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舍不得,放不开,手心那抹小小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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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我妈妈”



    短短臂抱在胸前,黑葡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照旧,盯着他看。



    “不认识。”男人下意识,回答。



    眉头皱起来了:“不认识,那怎么问我妈妈不问我爸爸或许,是我爸爸在这里上班呢!”



    男人勾唇,东西,对待陌生人的这个态度,警惕而聪明。



    东西眼神里的戒备,季深行看得分明,虽然在暗地里见过她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面对面。



    不能吓坏了他的宝贝。



    长腿往后,迈开两步。



    皱皱见头顶的阴影消失,心脏,松了松。



    瞧见她嘴儿抿得没那么紧了,男人故意转身往前走两步,余光瞥见,好奇的东西果然下台阶跟过来了。



    他停一下,身后窸窣的脚步也停一下。



    继续走,身后鞋子踏地的声音,也跟着继续。



    薄唇,勾起。



    要上楼梯了。



    他脚步放慢,知道东西惧怕生人,不会让他碰她,把里的外卖扔到一边,空出塑料袋,抽成一条细绳,一端递过去:“抓住,不然你会摔跤。”



    皱皱脸儿拧巴地看着他。



    半晌,觉得没什么危险,攀住塑料袋的一端。



    高大的男人,就这样,隔着塑料袋,一步一步,牵着娇粉团的身影,缓慢上楼。



    这样近的距离,季深行日日夜夜,渴望了四年。



    真到了这一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太怕,这是梦。



    她的脸像剥了壳的鸡蛋,光线下泛着粉-嫩水润,瘦,不像别的朋友肉嘟嘟的,粉色质裙子,贴着身板儿,露出藕白的臂,肚子腆腆的,短腿艰难地在楼梯台阶上攀爬。



    一头黄卷毛,营养似的,绒绒可爱,发尖儿调皮地打着翘,可怜的扎不起来的辫子,冲天竖着。



    这是他的姑娘。



    看着看着,就恨不得紧紧捞入怀中狠狠亲上几口。



    皱皱来到二楼办公区,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转着,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个点儿,刑侦队的大多在外面办事。



    大厅里没有人。



    静谧的空间里,男人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皱皱嫩白藕节的,攥了攥书包带子,大眼睛忽闪看他一眼,短腿亦步亦趋地,也跟着走到沙发边。



    粉色裙子,在空调的微风下摇曳,她安静地站在玻璃桌边。



    季深行斜靠在沙发里,唇边一点笑,轻轻拍拍身侧:“你可以坐。”



    东西这才撅着屁-股,短腿蹭上黑色皮质的沙发。



    季深行克制住自己,不向她伸出帮她,那么隐忍的,真怕,吓坏了她。



    黑眸静静看着这一团柔到心底的东西,渐渐地,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奶味儿的童音。



    男人伸捂住眼睛,难以压制的颤音:“被太阳蛰的。”



    太阳



    皱皱盆友看屋顶,没看见太阳。



    又过了一会儿。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长得好看。”



    东西虎牙傲娇地露了出来:“虽然这是事实,但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觉得要礼尚往来一下:“你长得也好看。”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同样也要谢谢你的夸奖。”学着她故作老成的模样,低沉笑了。



    过了一会儿。



    东西熟悉了环境,不再戒备,自顾自地把她的天使书包放到玻璃桌上,从里面拿出彩笔和白纸。



    老师布置的作业,画爸爸。



    “你可以当我几分钟爸爸吗”



    男人身子一震:“当多久都可以。”



    “唉,是枫枫不在,如果他在,就不用麻烦你啦。”



    枫枫



    凌枫



    男人眼眸,一瞬阴沉黯然。



    “枫枫是你爸爸”到底心有不甘,问了出来。



    “不。”



    男人眼眸一亮。



    只听东西继续:“唉,枫枫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爸爸呢。”



    “”



    言下之意,爸爸是个坏人。



    “那你爸爸呢”



    东西那彩笔的一停,大眼睛漆亮中的落寞:“没有爸爸,我这么可爱这么乖他都不来看我,他不喜欢我,而且,他让妈妈哭,坏。”



    男人心头,万担石头砸下来。砸的他的世界,一片沉黑。心,绞紧,疼痛。



    东西可没注意到男人脸上的风起云涌,画得欢乐:“你可不可以帮我按着纸,它总是动来动去的,画不好哦。”



    男人修长的大,指尖按着纸张一头。



    其实距离那只皙白-嫩滑的,只有几厘米远。



    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大,去牢牢握住那只。



    四年,隔着的不止是时间。



    “哇,画好啦!”东西举起那张纸,炫耀似的举到他面前,指着纸面上五彩斑斓鼻子眼睛歪着的男人:“看,这就是你!好看不好看”



    “好看。”



    “真的吗你是第一个画画好看的人耶!奖给你一个拥抱!”东西兴奋扑了过来,身子完全陷入男人宽阔的怀中。



    来的猝不及防。



    男人身子后仰,倒坐在地上,双臂,却几乎是颤抖着,搂紧了怀中不足他一半胸膛大的软-绵身子。



    淡淡甜腻的奶香,溢满鼻息,闭上眼,贪恋地呼吸着。



    糊了水彩的,在他的白衬衫上乱蹭一通,素来洁癖的他,甘之如饴,只希望她蹭更多。



    一大一,脸上洋溢笑容。



    



    顾绵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令她心惊胆战却又五味陈杂的一幕。



    她怔怔地滞在几步开外,表情,僵硬,眼眶,轻-颤。



    “绵绵!”



