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升学宴

    方明峰跟着方明澈去出摊，坐公交车过去。

    中午没什么游客。就算有，车摊上也有晾着的、现成的茶水。宋全顺就帮忙卖了。方明澈走开吃个午饭无妨的。

    方明峰道：“如今我那抠门老板也大方了许多。那一辆车可以有五分之一给司运私人的货。毕竟如今是真的拿命在跑。这么跑一趟下来，如果顺利，收入倒真是不低。但真的是冒着生命危险了！这钱没法久挣。”

    方明澈道：“那你舅子呢”

    “他，他早就撤了。还等我在首都混出点名堂，再来投奔我。”

    方明澈对堂哥这个舅子也是有点服气的。

    他作为舅子，一起出去看到姐夫嫖，从来都不回来和他姐讲。

    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跟着姐夫有肉吃么。

    但有什么事，也指望不上这个家伙。

    “我既然来了首都，就没打算回去的。准备多观察一阵，找个安全点的生计。应该不是每一处都像你们大杂院一样要查介绍信吧”

    “不是。真要查那么严，我怎么带着颜颜黑下来几个月你的口音带点广东那边白话的味道。你就大大方方这么展示好了。任人去猜测你是不是广东、香港那边过来的好了。反正大大方方的，其实也没有戴红袖章的会来找麻烦。”

    那些人哪怕是有抓盲流的任务在身，也主要是针对会影响市容、市貌的那种。

    只要别大晚上睡大街上、天桥下，还是比较安全的。

    当晚，崔嫂子就把一张自行车票给了林嫣。

    她在黑市熟门熟路的，从中另收五块钱的续费。毕竟去黑市，一大早就要起来，还要避着人，要冒风险的。

    林嫣便直接给了她55块。

    自己去，不像崔嫂子门路这么熟。比较金贵的票据，人家未必就肯拿出来。会担心是不是公安钓鱼执法啊！

    林嫣道：“明天就可以去买回来，给明峰哥你先用着。”

    方明峰点头，有一辆自行车，出门是要方便许多的。

    他第二天一早和林嫣、颜颜一起去商场买的自行车。试了一下骑着很灵便，便直接沿着中轴线骑下去了。

    方明澈和他这条线很有看头。

    他还买了一张首都的地图，按图索骥。背了一个军用水壶可以沿途补充水分。中午到饭点了，可以就近找地方吃饭。他这两天看了一下，首都卖吃的的地方可多了。

    国营的、私营的都有。反正有粮票、有钱，一切都好办。不像老家，有钱和粮票都没处去。

    老家至今都还没有摆地摊的呢！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到。

    就万一走丢了也不要紧。一路问着天安门广场，总能找得回来。

    这样就不用林嫣和颜颜再陪着他了。

    方明峰的电报两天后就到了老家。

    方桐还气咻咻的呢。她已经和所有伙伴都讲了自己要去首都看天安门，还自己收拾了一个包包。

    结果那天睡个午觉起来，爸爸就不见了。

    对此，方健倒是喜闻乐见的。

    他私下咧着嘴和方芳道：“二叔那里，咱都没还去呢。她一个外八路的，凭啥去啊”

    没法子，方康屁都不知道。跟他首都，他问‘好吃么’。他只能和妹妹讲。

    方芳道：“她家有钱，可以去就去。而且去了，也不是靠着二叔吃住。”

    像他们去的话，从路费到食宿肯定都是靠着二叔。

    方健道：“他是咱二叔啊，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不是咱爸把读书的会让给二叔，他怎么去得了首都、又考上北师大”

    方芳低头，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对于爸爸挽尊的法，她真是不敢苟同。

    爸爸得好像是他和二叔一起考上学校，他把会让给了二叔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读书不用功，不得不回家干农活。

    爷爷才只能选择二叔继续培养。爷爷是铁了心要在第二代培养出一个端铁饭碗的来。

    至于第三代，在这个基础上目标提高了，要考上大学的。

    估计随着二叔考上北师大，这个要求又酌情提高了。

    如果可能，爸爸才不会把会让给二叔呢。

    她也好想多读点书啊！

    她私下和妈妈起这茬，袁淑芬只能叹口气，“你爸就让你读完学二年级，能认字就行。你哥、你弟读书都要老多钱了。”

    土里刨食的，要供三个读书人是真的吃力。这种情况下，男丁和女儿肯定就选择牺牲女儿。都是男丁，再论学习成绩。

    方芳有些不服气地道：“哪怕他们学习没我好”

    袁淑芬一脸的为难，然后道：“你好好努力吧。如果你学习成绩好，回头求求你二叔，他应该会给你出学费。妈也很希望你能够跳出农门。像你二婶一样多读些书，以后得婆家看重，日子好过些。”

