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高见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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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高见的准备



    马师傅的工坊里。



    他面色灰白的躺在那里,胸口心脉已经被打断,眼见再过两天就要死了。



    而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一身镇魔司的官服,挎着一把长刀,赫然便是高见。



    却见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情报,找到了马喜盛的工坊里。



    “马师傅。”高见走上前去。



    因为他一身的官服,自然也没人敢拦,还有个年轻人赶紧到门口来迎接:“军爷,哎哟,军爷怎么突然——”



    高见则马上道:“我是来帮你们要钱的,还有这个,拿给你师父,吃了之后,能救一命。”



    显然,这位徒弟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发展。



    而且眼前这位军爷,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别怕,不是你们一家,我能进来吗”高见问了一句。



    徒弟连忙让路。



    高见大踏步进去,看见了躺在床上,几乎濒死的马喜盛。



    马喜盛的脸色一片蜡白,吁吁作喘,眼睛肿的厉害,看见高见起来了,却也没有动弹的力气,只能用眼神,祈求般的看着高见。



    高见伸,将里的丹药展示了一下。



    这枚丹药,是内城的丹师卖的,一枚价值十来金,要价格虽然对外城来是天文数字,可对如今的高见来,也不是很贵,但关键在于需要门路。



    外城这些人,没有门路接触这些修行者的产物,虽然他们已经一境了,可终究没有踏入真正的修行者阶层,他们的‘一境’,是功法的上限。



    他们连一套完整的,修行到四境的普通功法都没有。



    这差距是极为巨大的,普通人修行的路径早就被断掉了,除非你是天才,否则的话,修行之路只会在你可望而不可及的范围内招摇。



    一直这么钓着你。



    但除非你是他们需要的天才,否则你永远不可能接触到。



    看起来内城,外城,不过一墙之隔,甚至外城里很多人还能每天都看见高来高去,炫耀着术法的修行者



    可他们之间,实际上是云泥之别呀。



    看得见,却永远摸不着。



    看似生活在一座城市里,可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感觉上大家隔的没有多远,但实际上一辈子,甚至两辈子,三辈子都接触不到。



    就好像高见里的这颗丹药。



    买不起吗



    买得起的。



    十几金,砸锅卖铁,再加上积蓄,实在不行把工坊卖了,再怎么也是买得起的。



    只是这丹药不会卖给你而已。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卖给你这个选项,你有钱也买不到,你甚至进不去内城。



    不过马上,在沧州,这种情况就可以得到改变了。



    只是闻到了丹药的香气,马喜盛就好像凭空多出了几分力气,勉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抬起了头。



    高见则对他们道:“你们是接了左家的单子,去讨钱的时候,没要到钱,反而被打出去了,对吧”



    “是,是”马喜盛连连点头,然后就在床上,自然的改成了跪姿。



    高见摇头:“别跪了,躺着吧,好好休息,这件事,我来给你们撑腰。”



    “不过不是现在,应该就这两天,等你明天回复恢复了一点元气,我带着你去趟内城。”高见如此道。



    “啊军爷”马喜盛惊了。



    不是,这主题是怎么跳到这边的



    而高见则道:“放心吧,不止你一个人,也不止我一个人,就看你愿不愿意跟着去了。”



    “人斗胆问一句,军爷”马喜盛好像是想什么。



    但高见直截了当的答了一句:“我要利用你们,但这对你们都是好处,你觉得呢”



    “利用我们我们有什么好利用的都是一帮子贱骨头,白了死了就死了”马喜盛低头。



    高见笑道:“吵架这件事,就讲究一个理直气壮。”



    “你们这帮被左家贪了钱,吃了亏的人,就是我的‘理’。”



