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急于表现的小万历!打屁股即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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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急于表现的万历!打屁股即打脸



    转眼间,到了腊月。



    京师的冬,寒冷干燥,凛冽的北风如同一把把钝刀刮在人脸上。



    富贵者甚爱冬夜长,因夜娱活动丰富。



    贫困者深恶冬夜寒,因困于柴炭价高。



    所谓平民之家的“热炕头”,对大明底层百姓亦是一种奢侈。



    刨树根、剥树皮、薅干草取暖者,比比皆是。



    每场大雪后,京师郊外几乎都有冻死骨。



    近日。



    因顾月儿已有身孕,沈念几乎是放衙便回家。



    火盆、炉、脚炉、汤婆子等取暖的器物都准备得甚是周全。



    负责发放柴炭的惜薪司早早就为各个衙门发放了木炭。



    检讨厅的众检讨发现。



    今冬的木炭尤为耐烧,烟少而不爆裂。



    沈念本以为是这一批木炭质量好。



    然因公事去了鸿胪寺、钦天监,却发现六七品官所在的公房,木炭皆是烟大不耐烧,与检讨厅去年的木炭一模一样。



    沈念瞬间明了,这定是冯保的安排。



    京师皇室与官衙开销甚大。



    朝廷向来秉持着“该省省,该,将更多的钱在少数贵人身上”的原则。



    精炭耗钱量且少。



    检讨厅是因有沈念,木炭才变得好烧。



    这种区别性对待,弥散于京师官衙内的各种日常琐碎中。



    



    腊月初六,又至常朝。



    近四更天。



    沈念从床上坐起,然后走到一旁结霜的木窗前细细一瞧,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唉!昨晚铅云甚厚,本以为会下雪,没想到还是没下!”



    一旦下雪,今日便会免朝,沈念至少能多睡一个时辰。



    一旁。



    被窝里的顾月儿也缓缓坐起,温柔地道:“还早呢,你再睡会儿,我让桃为你做碗热汤!”



    沈念回到床前。



    双轻轻按在顾月儿的肩膀上,让其躺下。



    “你歇着,我吩咐桃去做。”



    “我没事儿,可以”



    沈念用指按在顾月儿的嘴上,道:“睡觉!”



    顾月儿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旋即闭上眼睛,沈念为其掖了掖被子,走出卧室。



    而此刻。



    乾清宫,万历的寝宫内。



    一个宦官隔着帘幕朝里面的万历唤道:“陛下,该起床上朝了!陛下陛下”



    万历缓缓睁开眼,道:“外面没下雪”



    “没有,一片未落。”宦官回答道。



    万历皱眉道:“为朕更衣!”



    依照常例,只要落雪见地白,便可免朝。



    此刻的万历正是贪睡的时候,昨晚睡前便盼着下雪免朝,没想到竟没下。



    这种天气,这个时刻,起床上朝完全是一种折磨。



    万历磨叽了片刻,还是穿上衣服,吃罢早餐,奔向皇极殿。



    



    近五更,天色尚黑,皇极殿内外灯火通明。



    群臣齐聚大殿内。



    虽四周都设有炭盆,但由于地方太大,外加必须令空气流动,吹去炭味,还是有些冷。



    沈念作为起居注官,站于御座东南侧,距离最近的火盆不过一米距离,相对舒服。



    而站在后面的官员,若不多穿几件衣,保准儿冻得直哆嗦。



    一些官员甚至在怀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



    稍倾,暖房内。



    就在万历准备走向前朝时,冯保朝其耳语了几句,他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很快,朝会开始。



    李太后垂帘于幕后,冯保伺候在左下侧。



    各个衙门的主官、主事,开始汇报事务。



    经上次的朔望朝会与一旬三朝之争后,常朝明显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了。



    虽还是以张居正为首。



    但政务处理更加公开化,许多官员对朝事的了解也增多了一些。



    相对太祖时期而言。



    当下的一月九朝,已是官员福报。



    



    约半个时辰后,议事完毕。



    就在沈念以为要退朝时,万历突然起身,环顾下方。



    “朕怎么觉得今日常朝官员少了一些,鸿胪寺当值礼官何在,立即清查人数。”



    “是!”