    方芳点头，她必须成绩很好才行。

    “好羡慕颜颜啊！”

    “等她有兄弟了一样的，毕竟儿子才是传户口簿的人。”

    袁淑芬顿了顿又道：“所以，你必须对颜颜和她以后的兄弟很好、很好。是实心实意的那种好。不然，凭什么跟你二叔、二婶开口啊”

    方芳点头，“妈，我会的。”

    她对颜颜好，颜颜有回报。久而久之，她就拿颜颜当亲妹妹了。

    倒是大哥和弟，对他们再好，都好像是应该的。从来不会给她一丁点回应。

    方明峰把自行车骑走后，林嫣又带着颜颜买学习文具。

    买好后，颜颜迫不及待的就去大栅栏，一样一样展示给爸爸看。

    方明澈看看她从背包里兴奋掏出来的蜡笔、铅笔、卷笔刀、橡皮擦等等，“所谓差生文具多”

    颜颜不高兴地道：“人家才不是差生！我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我以后也是大学生。”

    姑娘荣誉感还是挺强的。

    “那你好好珍惜这么多文具吧。爸爸三年级了，除了铅笔还啥都没有呢。”

    颜颜点头，“嗯嗯。”

    “不过，大学生可不兴继承的啊。都必须自己去考！不是你爸爸妈妈是大学生，你天然就是大学生了。”

    颜颜挺了挺胸膛道：“我会很努力的。”

    方明澈看看那个二比一缩的军用背包，忍不住对林嫣道：“你这未免也太巧了。”

    颜颜笑道：“妞妞姐姐收到的时候，高兴坏了。”

    林嫣道：“后来才有人跟我讲，军用的东西不能自己这么改。但是，也没法还原了。就给朋友用一用，应该不至于被上纲上线吧。那用坏了，难道还不让人补么都是改动，只不过这样改动大一些。”

    转眼到了八月的第三个周日，也就是林父敲定的给女儿、女婿办升学宴的日子。

    林嫣的大专录取通知书，也终于在前两天姗姗来迟的到了。

    她拿着很想放肆高兴，但想想明澈和高老师还没这么外放呢。

    便只是自己看着乐呵。

    一家三口还带着两张录取通知书一起去照了一张相。让颜颜两只各举着一张，被她爸爸抱着。

    这年头照相，都兴把家里值钱的物件都带上。他们家最金贵的可不就是这两张录取通知书了么。

    林嫣提议去照的，方明澈便也入乡随俗。

    听之后高老师和谢也去照了。把高母都带上了。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那天精气神都不错。

    嗯，借的古之光之前用过的轮椅把人推去的。

    老丈人给设升学宴当天，方明澈没有出摊。如今有菜生意和废品生意，茶摊不再是唯一的经济来源。

    而且，也摆不了几天了。

    林父今天红光满面的，他只招呼了几家亲戚和最亲近的人家，也不算张扬。

    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女婿还是考上的名牌大学。

    这也太长脸了吧！

    前几天厂长在路上遇上他，还主动问起这茬事呢。

    可见女婿考上的这个大学的含金量。

    林怿看了只觉得碍眼，“这又不是几个月前，他刚背着颜颜来首都，您觉得他脑子有毛病的时候了”

    态度变化也太大。快跟范进的老丈人胡屠户差不多了！

    “你知道什么，你姐夫肯定是心头有数才敢辞了正式工作的。你还别不服！你对象韩梅要是考上大学，她要的三转一响老子就都给了。哪怕是让她兄弟来接我的班都行。”

    林怿道：“她要是考得上大学，还能看得上我啊”

    他和韩梅因为家里不肯答应韩家的条件，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韩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他的邀约。

    他都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对象。

    “你倒是也知道，自己只是人家不得已的选择。那你就不能争口气考个大学来看看啊”

    林母道：“她是高中生，你姐还只是初中生呢。你姐都能考上大专，她不本科，大专考一个我看看啊。”

    林怿极声地道：“瞧把你俩给膨胀的。”

    结果林母听到了，她道：“那当然，我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女儿我骄傲。我招了个名牌大学生女婿，我更骄傲。你你比你姐差什么了怎么你就考不上大学呢要不，你也准备考大学吧。回头把这个工作卖了，钱我收着。以后留着给你办彩礼。你到了大学再去谈个大学生对象。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能高兴得上天！”

    “哪那么容易朱启明应届高中生，考了三次离分数线还远呢。”

    林父听到朱启明的名字道：“不晓得你舅舅一家今天来不来。管他呢，反正我招呼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他们不来，以后他们有什么事咱们也可以不去。”

