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国之丑!辽东的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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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国之丑!辽东的赈灾银



    三月十八日。



    三法司与户部尚书殷正茂彻查户部内部官员贪墨不法之事,落下帷幕。



    广积库、赃罚库、太仓银库、承运库、四大门仓、甲乙丙丁戊五库等下属库衙,皆有硕鼠。



    降职、罢黜、廷杖、流放的官员胥吏高达七十八人。



    有没有漏之鱼,无人知晓。



    但可以笃定的是殷正茂的户部尚书之位,已稳如泰山。



    与此同时。



    内外廷联合相扶之法,已被万历认可通过。



    下发御旨到各个衙门。



    联合相扶的具体细则没有公布,只称:应事而定,内廷外廷相商。



    此乃内廷的一种妥协,或是皇权的一种妥协。



    虽然动不纯。



    但以后若出现“内廷有钱修宫殿,外廷无钱赈灾民”的情况,官员们有法策可依,便能上谏据理力争了。



    此对新政大有裨益,对天下百姓大有裨益。



    



    三月二十日,文华殿,日讲间隙。



    万历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疏,冯保立于一侧伺候,沈念当值记注。



    隔壁偏殿的官员们等待召对。



    自今年三月份起,李太后除了参与朝会外,其余前朝之事,几乎都未垂帘幕后。



    她与张居正达成了一个共识。



    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冯保则是一直相陪,只要保证万历时时有人看管即可。



    这时。



    批阅奏疏还不到一盏茶功夫的万历,看向一旁的沈念。



    “沈编修,朕束发在即,你可有良策使得朕在不受母亲责罚的情况下,提前独居乾清宫”



    沈念面带无奈。



    这已是万历今日询问他的第五个“绝无可能”的问题。



    有些问题,万历也知不可能。



    就是为寻个乐子,消除批阅奏疏的枯燥无聊。



    沈念正色道:“臣暂无良策,太后与阁老可能有!”



    万历白了沈念一眼,并未生气。



    他挺喜欢沈念这样回话。



    冯保一味奉承他,李太后与一众日讲官一味训诫他,总是引经据典讲大道理。



    沈念不完全顺着他,但又不会向李太后和张居正告状,偶尔还会撅一撅他。



    这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他想了想,又道:“沈编修,当年太祖多次微服私访,视察民情,朕也想习之,你可有办法令朕微服出宫、视察民情不求多,半日即可。”



    “陛下,您觉得呢”沈念反问道,万历明显是看多了闲书。



    自王大臣案(假扮太监,带刀闯宫)发生之后,万历想微服私访出宫,根本不可能。



    万历讪讪一笑。



    “那能不能请一位书先生入宫,为朕上一段”



    还不待沈念回答。



    他便撇嘴道:“罢了罢了,自然是不可行的!”



    罢,万历长叹一口气,又开始批阅奏疏。



    沈念长呼一口气。



    他感觉万历最近有些话唠,且总是问一些完全不着调的问题。



    不过他也能理解。



    当皇帝其实挺孤独,特别是这种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帝。



    不是牛马。



    



    却也是笼中的金丝雀,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很快。



    万历又进入了专注批阅奏疏的状态。



    片刻后。



    他一脸气愤,胳膊一甩,将数道奏疏抽出,然后朝着冯保道:“将这些乞休的奏疏都准了吧!”



    乞休,即官员请辞致仕。



    罢。



    他又摇了摇头,道:“算了,请元辅召对!”



    很快,张居正大步走了进来。



    万历见到张居正,立马变作乖巧正经状。



    “元辅,朕批阅奏疏时发现,近日有多位官员以各种理由乞休。”



    万历翻开奏疏。



    “巡案福建监察御史朱光宇乞休,南京国子监祭酒余丁乞休,礼科给事中李冲奎乞休,吏部左侍郎何维柏乞休,礼部左侍郎汪镗乞休,就连吕大学士(吕调阳)也要乞休,他已乞休数次,是朕哪里做错了吗还是朝廷有薄于他们,使得他们如此厌恶朝政”



    年初,前户部尚书王国光屡次请辞,最后致仕,已让万历心情不悦。



    近日,官员们又是成串成串的请辞,让万历有一种挫败感。



    大家都言这几年大明已呈兴盛之象,官员们不应该是竞相朝上爬吗



    张居正轻捋胡须,道:“陛下切莫自责,官员请辞与陛下无关,与当下朝政亦无关,实乃官场常例。”



    “官员乞休,可分多种类型。”



    “其一,身居要职甚久的官员乞休,他们大多是被迫乞休,若不乞休,易遭言官以‘贪恋权位’弹劾,陛下不准就是。”



    “其二,以老、事、病、孝等理由乞休,官家可视情况进行处理,比如吕大学士病乞,可遣派御医为其诊病;比如汪侍郎,可用修撰之事未毕拒之。”



    “其三,遭言官弹劾怒而请辞者,陛下可极力挽留,批注如‘今日卿欲去,谁来守社稷’之类的安抚话语进行挽留。”



    



    “此外,有功之重臣以老迈疾病真心请辞,陛下必须以三留三进之礼制慰留,批准过后,立即赐物封赏,彰显皇恩。”



    



    一旁,沈念听后也连连点头。



    大明朝经常出现的“臣子拼命请辞,皇帝死活不让”的桥段,学问大着呢,全都是人情世故。



    “辛苦元辅解释,朕明白了!”



    万历眼珠一转,又问道:“元辅,若一位朝廷正在重用的要职官员,突遭父母之丧,是要以国事为重,还是回家丁忧守孝”



    听到此话,沈念的眼神顿时亮了。



    此种可能将在不久后出现在张居正的身上,沈念也想听一听张居正如何回答。



    张居正略作迟疑,而后沉声道:“自然是孝道为大!”



    沈念准备将段对话记在起居录上。



    他能理解张居正夺情。



    但对张居正当时的做法不敢苟同,本可以有更加温润合适的处理方式。



    



    三月二十九日,近黄昏。



    大明九边重镇之首,辽东都司,治所广宁城。



    辽东巡抚张学颜的府邸。



    大厅内。



    一竹筐一竹筐的文书账本堆积在一起。



    巡查辽东的特使:司礼监太监王臻、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曹威、都察院巡案御史于休三人,外加辽东巡抚张学颜,望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都有些发愣。



    于休嘴角抽动发颤,喃喃道:“辽东赈灾粮50万石,折合白银5万两,用在灾民身上的竟竟然只有不到八万两,此此乃国丑呀!”



    辽东巡抚张学颜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知晓,



    “吾罪大焉!吾罪大焉!这是要载入史册的污点啊!”张学颜无奈摇头。



    一旁的曹威开口道:“张阁老曾言,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边境乡里底层官吏,竟贪墨到此等境地,是该治一治了!”



    “列位,咱们立即上报吧!此丑事会被压下来还是广扬于世,全凭上意。”司礼监太监王臻想了想道。



    此等丑闻,谁也没有胆子隐瞒或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