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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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智将吃完的餐盒一盖放到一边空出桌子, 转而看着她带来的电脑,问道:“展会定金你们交了吗?”

    夏璃点点头:“早过去了,昨天退回来的。”

    “之前签订的合同和展方发给你们的通知书给我看下。”

    夏璃看了他一眼:“你确定现在的状态能看?”

    秦智将木桌拉到床边,盘腿坐在床上斜睨着她,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短碎的头发加上他好看的骨相, 有些漫画感的不真实, 也许是这里的夜太静,他的浅笑竟然一时让夏璃晃了神。

    他见夏璃没动, 又丢了句:“脑子好使的人不容易烧坏, 快点。”

    夏璃回身将电脑抽了出来放在木桌上开, 分别调出合同和展方前天发过来的邮件明。

    秦智单腿曲着,眉峰轻拧翻看着合同条款和明书,之后将两份内容转换成文档,快速做着标记。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 夏璃只是裹着被子靠在他身后的墙上看着他操作, 没有扰,只是发现他的表情似乎越来越凝重的样子,一会过后他停下鼠标对她:“过来。”

    夏璃身子往前挪,脚不心碰到了他, 他愣了下回头看她:“怎么这么冰?”

    夏璃有些不自然地将脚缩回被子里:“天生体寒, 捂不热。”

    秦智嘲弄地:“我看不是体寒是冷血,还有捂不热的话,劳资不信这个邪。”

    完从被窝里捉住她一双脚握在掌心, 夏璃有些急了,对他吼了句:“松开!”

    秦智没再开玩笑,而是有些严肃地:“还要不要工作了?”

    他没有笑容的时候,眼尾总是挂着一丝难以抗拒的威严。

    夏璃没再动,秦智盘着腿,把她冰凉的脚放在双腿圈成的窝之间,见她不动了,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腿,才指着电脑上的明书:“我看了下,展方罗列的这些不符合的驳回项,通篇在玩文字游戏,这东西一看就是请专业人士特地弄的,所以你到底得罪了谁?”

    夏璃看着秦智标红的部分,再次仔细扫过,的确只要是秦智标出来的地方多读几遍便会发现都存在歧义,竟一时让她哑口无言。

    秦智看了她一眼点开合同:“这件事我们待会再谈,回到合同本身,按照他们给出的明,可以完美避开合同条目中第九条第二项的违约免责声明,我们回到原始合同,在第十二条这里对免责情况作出了一定的阐述,所以根据明书列举的驳回项,我给你标出了你现在需要准备的材料。”

    秦智把合同从头到尾带着夏璃过了一遍,虽然这份商务合同夏璃签署之前已经仔细看过,但让她震惊的是,经过秦智的分析,她才察觉出一份简单的合同中间竟然藏着这么多猫腻和空子,甚至有的条款前面看似完美无瑕利于甲方,后面某个附加项进行一两句不经意的补充,整份合同的约束力立马变了一个方向。

    夏璃没有系统研究过商务合同条款方面的东西,秦智解释得越深,她越发有种思路开阔的感觉。

    她发觉秦智脑子转得非常快,从明书中迅速找出可以推敲的部分,结合合同中他标出的东西让她把目前的一些资质和材料准备好,按照他的思路拟写一份初稿,把所有东西调出来包,给他过一遍,下周一上班,让夏璃找众翔法务部碰个面,直接和对方硬碰硬。

    虽然在秦智的指导下,夏璃有了些头绪,但很快面色再次一片死灰:“即使能判定他们违约,但展会时间在下周二,如果展方背后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起帝无法参会呢?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所有宣传几个月前就已经出去了,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出了这样的事,最终损失的还是我们。

    对方在展会前几天把通知书发给我们,的就是让我们无力回天的时间战!”

    秦智却有些慵懒地向后一仰,双手撑在床上:“横竖这个展会咱们是参加不了,所以你就算放过那些人?”

    “当然不了!”夏璃撸起袖子,气势汹汹。

    秦智将手伸到被子里拍了拍她的脚:“那还不快搞。”

    或许是秦智身上发着烧的缘故,有些烫,半个多时,夏璃冰凉的脚被他夹在双腿弯里,竟然真的捂热了,她把双脚收了回去,秦智转而靠在床头,将弯了半个多时有些麻掉的腿伸直低低地了句:“你的心要跟脚一样能捂得热就好了。”

    夏璃侧过头问他:“你什么?”

    秦智双手撑在脑后半眯着眼,嘴角微弯:“你今天晚上别走了。”

    夏璃直接不搭理他,开始坐在电脑面前整理材料,秦智闭着眼趟了一会慢悠悠地:“这个节骨眼上,连年终奖都不要了,直接辞职走人,还正巧是你今年重点抓的门店管理,对方算掐死你的命脉。”

    夏璃重重点了几下鼠标:“我大概心里有数是谁,但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找证据,找不到证据就弄点证据出来。”

    夏璃手一顿侧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秦智却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透着清明的光,甚至有些锐利地射向她:“你进众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璃脸色漠然回过视线,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中蔓延着无声的电光火石,似乎都在试图窥探对方的心底,良久,她出声回道:“坐上吕总的位置。”