    一名官员快步走出,然后与众锦衣卫开始查人。



    沈念看向下方,笃定缺人,且还是百人以上。



    大明官员,勤是勤,惰是惰,两极分化严重,有些官员知晓失朝无外乎是罚俸一个月,故而肆无忌惮。



    根本没将万历上次的惩罚口谕放在心里。



    不多时。



    那名当值的鸿胪寺礼官便拿书册,走到大殿中央。



    “启禀陛下,今日失朝者共计二百三十二人,其中,今早或以事或以病,向鸿胪寺请假者亦是二百三十二人。”



    万历皱起眉头。



    “你可还记得朕在今年五月十六日的朝会上是如何的”



    那名礼官当即道:“日后常朝,有迟到者罚俸一月,每月迟到或请假两次以上者,杖责二十。”



    今日乃是初六,鲜有月初就请假者。



    首次请假,无外乎是罚俸一月,对一些官员而言,完全是九牛一毛。



    万历的脸色沉了下来。



    “朕就是那么好糊弄吗一日之间,以事以病失朝者竟达二百余人,他们的公务比上朝议政重要是有天大的事情吗他们的病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吗若真如此,朕是不是应该让他们告老还乡了”



    万历的语气甚是严厉。



    这让一众官员都有些吃惊,此乃万历第一次在常朝之上,大发雷霆。



    帘幕后的李太后则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喃喃道:“吾儿终于像个大人,有皇帝模样了!”



    万历想了想,道:“命锦衣卫携吏部官员核查请事假者,命锦衣卫携太医院太医核查请病假者,若事假、病假不至于上不上朝,便以懒朝处理,杖责二十!”



    听到此话,下方官员都长呼一口气。



    幸亏来了!



    随即,万历又补充道:“查明人数后,于初九常朝后,午门外杖责,百官观刑、百姓亦可观刑!”



    此话一出,百官都抬起头来。



    一直面色平静的张居正微微皱眉,瞥了一旁的冯保一眼。



    



    张居正一眼便看出,万历今日大发雷霆,是想逐渐掌权,为日后亲政做准备。对此,张居正并不在意。



    他知晓万历今年初开始便有了这个想法。



    他甚至很欣慰。



    一个皇帝想亲政才是正常的皇帝,若想修玄修道、或沉迷于其他奇技淫巧,那才糟糕了!



    当下的他,还不惧万历夺权,因为大明没了他,还真无法运转。



    但张居正听到万历要在午门外杖责,且还要百官和百姓观刑,顿时有了不满。



    如此惩罚,有些过分了!



    官员失朝,确实该罚。



    若只是罚俸一月,杖责二十,也算可行。



    但在午门外杖责,还要百官与百姓观看,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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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观看的杖责二十,肯定是轻杖。



    看似打的是屁股,其实打的是脸,屁股大概率不会破皮。



    但若在午门外,百官、百姓观刑。



    那就不能蜻蜓点水地杖责了,不见血,百姓会讥讽朝廷法令儿戏。



    如此。



    屁股会很疼,脸会更加疼,因为是在百姓面前丢脸了。



    其他官员也都是这个想法,如此惩罚,有些太重了。



    但面对当下愤怒的皇帝,无人敢站出。



    张居正之所以看向冯保,乃是觉得此种“朝会上彰显皇权威仪”的方式,定然来自冯保的教唆。



    张居正未曾立即站出来。



    他在等。



    等皇帝那句:元辅,您以为如何



    这时,次辅吕调阳忍不住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官员失朝固然有错,但不至于令百官与百姓观刑,如此将大损官威,甚至甚至有些年龄大者,会会被打死啊!”



    “打死便打死了!”



    万历几乎脱口而出,然后连忙改口道:“朕的意思是,不重惩,一些官员总会有各种理由逾矩失朝!”



