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 58 ...
夏璃刚走到门口开门, 就看见彭飞牵着黑子站在门口, 手里拎着几盒伴手礼还不停抱怨道:“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夏璃回头看了眼秦智,他仿佛早料到一般:“我和你过, 不止我们两。”
于是冷清的家, 由于彭飞和黑子的到来顿时热腾起来,下午三个人一条狗开车出去买了很多烟花鞭炮, 晚饭前按照芜茳的习俗要放鞭炮,开门爆竹。
彭飞自从他爹去世后, 这几年也一直在外面漂, 这个新年对他来像脱胎换骨一般,夏璃终于在他眼中看见了久违的神采,他主动扛着鞭炮下楼,还特地挑了个地方把红红的鞭炮放平整, 回头看着叼着烟的秦智喊道:“好了。”
秦智把火机摸给他, 他看了看没接,又走了回去:“你来。”
夏璃回头瞥了他一眼骂了句:“怂货。”
然后从秦智嘴上夺过香烟径直往鞭炮走去, 彭飞却冷不丁地和秦智道:“我时候被炸过手, 后来对这玩意发怵, 不过, 我没见她怕过什么。”
秦智看着夏璃蹲下身, 用香烟对准鞭炮,嘴角微微翘起:“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最可怕。”
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鞭炮滑亮了漆黑的夜,彭飞转头看向秦智, 突然问了句:“那你怕什么?”
秦智的眼神只是似有若无地落在夏璃身上,嘴角弯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似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半晌才回答彭飞的话:“恰巧,我也什么都不怕。”
完他直起身子几步走了过去将夏璃拉进怀中,直到鞭炮全部炸完。
三人回到楼栋里,秦智落在后面悄悄攥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这么冷,烟花晚上还要不要下来放?”
夏璃理所当然地:“放,当然放了,十二点下来。”
秦智斜了她一眼,目光里有着纵容的宠溺:“好!”
……
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满满一桌子菜,就连黑子也加了餐,欢快地围着桌子乱转,夏璃了十二点要放烟花,所以三人吃完饭又开始斗地主守岁。
没有“夏部长”外表的夏璃,双腿盘在椅子上,坐姿随意,几人互侃时,头顶的暖黄色灯在她的脸上,溢出柔和的温度,长长的头发被她卷在头顶,不化妆的她,少了些冷艳,或许是她天生混血的面孔,总是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穿上职业装像个霸气全开的女王,此时穿着宽宽大大的毛衣,笑起来倒像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而彭飞几乎是出院以后头一次开怀大笑,就因为两人总是不过秦智,所以夏璃暗戳戳地踢了踢彭飞,彭飞立马意会,这是很久以前他们出差无聊时,一个老前辈教他们的一招暗语。
于是两人通通不叫地主,合起伙来搞秦智,难得看见秦智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黑着脸的样子,彭飞没忍住笑出声:“你也有今天。”
秦智上去就给了他一下,彭飞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黑子也跑过来凑热闹,夏璃抱着瓜子笑弯了眼,不大的家却也充斥着其乐融融的年味,头一次让夏璃感到不孤单的大年夜,更不用逼着自己早点上床,快快睡过去。
十一点半的时候,三人带上黑子开车到大坝边上,把烟花摆了一排,十二点一到,全城喧嚣,他们也将一排烟花点亮,坐在不远的大坝上看着绚烂的烟花飞到天际,再落入长江,仿若漫天繁星划破夜的黑。
三人喝着啤酒昂起脖子,漫天的烟花好似就在头顶,触手可及。
彭飞将啤酒干下肚,清瘦的脖颈高高仰着,眼神扑朔迷离,自从坐下来就再次陷入沉默。
秦智碰了碰他问道:“你家在哪?”
彭飞慢慢收回视线低下头把啤酒罐捏扁:“津州。”
秦智又开一罐递给他,和他碰了碰杯:“多久没回去了?”
彭飞这次没有回答,而是仰头将那罐啤酒一口气灌下肚,等秦智再转过头看他时,他眼角有丝湿润,秦智便没再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已经习惯了彭飞情绪偶尔不稳定,虽然他不再会要死要活的,但总是毫无征兆地陷入沉寂,并且谁也不理,每当这时,夏璃心里总会不大好受,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仰着头看着天。
秦智问她:“在想什么?”
她悠悠地回答:“我不会让彭飞白白承受这一切!”
