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张四维vs沈子珩!谁是忠来谁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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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张四维v沈子珩!谁是忠来谁是奸(求月票)



    四月十二日,午后。



    内阁阁臣张四维入宫召对,来到了文华殿。



    殿内内侍皆出且关闭了殿门。



    “臣张四维参见陛下!”张四维拱行跪礼,当余光瞥到一旁站着的沈念后,不由得一愣。



    他本以为万历是与他单独见面。



    没想到沈念竟也在这里。



    从沈念的站位来看,并不是以起居注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更像是来旁听的。



    对沈念知晓当下发生的一切,张四维并不感到诧异。



    毕竟,他是万历身边的大红人。



    张四维甚至觉得万历、张居正看到海瑞的奏疏后,对张、王两大家族如此心狠辣,可能就是因为沈念。



    沈念一贯的立场是:民事大如天,主张严惩与百姓争利的官员巨商。



    他对代表诸多官员与商人利益的张、王两大家族,自然不会有好感。



    这种立场。



    让沈念在民间的名声甚好,但也得罪了诸多官员。



    就如张居正一样。



    一旦失势,绝对会被围攻,下场将非常凄惨。



    此非张四维的为官追求。



    张四维微微皱眉。



    有沈念在此,万历就没那么容易被他忽悠了。



    “张阁老,起身话!”万历语气淡漠,显然对当下的张四维十分不满。



    随即,万历看了一眼站在下侧的沈念。



    “沈侍讲是朕特意召来的,他已阅过官商蠧国疏,有些问题,朕可能回答不了,但沈侍讲能回答,张阁老不必有任何顾忌,该什么,便什么。”



    作为皇帝,须出言必践。



    万历知晓自己可能辩不过张四维这个老狐狸,故而命沈念站在一旁。



    一旦他语塞,便可令沈念话。



    今日清晨。



    冯保将“昨晚王崇古与张四维私下会面之事”汇禀给了万历。



    万历也想从张四维接下来的话语中寻到二人与朝廷对抗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在万历话落那一刻,沈念朝着张四维微微拱。



    “臣遵命!”张四维拱道。



    万历如此,他还能什么,他根本没理由令沈念离开。



    这一刻。



    张四维在心中想道:待老夫跨过这道坎,若清君侧,第一个清的必须是这个沈念。



    张四维缓了缓。



    “陛下,正如臣上道奏疏所言,我张、王两家中虽有贪官奸商存在,但只是少数,我与王部堂对朝廷绝对是一片赤诚之心。”



    “所谓的侵占军饷良田、勒索藩属贡物、私下与蒙古交易粮铁,实乃少数人私下偷偷而为,朝廷将他们重惩甚至要了他们的脑袋,臣无话可。但是若以此便毁掉张、王两家,臣觉得非常冤枉!”



    “海佥院的官商蠧国疏称:晋非大明之晋,而是张王之晋,张王非大明之张王,实乃蒙古女真之张王。此话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朝着张王两家泼脏水!”



    “此奏疏诋毁我张王两族的理由有三,其一,官商一体之害;其二,长期垄断之害;其三,走私养敌之害。”



    “所谓官商一体之害,当朝马学士(马自强,家族为豫商)与沈侍读亦出自商人之家,他们的族人是不是也应立即罢商”



    “所谓长期垄断之害,大明各地,但凡生意做大者,皆在地方处于垄断情况,要不要也全部严惩”



    “所谓走私养敌之害,除一些蠧虫走私粮铁外,大多数商人都是在践行隆庆和议时的互市之策,如此做,便是通敌卖国吗”



    “众所皆知,海佥院一直期望恢复太祖之制。他眼中的无罪守法者,俨然就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大圣人!张、王两族的族人可能达不到他的要求,但也绝无他所言的叛国之嫌!倒是海佥院,用此奏疏扰乱朝纲,有邀名卖直之嫌疑,他从一个举人做到当下的正四品言官,靠的不就是这套把戏吗”



    “此外,张首辅提出的去官留商或去商留官之策,是因担心我张、王两家权势过大,日后恐有叛国之行径。因这样无理无据的怀疑,便要除掉对山西有大功绩的张、王两族,莫臣不答应,山西的百姓、兵卒,皆不会答应!”



