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那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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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沅正在跟姜宁聊陆骋以前在国外念书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姜宁兴致盎然。



    那是陆骋的人生里她没有参与过的阶段,朱沅的分享让求学时期的陆骋在她心里具象起来。



    原来他也有过颜值尴尬期,额头长青春痘,也不是一直寸头,还染过黄毛。



    也曾非主流,穿着宽大的牛仔裤,戴着亮闪闪的银耳钉,放荡不羁爱自由。



    遭遇过抢劫,被当地人歧视,跟混混打架,一战成名。



    也曾意气风发上台领奖,篮球打得好,还代表学校参加过马术比赛,受到女生们的狂热追捧,甚至还有男生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当众送花示爱。



    青春年少,卓荦不羁。



    朱沅翻出一张古早的照片发过来。



    背景是一片密林,陆骋骑在一棵倾倒的大树树干上,昂首挺胸,摆出策马扬鞭的姿势。



    朱沅:这是我们几个华人留学生约着去爬山时拍的照片,你看他这二货样儿。



    姜宁点开照片放大。



    好多年前的照片了,当时的像素没现在高清,加上从上导入导出,画质一言难尽。



    尽管如此,她还是看到了挂在陆骋背包上的玩偶。



    是怀里抱了个大包子的懒羊羊。



    陆骋抽走她的,“还玩儿,睡觉了。”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妥妥的都是黑历史,不堪回首,不忍直视。



    “哎。”姜宁抓着他的胳膊把抢回来,指着照片:“这种玩偶,我也有一个哎。”



    陆骋偏过头看了一眼,眉眼在一瞬间柔和下来。



    他在姜宁旁边躺下,把人捞过来靠在自己怀里,“是吗?”



    姜宁激动的点头,“是啊,拿包子的懒羊羊,我爷爷在元宵灯会上给我买的,不便宜呢你这个也是彩色的?”



    她凑近屏幕,看到懒羊羊身上似乎有色彩。



    她的那个懒羊羊玩偶也是一身五彩斑斓的,不是出厂设计,而是她自己一时兴起拿绘画颜料给懒羊羊染发,洗完后颜色晕染开来,全身都变成了彩色。



    别,还挺好看。



    陆骋亲吻她头发,不答反问:“没在你家看到过呢,压箱底了?”



    姜宁回到聊天界面跟朱沅晚安,然后把放到床头柜上,“不是,送人了。”



    陆骋心跳加速,面上不动声色,状似随意的问:“送谁了?”



    姜宁,“一个哥哥。”



    陆骋追问:“你送给他干嘛?暗恋人家?”



    姜宁以为他吃干醋,换到最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睡觉,“想得真多,就时候一起玩儿的一个哥哥,我看他挺喜欢的,就送他了呗。”



    陆骋“哦”了一声,没敢多问。



    他怕她反应过来追问他那个是哪儿来的。



    陆骋关了灯,怀里的女人呼吸均匀。



    思绪回到十二年前。



    那是他妈张俪发现陆晖家外有家的第四个年头。



    三生的孩子仅比自己儿子两个月,张俪内心无法接受,想要离婚。



    但是陆晖不同意,还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他这人,里子烂透了,又想在面子上有个好名声,正经能力不怎么样,却跟淤泥里的烂藕似的,满肚子都是坏心眼儿,把各种肮脏不堪的段都用到了自己妻子身上。



    张俪也不是吃素的,就这样,你来我往,好好的一个家成了战场。



    受家庭影响,陆骋的成绩一落千丈,可是没人顾得上他,更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直到有一天,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拳拳到肉,每一次出击都下死。



    对方被打成重伤,他则被诊断出患上了躁郁症。



    重度。



    治疗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不过因为他的病,父母倒是消停了。



    后来他才知道,只是在他面前消停而已。



    他的家,因为陆晖那个暗疮,变得丑陋又恶心。



    十二年前的某一天,张俪带儿子去郊区的生态农场玩儿,原计划要住一晚,不料陆骋对床品过敏,两人临时回家,刚好撞见陆晖和唐丽萍在家里乱搞。



    