    他也是极为不喜欢和舅子一家打交道的。只知道占便宜、捞好处。

    想到这里他对林怿道：“你子可别变得跟你舅一样，只知道在姐姐、妹妹那里捞好处。我看不起这种人！”

    林母在一旁听得讪讪的，但是又没有话可以反驳。因为，她兄弟就是这样的人啊。一点都不给她长脸！

    她估着他们一家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

    毕竟侄儿三次落榜，那天想去混工资的打算又落空了。

    不过，她妹子一家应该会来。

    想到这里林母觉得挺舒心的。她妹子一向嘴巴甜，安排的工作比她好。还混了个领导当着。

    一直都不太尊重她这个大姐，带着一股子傲气。

    但是，自从她姑娘和姑爷替她争气了。她妹子的态度全改了。

    再也不提她之前给阿嫣介绍的对象多好了。只幸亏没成，不然就亏了她的大学生外甥女了。

    如今能考上大学，就是鲤鱼跃龙门啊！

    唉，如果、如果林怿也能争口气把大学考上，她就真的是别无所求了。

    那时候，还需要为林怿找对象的事发愁么

    差不多九点半，林嫣载着颜颜、方明澈载着堂哥就过来了。

    是为了他们的事请客，他们肯定得早点到。

    不过也幸亏老丈人比较想得开，没有要在家里摆酒。

    那样才真的是挤得哦！就2个平方两间房。而且肯定累得慌，尤其是女眷。

    林父看到他们，喜笑颜开地道：“老太婆，明澈他们到了。”

    方明澈两辈子头回受到这样的礼遇，老丈人给亲自抬凳子、倒水。一时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爸，这是我堂哥方明峰，特地上首都来看我们的。”

    “明峰是吧，坐坐坐。”林父满脸堆笑，还散了一只香烟过来。

    方明峰带了礼物，“伯父、伯母，早该来拜见二老的。听明澈和林今天要过来，就拖到今天一起来了。”

    林母道：“他堂哥，你太客气了。”

    林怿也出来了，招呼了声‘姐’、‘姐夫’，又跟着喊了声‘明峰哥’。

    然后就带上颜颜出去玩儿了。

    “你这个的军用背包哪来的你家认得当兵的人啊”

    颜颜道：“包包是有个老王叔叔给的，妈妈给改成了两个的。我和妞妞姐姐一人一个，到时候一起去上学。”

    过了一会儿，颜颜叼着一根棒棒回来。

    她还打开背包给妈妈看，里头还有买的山楂饼、果丹皮。

    林嫣看看林怿，这是跟韩梅吹了所以有钱用在外甥女身上了

    那看来这个对象还是别进门的好。

    林嫣直接跟林母问起这茬。

    “不知道吹没有，但这两个周日都没出去玩。我如今也是望着他们不要成的。贪得无厌！大学生都不是，就敢跟我狮子大开口。不过一会儿你们都别提这茬，一提起来林怿就摆个死人脸。那没出息的样子哦，真的是伤眼睛。”

    晚一些，堂姑和姑父、肖刚一家三口最先到。

    林父明确了不收礼，他们也就没带什么。

    大家平常有事，彼此走动都是不收礼的。

    姑父对着方明澈林嫣道：“恭喜你们啊！能考上大学，如今就是天大的好事。以后肯定能分配很好的工作。”

    两人含笑道谢。

    姑父道：“那你们的生意开学后就不做了”

    “茶摊生意不做了，也做不了了。”

    “虽然可惜，但毕竟读大学才是正道。不然，挣再多钱也是枉然。”

    方明澈就知道了。姑父骨子里跟他亲爹一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是觉得上了大学分配的工作才是正道。

    堂姑道：“肖刚，你马上也毕业班了。回头好好跟你表姐、姐夫请教一下。问问他们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肖刚面对方明澈也是一脸的崇拜。他是知道表姐夫一边带孩子、一边摆摊，还一边复习。

    最后居然考上了北师大！

    方明澈对堂姑一家的印象极好。就冲着人家给阿嫣寄过粮票，这个情就一定得记。

    何况后来姑父还帮着牵线搭桥，让他多赚了一千多。

    于是道：“如今社会上很缺学英语的人。你如果学语言有天赋，可以把精力往这上头倾斜一下。对外开放嘛，肯定需要懂国外语言的。英语是世界通用语！今年元旦，咱们就和美国正式建交了，和英国还在这之前。师夷长技以制夷，也需要懂人家的语言的。老一辈的革命家出去国外勤工俭学，也都是懂外语的。哪怕从来没出去留学的主席，长征路上和后来建国后也都是抽空学了些英语的。”