    “陛下,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认为某个官员拥有造反的能力便将其重惩,那当下最应重惩的应是张首辅!”



    “当下的大明,全由他发号施令,朝堂文武百官,几乎全对他唯命是从,北境李成梁、戚继光、张学颜、外加当下的山西巡抚方逢时,哪个不是张首辅的亲信陛下若因此怀疑惩我与王部堂,请先惩内阁首辅张居正!”



    “臣甚至怀疑,待臣与王部堂被惩后,整个大明北境便全是张居正的心腹,朝堂百官若皆膜拜一人,大明才真危矣!”



    “陛下,大明律向来都是一视同仁,若张、王两家有罪,臣恳请将涉嫌与张、王两族同罪的官员们,全部免职调查!”



    



    张四维不愧是老狐狸。



    他一改昨日奏疏的辩驳之策,不再辩解张、王两族无罪,而是将一群官员都拉扯到了涉嫌与张、王两族同罪上面。



    万历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无力反驳。



    他知张四维以偏概全,知张四维是在诡辩,但却不知该如何还击。



    他不由得看向沈念。



    沈念微微点头,朝前走出一步。



    先是朝着万历拱了拱,然后扭脸看向张四维。



    “张阁老,官商一体之害,指的不是官不能从商,而是官商勾结;长期垄断之害,指的不是行业第一,而是独吞独占,不给百姓活路;走私养敌之害,指的不是边境互市,而是为利害国,德行败坏。”



    “海佥院是不是邀名卖直,百姓自有公论,朝廷自有调查,史书上也会留下证据,你觉得自己在史官的笔下,是忠臣还是奸臣呢”



    “人在做,天在看。张阁老如此,无外乎是因海佥院的证据还未曾送过来,外加张、王两族早已寻好了替罪羊!”



    “但是,张、王两家经得起查吗刚才张阁老称我家也是商人,但我家赚得每一文钱都干干净净,敢于让朝廷来查,张、王两家敢吗张阁老敢吗”



    “张阁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以去正阳门外商铺云集的街巷转一转,看一看有多少商人骂晋商恨晋商,而这些被骂的晋商与张、王两族到底有没有关系你真以为山西底层百姓的声音传不到陛下的耳中吗”



    “张阁老,辩解无用,当下陛下已决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瓦解张、王两家在山西的势力!即使将山西重建,即使引发战事!”



    



    沈念缓了缓,语气变得轻缓了一些。



    



    “张阁老,张、王两族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怕您与王部堂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下,在陛择,已是张、王两家最好的归宿。”



    “承认吧!陛下仁慈,不会重惩你的,不会令王部堂晚节不保的,只要你们主动罢了自家的商贸之路,散财于民,你们便是朝廷的功臣!”



    



    沈念的话语,颇具蛊惑性。



    若是换作一般的官员,没准儿已经跪下认错了。



    但张四维听过沈念的这番话,突然用四指朝着心狠狠抓了一下。



    刚才,他差点儿就着了沈念的道,若真承认有罪,那将再也无法挽回。



    张四维没有理会沈念。



    他正视前方,朝着万历拱道:“陛下,张、王两大家族中虽有蠧虫,但瑕不掩瑜,对朝廷绝对一片赤诚之心,臣无惧朝廷查证!”



    “臣恳请明日常朝,廷议海瑞的官商蠧国疏,让满朝官员评一评我张、王两族到底是对山西有功,还是山西的罪人评一评到底应如何惩治张、王两族,以及我张四维!”