    听见这话,马喜盛吓的没撑住,又摔了回去,使劲儿干咳了好几声,吐出来一些带血的痰液,又衰弱了下去,刚刚生起的精神也没有了。



    显然,马喜盛怕了。



    没办法不怕。



    很明显,现在是有一个和内城的世家一样的大人物,想要和左家打擂台



    所以需要他们当借口。



    需要他们来立住‘大义’的名分。



    带着这帮人,左家人就理亏。



    可左家也不会掏这笔钱,因为他们一定很缺钱,所以需要在这个地方找补。



    既然如此,这就会成为一种筹码,千斤重的筹码。



    在神朝,虽然孝义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都是放屁,但在另外一些时候,却能成为逼死人的大山。



    一句不孝,可能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但也有可能,能让官府出动捕快来把你捉回去砍头。



    这两者的区别,就是你的势力,人情世故,还有看你得没得罪人。



    很多事情,不上秤没有四两,上秤了就要有千斤重。



    孝义,就是这种事情之中最典型的。



    你不义,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有人要拿不义的名头出来栽你头上,那事情可接大条了。



    而如果插进入其中作为马前卒的马喜盛,能扛得住左家事后的报复吗



    高见没话,就这么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马喜盛才又虚弱的道:“我不去的话就会死,对吧,军爷。”



    “是。”高见点头:“实话,你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我看了你外面的工坊,里面全是孩子,有一一我是不想救你的,可惜我现在的计划让我必须得这么做。”



    “所以如果你拒绝了,我会转身就走。”



    “我我答应。”马喜盛撑着爬了起来:“我和你干。”



    没有斩钉截铁的气魄,也没有多少咬牙切齿,就是这么一句带着虚弱的话语。



    都要死了。



    没有那么多豪气。



    他只是想活着。



    高见上前,将丹药塞进他嘴里。



    一颗丹药下肚,却见刚刚还奄奄一息的,马喜盛的气息马上就顺了过来,虽然还需要养个半年才能复原,但命算是救回来了。



    马喜盛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被打断的心脉似乎也有了一些力量。



    而高见点头道:“对了,你那些孩,我传了一些功法给他们,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该给的工钱都给了,逢年过节也会给钱发肉。”



    “这份功法,我也给你一份。”高见伸,将自己创的那一份,在力工帮可以修行到一境的炼体功法递了过去。



    



    这种功法没有神韵,所以造价极低,可复制性很强,请人抄书就完事儿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类似的功法残片,才能成为普遍的‘庄稼把式’,传遍整个神朝,人人都有。



    但高见这本,比普通的庄稼把式强的太多太多,起码是成体系的,而庄稼把式一般都只是一两个窍门,两三句口诀就搞定了。



    这是高见的第二个计划。



    借助这次行动,他能把这种功法自然的传出去,而不会被人担忧自己的初衷。



    广传功法,可是会被神朝某些部门察觉到,并且给予制裁的。



    但现在借助和世家之斗的幌子,传功法就顺理成章了,‘某些部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世家战争里违反些许规则,不碍事,这也是世家权柄的一种表现吧。



    高见转身离去。



    但没有离开这里,反而是进到了后面那个制皮工坊里。



    在那里,一堆孩子站着,等着高见。



    他们眼睛里,充斥着往日里没有的神采。



    他们认识高见,高见是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



    是马师傅去内城讨债的时候,那时候这个大哥哥就来了,给他们带了吃的,还给了一本‘功法’。



    哪怕是这些孩子,也知道功法是能改变命运的东西。



    一本功法,能够养出‘死士’来的。



    所以当高见来的时候,这些孩子,自发的放下了里的活,看向了高见,好像想象到了自己被大人物选中,成为家奴的样子,满眼都是兴奋。



    当家奴诶,能光宗耀祖的!



    这是常态,这也是‘童话’。



    这些孩子最常做的梦,就是被路过的大人物收作家奴。



    要知道,大人物们的家奴可威风了,是他们见过最威风的人,就连马师傅都得看他们脸色,很厉害的!



