,做事又不如你智沉稳,以后再有这种事,就换我来做,听见没?”



    “你们谁都不许伤害自己!”



    突然,一道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响起!



    流青和凝兰扭头一看,只见温宁正急步朝这走来,时杰紧跟在温宁身后,他的脸上也写满了严肃与紧张。



    “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凝兰迎上前来,心细的打量着温宁,生怕齐月阁那位苛待了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