    罢。



    张四维跪在地上叩首,脸上的表情甚是坚定。



    这一刻,万历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张四维根本不惧朝廷将官商蠧国疏公示。



    对方想鱼死破,但万历却不想,他还真不敢以大明江山的存亡作为赌注。



    而此刻。



    沈念渐渐想明白了张四维无惧公示官商蠧国疏的原因。



    朝廷惧怕山西内乱,朝廷担心战事爆发,朝廷为山西万民的利益着想,张四维借此事可弹劾张居正霸权,弹劾海瑞邀名卖直,弹劾沈念也是官商一体化家族



    这些都是张四维无惧公示官商蠧国论的原因。



    公示之后,细查则生大乱。



    故而朝廷肯定还会将此事由大化,尽可能减少影响。



    但这些都不是核心原因。



    核心原因是:张四维觉得朝堂百官,大多都会支持他。



    因为顾全大局的官员不愿山西内乱,不愿北境发生战事;因为德行有失、贪赃枉法、谋取私利等各种害怕被查的官员担心海瑞撰写完此奏疏后,将火烧到他们头上;因为一些厌恶张居正的官员,肯定会以反对专权为理由,与张四维与王崇古一起压制张居正,甚至使得双方形成党争;还因王崇古与张四维在朝堂的名声要好于张居正



    明日,即使有三成的官员支持张四维与王崇古,认为不应毁掉张、王两族,官员们都会吵成一团,无法定下结果。



    到时,受影响最大的便是朝政。



    即使万历皆以轻惩定性,只要张四维与王崇古仍留在朝堂,那日后的内阁就会非常乱。



    万历与张居正的权力虽大,但一些官员若不要命地吵起来,他们也有可能无计可施。



    这一刻,万历非常气愤。



    “既然你愿明日廷议,那便廷议,退下吧!”



    “开门!”万历高声道。



    很快,殿门大开。



    “臣告退!”张四维大步走出文华殿。



    这时。



    万历看向沈念,道:“真要鱼死破吗这是朕最不愿看到的场面。”



    沈念想了想。



    将他认为的张四维敢于公示此奏疏的缘由,向万历汇禀了一番。



    万历缓了缓,道:“沈卿,你速速去寻元辅商议解决之策,山西内乱,实乃下下之策,而当下朝堂更是不能乱!”



    “臣遵命!”



    沈念离开文华殿,快步朝着内阁值房走去。



    



    半刻钟后。



    沈念走到文华殿东侧,一处铺着青砖、两侧是朱红色矮墙的夹道中。



    再拐两个弯儿,便能抵达内阁值房。



    就在这时。



    沈念一抬头,突然看到前方站于路中间,身穿绣着仙鹤补子绯袍的张四维。



    张四维脸色铁青地看向沈念。



    显然是在此处等他。



    沈念大步朝着张四维走去,在距离他还有七八步之时。



    张四维伸指向沈念。



    “搅吧!搅吧!沈念你便搅吧!待搅得山西商贸乱成一团,搅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搅得北境爆发战乱,搅得大明朝彻底完了,你们就都高兴了!张、王两族是与你有仇吗非要将其置于死地!”



    “你以为将我赶出内阁,你便能早日入阁吗没有人的仕途永远是春天,自重吧!”



    沈念挺起胸膛。



    “张阁老,无论何时,大明边境都不能出现一个可能叛国且具有叛国实力的家族!张、王两族,为钱走私,贩卖粮铁,已犯禁忌,难道不应铲除吗”



    “直到此刻,你依旧冥顽不灵,不认为家族已犯下滔天大罪,你的仕途已经完了,你就等着遗臭万年吧!以后若是我来为你立奸臣传,一定将你今日之言写进史书之中!”



    张四维在此处等沈念,本是想辱骂沈念一顿出出气,没想到竟被沈念反驳得更加愤怒。



    他提高声音,指向沈念。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朝廷该除掉的是你这种口口声声称为了百姓,实则只是为了朝上爬的官员。如今大明朝的两大奸臣已经跳出来了,一个是你,一个是张居正,明日常朝,老夫便要清君侧!”



    张四维骂完沈念之后,不想听沈念反驳,当即大步甩袖离开。



    这时。



    沈念悠悠地道:“谁急,谁怒,谁便已经输了!”



    此话的声音虽然不大。



    但还是完完整整地传到了听力非常好的张四维耳朵里。



    他愈加愤怒,将官袍甩得都有了破风声,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