秦智微蹙了下眉:“你有怀疑的对象?”
夏璃摇了摇头:“从东海岸出来后我改了名,像一张白纸从头开始,想不到谁要这样搞我。”
秦智双手撑在大坝边抬头看着远处的天际,声音有些飘渺低沉:“是啊,连我都找了这么多年,还有谁一直惦记着你…”
夏璃缓缓转头看向他,浅灰色的眸子里忽然跳跃着复杂的光,空气微动,长江滚滚,最后一道彩光让天际骤亮,那一瞬间,他也转头看向她,目光深沉悠远,仿佛跨越了多少个青春年华,大地归于寂静,烟花易燃,却短暂即逝,秦智的手机突然响了,破了两人之间无声地对视。
他掏出手机扫了眼,接通后低低地喂了一声,随后转身跳下大坝走开几步,夏璃拿着啤酒侧头看他,他穿着深色牛仔加绒外套,身型笔直修长。
夏璃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个子就很高,没人敢惹他,她总喜欢喊他弟弟,直到他气得把她压在身.下让她自己感受他不。
可那时的秦智,浑身热血,爱憎分明,他在东海岸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好像永远冷眼旁观那些波橘云诡,不屑一顾,他那么优秀,又还那么年轻,她真的以为他会忘了她,在她走不久后。
大学丰富多彩的生活和他美好的蓝图最终会将她从他记忆中彻底移除,直到刚才夏璃亲耳听见那句“连我都找了这么多年”。
她双腿蜷了起来抱着膝盖一直牢牢看着他,看着他锋利俊挺的轮廓,和高大颀长的身影,有些东西在心里支离破碎地拼凑了起来,例如那早已丢弃的纯粹。
秦智了好一会电话,眉峰紧紧锁着,点起一根烟,有些烦躁地猛吸了一口,了几句后他挂了电话,目光复杂地盯着一面江水,一个人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抽着烟。
直到…他灭了烟后,才转过身朝她走来,她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先话。
他一跃上了大坝,坐在她旁边,良久,才对她:“南禹衡的电话。”
夏璃听见远在南城的名字,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的话,但她没有吱声,只是默默地等着,他开口:“我明天一早要回去。”
她点点头,没有挽留,没有道别,回身跳下大坝淡淡地:“走吧,我冷了。”
秦智望着她的背影,眉峰越拧越紧,面色在黑暗中藏着些许隐忍。
彭飞太久没这么喝过,整个人已经躺在大坝上,意识模糊了,秦智拍了他两下把他扛了下来背到肩上,回到家后,彭飞已经完全醉了,倒在沙发上就没了知觉。
那天夜里,秦智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他一直紧紧抱着夏璃,呼吸很沉,虽然闭着眼,可夏璃知道他始终没有睡着,她稍稍动一下,又回被他重新捞进怀中。
快到凌的时候,夏璃转过身睁开眼看着他,她在等他些什么,他却依然闭着眼,呼吸紊乱沉重,她终于忍不住道:“需要帮忙的你开口。”
秦智才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透着无法压抑的情绪,仅一个眼神,就让夏璃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凝重,他声音略微沙哑地:“我要你。”
他的眼神里是让夏璃无法拒绝的憔悴,她没有抗拒,承受着他无边的发泄,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夏璃能感觉出来他心头压着一座巨山,似乎一夜之间要将他压垮。
她没有看过这样的秦智,猩红的双眼像头凶残的野兽,啃噬着她每一颗细胞,将她送入云霄,再猛地拉入深渊,如此反复,不知疲倦。
微亮时,他放过了她,夏璃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蜷缩在他怀里声音呢喃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唇埋在她的发丝间,气息浓厚:“不知道。”
她的意识彻底涣散,之后,夏璃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中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新郎站在红毯的另一头,她戴着头纱,视线被那层轻盈的头纱阻隔,怎么也看不清红毯那头的男人。
她的身旁是她的生父,那个传中的巴西男人,她侧头去看他,薄薄的头纱却阻隔了她的视线,直到走到红毯尽头,她的父亲终于把她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就在她的头纱要被掀开的那一刻,梦突然醒了,她猛地坐起身,身边早空无一人。
秦智在那天清搭最早的航班离开了芜茳,而那个年也随着他的离开再次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日子,冷清且平淡,直到年后他也没有再回来。
他陪她赢了漂亮的一仗,却在大战在即时离开了她,夏璃那终日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