    皱皱看到了妈妈,脆脆的童音大喊。



    男人身形一顿,回过头,俊脸上温柔至极的笑容,僵了僵。



    顾绵回过神,握成拳,立刻走过来将皱皱从他怀里拉出来,拉到自己腿边。



    皱皱犹自与男人大交握。



    白-嫩的指头,一根一根从男人宽大的掌心里,出来。



    男人是稍微紧了紧力度的,实在舍不得,也放不开,中那抹的温暖。



    但,现在,要放开。



    收敛笑容,眼神恢复清冷,若无其事站起身:“顾警官。”



    顾绵又把皱皱往身后挪了挪,抬头,浑身尖刺:“季先生,你的下午这么闲”



    男人目光越过她,扫了眼她身后窝着的身子,淡淡挑眉:“你女儿”



    顾绵不想回答。



    “是哦,这是我妈咪!看不出来对不对我那么漂亮,她那么丑。”



    身后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



    顾绵嘴角一抽。



    似乎是这话愉悦了男人,薄唇似有似无勾了勾:“你女儿很可爱,比你有礼貌。”



    “”



    这是在记之前吃饭的仇



    顾绵不想多呆一刻。弯身给东西收拾了书包。



    抱起人儿往门口走。



    被夸有礼貌的皱皱盆友,伏在妈妈肩头,身板儿探出一点,非常有礼貌地冲男人摆着:“再见呀,老伯伯!”



    老、老伯伯



    年纪三十六的正一枝的男人,面如沉铁



    站在原地,久久的,久久的,不能从那声老伯伯的重大打击里,回过来神。



    顾绵强自忍耐着,下了楼,嘴儿凑过去,大力亲了亲闺女嫩嫩的脸蛋:“皱皱,乖女儿,真棒!”



    被亲的一塌糊涂的东西,莫名。



    “为什么叫他老伯伯”



    “他胸前挂着的牌子,我看到了36,你不是,三十岁以后的都叫伯伯吗,要有礼貌。他36了,自然就是老伯伯啦。”



    



    “真是我的好闺女!”



    “不过,老伯伯长的真好看,绵绵,你快摸我的心,有没有跳很快这是不是季子陵的那种,心动的感觉难道我的初恋,要开始了吗”



    “”



    混犊子,那是你爹!



    



    尸体检验中心。



    众人看着脸色阴测测走进来的他们的季教授。



    办公室里。



    助高尚把受害者胃容物检测结果呈上去:“季教授,没别的事我先出去。”



    “等等。”



    “您!”



    “我很老吗”



    “额,呵呵呵,您风华正茂,风姿倜傥,风韵”



    “行了,出去。”一听就是拍马屁的话,男人阴郁地摆摆。



    高尚风中凌乱滚走。



    



    晚上,回到家。



    季子陵盆友一听到开门声,立刻关了电视,风火雷电狂奔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装模作样。



    门开了。



    壁灯下,男人阴霾不散的脸。



    季子陵打了个寒噤,低头,喵的,毛笔没蘸墨!



    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哪知男人只是倚着门框,眉梢淡淡看儿子半。



    抿着的薄唇开腔:“我看起来很老吗”



    季子陵:“”



    容他的缓和片刻



    片刻后,跑过去,握住爸爸的:“不!爸爸,即使你老成现在这个样子,您在我心中,永远年轻!可怕的不是老,而是不承认自己老,爸爸,你终于醒悟过来你已经老了,这并不丢人,你很勇敢!为你点三十二个赞!”



    季深行:“今晚,八百个毛笔字,没商量。”



    “”



    可怜的季子陵盆友,始终不明白,他难得一次的娘们唧唧深情款款,到底丫哪句错惹到这头老虎了



    总而言之,季姓男人这一天,过得,,相当不愉快!先是被媳妇儿和情敌秀恩爱晾在一边,后又被宝贝女儿称呼老伯伯,,别人他老无所谓,可是闺女他老,不能接受啊!!!