    高见走到这里,看向这些孩子。



    实话,这些孩子,在沧州城里太多了。



    生了养不活所以丢了的。



    生了想养活,结果父母自己死了的。



    太多,太多。



    太多,所以就不值钱。



    不值钱,所以就可以被规训成极端顺从的样子。



    这些孩子,除了一口吃的之外,别无所求。



    他们根本就是某种奴隶的样板。



    听话,任何饭菜都能将就。



    每逢晚上,就睡在地上,只要有破布和稻草,就能熬过一晚又一晚。



    一直到,某一天熬不过去



    为什么什么都不消耗却能继续熬下去呢



    因为这些孩子,身上携带着先天之气,那是生命本身赐予的胚乳,就好像每一粒种子内部都有天然的营养,可以支撑他们发芽,扎根,能让他们熬过苦难。



    但这是有极限的。



    人们常:“我穷的只剩这条命。”



    他们用的就是这条命。



    磨骨头,养肚皮。



    透支自己的未来的生命,换取现在的一餐。



    但他们很少有能发芽的。



    他们就像是麦苗,喝的是清水,养分是自身的胚乳,他们本该成熟金黄,遍布大地。



    但是,他们的胚乳成为了世家和师傅们的养料,自己却成为了那一盆永远长不大的麦苗。



    这些孩子整天劳动,只要天亮就干活,冬天干五个时辰,夏天干六个,七个,八个时辰。



    他们用刀刮去散发出恶臭的兽皮上的脂肪和臭肉,把兽皮用开水浸透,然后剃毛,用来揉透石灰浆。



    石灰浆是怎么把兽皮变成‘鞣制皮’的,就是怎么把他们的变成鞣制皮的。



    石灰可不长眼睛,会腐蚀兽皮,也会腐蚀人皮。



    如果不弄兽皮,也要干别的。



    比如熬煮兽皮,就需要热水。



    就得没日没夜的砍柴,挑水,永不停歇,他们从河里把水挑上来,每次两桶,一天上百桶,因为制皮需要大量的水用于洗、浸、煮和染,所以水永远不够。



    天天都要挑水,所以负责挑水的孩子,他们虽然不用接触染料,不用鞣制,不会接触到有毒的各种药水,可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全年下来,身上没有哪个部位是干的,每天晚上,他的衣服都在滴水,他的皮肤冰冷、松软,泡得肿胀,像泡在水里的皮革,一不心就会破掉,然后长脓。



    而且现在还是冬天,他们甚至是在凿冰挑水。



    他们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这都是因为挑水造成的。



    马师傅和他的徒弟女婿是不会干这些事情的。



    这种生活与其是人的生活,不如是牲畜的生活。



    这是静默的悲哀,没有尸山血海,没有白骨如原,没有哀鸿遍野。



    有的只是深暗的,一言不发的一个个佝偻身影,如同萧萧初坠的残叶般的人们,生活在绝望的污巷里,都懒得理睬那铅灰色的天。



    而现在,高见给了他们功法,他们希望着自己可以成为高见的家奴。



    但高见看了一眼他们之后,了一句话:“马师傅以后应该会对你们收敛一点,功法你们也拿到了,未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只是,活不下去的话,去力工帮问问,那边是我的地盘,他们会帮你的。”



    完,高见离开了。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就在高见做这件事的时候,沧州外城,突然又多出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到处奔走,去救援那些被左家伤到的匠人。



    左家人下很有分寸,都是‘打成必死’,让人拖走,却不会当场‘活活打死’。



    因为这样拖回去就是自己病死的,而不是被自己打死的。



    但这样,也给了高见会。



    “我们是力工帮的,我们东家了,咱们要拧成一股绳,不能受人欺负,这药是很厉害的丹师做的,吃了管好!”



    “别怕!别怕,我给你家扛过包,认识我吧我们东家就看不过这种事儿,大家一起嗷,你看这药,都是我们东家求来的!”



    高见可不是一个人在动弹!



    左家这次不占理,还缺钱。



    那不妨借着这个会,一举清除外城底层的弊病,同时铲掉左家!



    他的里,握着尚书李驺方给的刀,那是他在沧州以分身奔走积累的底蕴!



    哪怕只能用一次!



    但一次,足够了。



    杀左家,只要一刀!



    只是这一刀,要顺便砍掉外城流脓的毒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