    张俪没吵没闹,等陆骋洗漱完躺床上,跟他了晚安,然后不声不响的在浴室里割了腕。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伤口深可见骨。



    救护车来接人的时候,陆骋受刺激犯了病,用棒球棍把一个阻拦他追车的佣人打得满头是血,锦城圈子里他发疯打死人的传言便是由此而来。



    万幸,张俪捡回了一条命,可是陆骋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走了,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陆骋的躁郁症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无法正常沟通的地步,陆晖图省事,想送他去疗养院,最后是外婆闻讯而来,把他接去了江城。



    可能是血脉基因的缘故,在外婆身边,他的情绪日渐稳定,只是长期吃药让他体重暴增,脸胖得像是发面馒头,肚子上肥肉层层堆叠,平地走两步都累得直喘。



    有一天,他在河边捡到一个抱着包子的彩色懒羊羊。



    包子是硅胶材质,很软,有点类似现在的某款解压玩具。



    他知道这个玩偶是谁的。



    区里那个漂亮姑娘,见到他外婆总会主动打招呼,甜甜的唤谢婆婆。



    还会叫他哥哥。



    他对她印象深刻。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河边。



    她在河边画画。



    准确来是她在让树枝画画。



    先把画板固定好,再在树枝上固定画笔,树枝随风而动,于纸上落笔成画。



    他站在河堤上看她,她蹲在树枝旁看画,他觉得她可能有点什么毛病,于是走上前问:“你吃药了吗?”



    河边风大,她听成了“你要吗”。



    她不知道要什么,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疑惑,几秒后鬼使神差的点头,“要。”



    他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想了半天,从卫衣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递过去。



    两人在河边待了一个下午。



    她絮絮叨叨,老师她的画太过依赖技巧,浮于表面,没有灵气,所以她想了这么个办法,借用树叶和风来找找灵感。



    太阳落山,两人同行回家,意外发现竟然住在同一个区。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姜宁。



    姜宁爱吃叶儿粑,每回外婆做了,总会让他给她送一盘过去。



    只不过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她,她好像很忙,平时上学,周末也不常在家。



    直到那年暑假。



    姑娘不知怎么伤了,右打着石膏吊在身前。



    明明柔柔弱弱的,胆子却不,仗义得很。



    附近的混子骂他死胖子,抢他的鞋,几个人围成圈,逗傻子一样把他的鞋扔来扔去,看着他累得呼哧带喘,乐得哈哈大笑。



    她吊着一只,没伤的提了根棍子,身残志坚的帮他抢回鞋,又护在他面前,一个人单挑人家一群。



    要不是有大人路过,那天他俩估计会被打成猪头。



    夕阳的暖光下,她嘴里叼着皮筋,单把乱糟糟的头发抓顺,然后把皮筋递给他,理所当然的:“给我扎个头发。”



    他会扎屁的头发,扎得松松散散歪七扭八。



    她蹲在河边的台阶上,借用河水当镜子,笑吟吟脆生生的:“挺好。”



    一扭头,她看到他卫衣兜里露出来的彩色喜羊羊,眼睛亮晶晶的:“原来在你这里呀。”



    他:“我捡的。”



    他只是单纯想解释懒羊羊的来路,免得她误会。



    结果她还是误会了。



    她以为他在表达谁捡的就该归谁。



    姑娘捏了捏懒羊羊身前的包子,然后把玩偶放回他的卫衣兜里,笑着:“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少年红了脸,满心欢喜。



    他:“你想吃叶儿粑吗?我叫我外婆给你做。”



    “好啊好啊。”



    姑娘迈步往家走,歪歪斜斜的马尾落在肩侧,走几步又回头,郑重其事的叮嘱,“你可别是我想吃哦。”



    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大馋丫头,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