    于是,季姓老男人从此有了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照镜子的次数明显剧增。



    还,偶尔抽疯,缝人便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晚上,皱皱嘴馋,非要吃电视里打的肯德基新广告里的喵奇套餐。



    顾绵无法,因着下午那声相当解气的老伯伯,决定对女儿大方一次。



    凌枫开了车过来,三个人往市中心热闹非凡的地方走。



    东西趴在儿童座椅里。



    眼巴巴地盯着凌枫在柜台前冗长的队伍里,龟速移动。



    低头,摸了摸物乌龟坚硬的龟壳,嘟囔:“慢慢,枫枫比你还慢。”



    头顶一个爆栗。



    “怎么话呢,你枫枫叔叔给你辛苦排队,要谢谢知不知道”



    皱皱看着年纪不大却无限烦人的老妈:“我和枫枫,是那种需要谢谢的关系吗”



    顾绵:“”



    鬼灵精,这时候倒是知道攀亲了。



    想起今天下午,办公区,皱皱和季深行相处和谐的画面。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皱皱平时被她教育的,警惕心很强,季深行那样一个眉间充满戾气清冷的男人,孩子见了大多会怕。



    皱皱却和他玩的不亦乐乎。



    难道真是父女之间血缘羁绊的天性



    虽然季深行失忆,这点很好,对她和皱皱没有威胁,但潜意识里,顾绵还是不希望季深行和皱皱多有牵扯。



    凌枫端了盘子回来。



    “哇喔!耶,好棒,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哦”皱皱在盘子里乱趴。



    顾绵给她挤好酱料,将汉堡掰成一块一块,放到她的盘子里。



    东西有了吃的,哼着歌儿,嘴儿啧吧啧吧。



    顾绵看她老鼠咬食物的样子,扭头压低声音:“今天下午,皱皱和季深行碰面了。”



    凌枫扫了眼皱皱:“没事吧”



    “他不知道皱皱的存在。”



    “这样,很好。”



    顾绵还是忧心:“不怕他,就怕季家的人”



    “你要实在担心,让皱皱跟着我姓。”



    抬头,对上一汪深情幽潭的眸子。



    顾绵立刻移开目光。



    被握紧,温热传来:“我没别的意思,皱皱看着比同龄朋友,冠上我的姓,季家人会认为是你和我的孩子。”



    顾绵觉得不妥。



    皱皱是季深行的女儿,抹不去的事实。



    而且,这样对凌枫太不公平,他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从肯基出来,是一个大型商场。



    一楼儿童专区。



    臭美的皱皱看到漂亮的童装裙子,短腿像是生了根,顾绵怎么拉都拉不动了。



    给她买的夏天的衣服,不少了,顾绵每个月抠着指算开支,这种商场里的儿童装,匪夷所思的贵。



    凌枫不发一言,径直走进去,不一会儿出来,里多了两个纸袋。



    皱皱脑袋钻进去,是她刚才一直盯着看的两条公主裙!



    “枫枫,我爱你哟。”嘴儿甜的。



    凌枫无视顾绵绷着的脸儿,蹲下,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的脸。



    皱皱毫不吝啬,嘟嘟嘴,盖上自己的大印章。



    三个人往出口走。



    看到儿童游乐区,东西又蹭着不肯动了。



    顾绵隐忍着:“皱皱!别太过分啊。”



    凌枫溺:“孩子嘛,让她玩会儿,我去取车,在外面等你们。”



    顾绵塞了两个钢币儿买了票,让东西进去了。



    两分钟的游戏时间,过了,东西恋恋不舍地出来。



    顾绵拉着她走。



    东西一步三回头。



    突然,斜后方传出浑厚苍老的一声:“顾绵”



    顾绵身子一僵,回头,在儿童区的另一侧,拄着拐杖弓着腰的身影。



    爷爷!



    顾绵下意识猛地将皱皱抱到身前,那两件裙子放到脚边,她没来得及拿,疾步朝门口狂奔了出去。



    “顾绵是你吗你站住!”



    拐杖盾地,凌乱追过来。



    顾绵心头狂跳,皱皱在她怀里不明所以,她几乎是仓皇而逃,还撞到了旋转玻璃门。



    身后啪的一声响,重物摔地的声音。



    顾绵脚步停了停,心想可能是爷爷摔了,但终究没回头,跑了出去。



    “老头子!”



    季奶奶看到摔倒在地的老爷子,吓得瞪大眼。



    苏云牵着季子陵快步跑过来。



    老爷子撑着拐杖,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眼睛怔怔的望着门口消失的背影,转头,看见歪倒在地上的纸袋,袋子里,童装裙子散落出来。



    “是她”



    “谁呀,你不要命的追,医生你摔不得,一摔,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季奶奶泣不成声。



    老爷子目光恍惚:“她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女孩”



    季奶奶心头一颤:“你莫不是,看见绵绵了!”



    瘫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老人,皱纹横生的捂着脸,苍老的脸上,两行清泪:“那个女娃娃,是我害死的曾孙吗,我的曾孙,我的曾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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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惊鸿一瞥的见面方式,老爷子悔恨不已,亲们,还满意吗



    至于那声老伯伯,季叔受伤的老心灵,估计要一段时间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