    沈念听到那句“打死便打死了”,重新打量起了万历,觉得他有些可怕。



    此话非仁君之言。



    若他今日失朝,那岂不是也在“打死便打死了”之列。



    他也看了一眼冯保,觉得是后者将万历教唆坏了,君王治国,怎能依照东厂和锦衣卫那套去做。



    君王以法令约束惩罚官员没有错,但若视官员之命如草芥,那就是昏聩之君了。



    顿时,整个大殿都变得安静下来。



    众官员们都仰着脸,仍旧在为万历那句“打死便打死了”而惊诧。



    这一刻。



    所有官员都看出,万历借今日官员失朝之事,是在急于展现皇权的至高无上,如此做,是为了尽早掌权亲政。



    但劲头过猛了!



    今日之话,寒了无数官员的心。



    一些人看向张居正,此局唯有张居正可解。



    “咳咳”



    李太后从官员们的表情里看出异样,知晓万历错话了,连忙咳嗽。



    万历也意识到刚才话语有些冒失。



    他听到李太后咳嗽,立即条件反射地看向张居正,问道:“元辅,您如何看”



    沈念也看向张居正,心道:这是个难题。



    此刻。



    张居正若将万历之意完全推翻,那就是当着全朝官员的面儿打了万历的脸。



    张居正大步走出。



    “臣以为,陛下的惩罚无错,装事装病失朝,确实应重惩!”



    “然今日天寒,有些老迈官员确实无体力上朝,臣恳请陛下,准入仕三十年以上官员于北镇抚司受刑,免于百官、百姓围观,以展现陛下隆恩浩荡!”



    入仕三十年,几乎都是五十五岁以上的老臣。



    若在人前受刑,外加天寒,很易丧命,还有一些爱面子的,打不死也容易被气死。



    张居正如此,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万历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刚才的他,心情忐忑,生怕张居正将他的命令全盘推翻。



    这一刻,他觉得,张居正还是有些惧怕他这个皇帝的。



    “就依元辅之意。”万历道。



    随即,便退朝了。



    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三人都黑着脸,官员们也都皱着眉头,各回衙门。



    



    翌日午后。



    锦衣卫统计出来了装病装事未朝的官员名单。



    共计七十五名。



    其中入仕三十年以上者,有二十三名。



    这意味着将有五十二名官员将在午门外,在一众官员、百姓的围观下被杖责二十。



    往死里打是不可能。



    但这个年估计是要趴在床上过了。



    沈念看到这个名单后,是绝对不相信有这么少的。



    可能是冯保收了钱。



    可能是张居正私下有了交待。



    也可能是李太后与万历觉得如此做确实太过分,故而减免了一些失朝的重要官员。



    知晓将被杖责的官员们,纷纷上奏认错,请求轻惩,然常朝决定的事情,怎会轻易改动!



    他们的屁股疼定了,脸面丢定了。



    



    当日黄昏,沈念接到翰林学士马自强的通知。



    张居正要求:腊月初九午门外杖刑结束后,所有经筵日讲官聚于内阁议事,不得迟到。



    很显然。



    万历常朝上这番冒失的举动,让张居正意识到万历的教育已经出现了大问题。



    他动怒了!



    张居正不敢辱骂万历,不敢令万历跪祖宗。



    但联合一众经筵日讲官,为万历增加一些仁君教育课,还是到擒来的。



    



    而此刻,内阁值房。



    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三大阁老,都如想要吃人一般看向冯保。



    “三位阁老,陛下早起有起床气,见如此多官员失朝,且还是屡教不改,故而发怒,这这绝对不是我教的啊!”



    “当下,让陛下亲政,那大明不是要乱套吗可能是太后陛下性格过于软弱,没有主见,陛下他才”



    冯保将锅立即转移到李太后的身上,张居正三人显然是不敢去质问李太后的。



    “冯公公,我还是那句话,禁中之事以你为主,朝中政事皆可商量,但陛下之教育,全归经筵日讲官,其他人没有资格误教误导!”



    听到此话,冯保有些生气了。



    “张阁老,我在陛下,可请旨杀了我!”



    罢,冯保甩袖离开。



    冯保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是因李太后在其背后撑腰,且张居正为了新政,绝对不会与他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