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开得很慢，里面有点憋闷。

    副驾上那个礼盒，像个定时炸弹。

    今天真是撞大运，居然让我给碰上了宋雅菲“过世”多年的亲爹。

    他问了一圈偏偏对宋夫人只字没提。

    这玩具，肯定是给天的。

    我该怎么办？

    给了，依着宋雅菲那性子，非得把来龙去脉挖个底朝天。

    不给吧，人家这份心意，也是迟到的爱。

    纠结中车已经溜进区。

    我拎着那盒子，一步一顿蹭到家门口，用力拧开门。

    “爸爸！”刚进门孩子呼啸着从客厅冲过来，精准地扑在我身上。

    “想你了天”。着，我顺把他捞起来。

    “宝贝，看爸爸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我把礼盒摇了摇，塞他怀里。

    家伙眼睛亮了起来，立马开始暴力拆包。

    “里头是辆遥控越野车，功能很多的。”我得意地。

    “哇！太帅了！”天嗓子都快喊破音了，“谢谢爸爸！”

    我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喜欢就好。”

    这时，宋雅菲端着一盘削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

    她先是扫了我一眼，接着就定格在天里的新玩具上。

    “你买的？”

    她声音不高，但凉飕飕的。

    我后脖颈突然有点发紧，磨蹭了一下：“医院门口碰见个熟人。”

    “他给的。”

    “哦，谁呀？”她疑惑地问道。

    不经意间她里的盘子一歪，一个苹果骨碌碌的滚到地上。

    可是她没弯腰去捡，就那么站着，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嗯可能你不认识”我声。

    “到底是谁？”着她急脾气上来了，顺推了我一把。

    我整了下衬衣，没好气地“他是你爸”

    为了避免争端，我决定和盘托出。

    “开玩笑，他早死了。”宋雅菲比想像的平静很多，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苹果。

    “张天，你记住哦，下游供应商攀关系送的东西咱可不能要！”她站起身嘱咐道。

    “我之前也以为是这样，”我提高嗓门赶紧截住她的话头。

    “可他大活人就站我跟前，还在我不经意时丢下了这个。”

    宋雅菲没吭声，慢慢走到沙发那儿，坐下了。

    灯光底下，她脸色有点发白。

    我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压低声音：“我当时也懵了，真的跟照片上一样”

    她抬起脸，神情有点慌乱：“他他凭什么现在冒出来？不是死了吗？”

    我只是摇摇头：“我也在纳闷啊！”

    宋雅菲使劲咬着嘴唇，像是在绞尽脑汁的回忆。

    过了好半天，她站起来，走到天跟前拿起玩具仔细打量起来。

    声音放得特别轻：“天，这玩具喜欢吗？”

    “嗯，喜欢！”天抬起脑袋，坚定地。

    看到孩子开心的样子，宋雅菲脸上的肌肉僵了一下，随即勉强笑了笑。

    

    她表情复杂，我想如果不是顾及生病的孩子，她一定会暴跳如雷直接把这玩具车扔出去。

    宋雅菲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夜，不动了。

    我挪过去，跟她并排站着。

    “雅菲，你想见他吗？”

    她猛地转过脸，激动起来：“不不想！我恨他”

    我伸过去，攥住她冰凉颤抖的指：“嗯，我理解你。”

    她放下戒备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声音低低的：“谢谢。”

    我抬搂住她，心里头有点乱。

    过了没几天，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

    是宋雅菲她爸。

    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个面，有要紧事商量。

    我提前几分钟到了地方，他已经在了，是靠窗的座儿，面前一杯咖啡。

    “张天，谢谢你肯过来。”他脸上挤出点笑意。

    我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直奔主题：“您找我有事？”

    他叹了口气，嗓子有点沙哑：“我想见见雅菲。我知道我当年混账，但我想多少弥补一点。”

    我眉头皱起来：“那您当年到底为啥走的？”

    他沉默了，指在咖啡杯壁上无意识地划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当年查出来是绝症，医生活不过一年，还有公司那一堆烂账”

    “我不想拖累她们娘儿俩，就就编了个意外，跑了。”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绝症？那您现在”

    他脸上露出一抹不清的神情：“后来碰上个医生，治好了。可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已经没脸回去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堵得难受。

    他接着：“我欠她们的太多了，现在天，他病了，我想让他开心。”

    我鼻子一酸低声：“我问问雅菲。”

    他用力点头：“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从咖啡馆出来，我把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雅菲。

    她听完，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久到我以为她不会有反应了。

    最后，她：“我想见他一面。”

    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算落了地，赶紧去安排。

    见面的那天，宋雅菲牵着天，我跟在旁边。

    约好的咖啡店门口，宋雅菲她爸远远地站着，看见我们走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嘴唇哆嗦着，想喊人，却卡住了。

    宋雅菲松开天的，快步走过去，然后，迅速停下来。

    “爸”

    她声音很轻，还有点抖。

    天仰着脸，好奇地瞅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我蹲下来，搂着他的肩膀：“天，这是外公。”

    “外公！”家伙有点疑惑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宋雅菲她爸，弯腰一把将天抱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哎，好孩子”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迟到了太久的场面，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兜里的突然跟抽风似的震个不停。

    我赶紧掏出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市医院。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赶紧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喂，是张天先生吗？化验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