    秦智垂下眸色,不易察觉地扯了下嘴角,他清楚,她没有对他实话。

    室内恢复静谧一片,宿舍窗户不是很密封,寒风似乎还能透过细缝溜了进来,窗帘摇曳,温度骤降,他似乎是思忖了片刻,呼吸有些沉稳地:“坐上那个位置后呢?”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他一点点入她的心底,但她早已习惯性地筑起高墙,不允许任何人窥探,神情冰冷地:“那是我的事。”

    秦智低低地笑了下:“听之前的试用员工迟到几次就被你砍了,你能把我留到今天,看来是算像上次在塔玛干一样榨取我的利用价值,欲情故纵那套我上过你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要想我帮你赢这场仗,我们先谈好条件。”

    到这时候夏璃已经完全明白,刚才所谓的合同梳理只是他抛给她的甜头,而真正的砝码,他不会轻易交给她。

    她干脆松开鼠标靠在床尾,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夏璃也进一步试探着他:“和我谈条件?我也来跟你捋一捋,秦少当真跟绿成集团没有合作吗?怕是不止绿成集团一家吧,你入职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一拖再拖,入职后三天两头请假,看来事业做得很大,根本无暇分身。

    以秦少的能力,屈尊在我这破厂房宿舍,图得又是什么?

    你要跟我谈条件,我又凭什么信任你最后不会摆我一道,既然是合作,总要开天窗亮话。”

    秦智没有笑,甚至目光有些冰冷地看着她:“你我图什么?”

    夏璃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纹路,极其清淡地:“我不是十八,别和我来这套。”

    秦智点点头:“好,我帮你渡过这关,起帝二把手的位置给我。”

    夏璃心跳漏了半拍,到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无法分辨这个男人心思到底有多深,要她欲情故纵,他表现得更像一个情场老手,却突然开口问她要二把手的位置。

    如果吕总查的消息没有问题,驰威电子已经私下和大田达成合作,五年的战略合作意味着他手上握着的技术会全面在大田汽车投放,可这时他提出的要求,让夏璃突然浑身竖起防备。

    秦智看着她像只炸毛的刺猬,有些好笑地:“怎么?是不敢,还是不舍?”

    他漆黑的眼就像一把摄人心魄的刀子,让夏璃此时的顾忌和担忧无处遁形,她需要度过这个难关,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姐妹还指望着她,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一个决定的偏差便会全军覆没。

    摆在她面前的是滚滚长江即将淹没而来,而秦智就是横在长江上唯一那座可以带着她通过的桥,只是这座桥上布满荆棘,她敢不敢带着兄弟姐妹闯?

    答案是,她别无选择。

    短暂的抉择过后,夏璃已经再次坐回电脑面前:“你睡会吧,我弄好喊你。”

    秦智嘴角微弯闭上眼。

    夏璃将初稿思路整理出来已经半夜,她轻喊了声:“好了。”

    却发现他没有动静,她回过头碰了碰他:“喂。”

    秦智的声音含在喉咙里“咕哝”了一下,却依然没有起来。

    这时夏璃才再次凑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烫得收回手,她赶忙下了床冲进洗手间,直接端了一盆水回来,推开电脑将盆放在桌子上,掀了被子拉开他的衣服给他擦拭着身体。

    秦智眼皮子很重,一直紧紧闭着眼,可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他能感觉到夏璃的动作,有些无力地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是想阻止她。

    夏璃脾气上来了,直接把他手按在一边凶道:“别乱动!”

    她撩开他的灰色运动上衣,他身上的温度也烫得吓人,那一块块腹肌像滚烫的烙铁,夏璃将毛巾沾湿擦过他的身体,秦智眼皮子没有睁开,任由她摆弄。

    夏璃擦好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想了想又拿着他的手指解锁了他的手机,找到庄子了过去,庄子深更半夜接到秦智电话还有些嬉皮笑脸地:“哟,智哥,这么晚还能惦记我,这是又没发挥好?六味地黄丸吃了没啊?”

    “嗯哼”夏璃清了清嗓子,庄子一听声音不对,立马闭了嘴。

    “六味地黄丸放哪了?”

    庄子本来听见夏璃声音就吓得够呛,听见她要六味地黄丸更是惊得一愣一愣的。

    他嘿嘿笑着:“果真夏部长就是个女中豪杰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发烧了,我找发烧药。”

    庄子一听秦智居然发烧了,在电话那头各种惋惜,然后将放药的地方告诉夏璃。

    夏璃将电话放在耳边找到了退烧药,一边拿水一边将电话挂了,正好回到通话记录的页面,她无意识扫了眼,最近的一次通话在她来宿舍半个时前,对方备注的是“大田汽车雷总。”

    有那么一刻,她看着床上的男人真恨不得把手中的退烧药给扔了!

    可吕总反复告诫过她,不要把脸撕破了,毕竟他调查秦智的这些事也是暗地里,别人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运作,就是揭开这件事也无法对峙,反而会给起帝以后的发展断了一条路。

    所以夏璃只能和秦智心理仗,可这场仗难就难在他们曾经认识,这其中参杂着亦真亦假的感情,反而更难看得清。

    她锁了手机走到他面前对他:“吃药。”

    秦智没动,侧了下.身子,她托着他的脖子把药给他灌了下去,喂了他一口水,他就势拉着她含糊地:“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