    肖刚道：“我们高中没有开英语课，因为没有师资力量。”

    如今第一批考上英语系的人都还没有毕业呢。

    最开始的时候中国人学的外语是俄语，但六十年代也停止了。

    所以如今英语人才确实是稀缺的。

    “所以才缺英语人才啊！”

    方明澈就和肖刚分享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学英语的。

    “反正如果不是英语成绩好，我肯定上不了北师大。我刚踩线啊！全靠调剂到英语系才能读这里。”

    他记得是95年，有了相关的教学人才，中学才敢开英语课的。那之后，对英语的重视，逐年变态！

    凡事走在前头，总是不会错的！

    肖刚点点头，觉得表姐夫得有道理。

    以后肯定很需要学英语的人，而且如今正好有个缺口。

    收音他有的。

    表姐夫还让他去拿英语的报刊杂志等复习资料。

    那他自己先买个英语字典就好。

    方明澈道：“我估着上了北师大英语系，要订阅这些资料就比较容易了。你如果需要，到时候我多订一份给你。”

    “好的。”

    父母都有工人，肖家还是攒了些家底的。用在复习上头，绝对不算浪费。

    “不过其他学科还是得抓紧，也得总分上线才行的。”

    话间，林嫣的姨一家也到了。

    

    姨的儿女都安排到厂里工作了。哪怕一开始只是临时工，但有关系过两年有名额的时候，肯定就转正了。姨日常真的挺会来事儿、拉关系的。

    所以，姨的儿女都不太看得上林怿。像他只能是接班，让大姨提前退休。

    不过，姨一家子看不上林怿，如今对林嫣却是刮目相看。

    她拉着林嫣的，“还是我们阿嫣厉害！自己考上大学不，还招了个名牌大学的姑爷。”

    林嫣一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到大，姨几时对她这么亲热过

    她还记得当初被姨骗去相亲，直接起身走了。姨看着她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还有跟林父交好的魏叔叔一家也来了。

    当初林父就是准备安排方明澈去他家租一个床位住。

    林母和林父商量，“那这一个大圆桌应该就安排下了。”

    “那也要两桌的菜才好夹的。”

    这件事就别想着怎么省钱了。

    正着，林嫣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弟朱启明也来了。

    林父声道：“那还是两张方桌吧。”

    不知道舅子怎么今天这么好话，讲礼数。但既然人家来了，肯定就不能慢待。

    哪怕只是冲着吃一顿来的呢。

    林嫣舅舅叫朱家辉，一来打过招呼就道：“我她们娘俩，真的是目光短浅。如今只有考上大学才是最好的前途。大外甥女婿，你是吧”

    方明澈点头，“舅舅得是。”

    这会儿时间也快到饭点了，大家伙便一起往附近的国营饭店走。

    朱家辉又对林母道：“姐，咱老朱家如果出一个大学生，咱爸妈在天有灵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不行的。”

    林母笑笑，“那是。不过考不考得上大学，关键还是要看自己。你看林怿，他就特别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考不上！”

    她兄弟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想让林嫣和明澈辅导启明考大学呗。

    这大学是辅导了就包上的

    回头费心吧啦辅导他考上了，是他自己用功的结果；没考上，却极可能怪辅导的人不得力。

    而且，她如今对女儿、女婿完全没有掌控力的。林嫣从下乡开始，就不听她摆布了。如今他们是大学生，挣的钱也比自己多多了。

    她要是敢胡乱安排，他们就敢许久不登门一次。

    “姐，你这是什么话”

    “实在话。如果辅导了就能考得上，我死活都要把林怿塞去给他姐姐、姐夫干活。好换取他们有空的时候点拨一下。”

    朱启明她知道，不是她埋汰自己侄儿。那是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啊！

    启明送去阿嫣那里，那不是连袜子都得让阿嫣给洗

    明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年上高中，本来就是分数不够拿钱去凑的。那钱还是大姑、姑家凑的。但他拿着两个姑姑家的钱上了高中，就十分看不上没读高中的林怿。

    林怿一再的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是一点不走心的。

    主要那会儿林怿成绩更差，知道硬送去也没用。

    但后来自己兄弟硬要送，打着借的旗号，那钱至今还没还上呢。都念过高四了！再来一届，直接高五。

    不过，马上吃饭了，林母也不想撕破脸。今天最好好好儿的就这么过了。

    她这个兄弟真的挺混的，先敷衍着，怕他掀桌子。

    于是道：“先去吃午饭吧，吃了再。”

    她走前头去了，和林嫣母女一道。

    姨走过来，“老三，你要干啥”

    “干啥，我想让启明去跟着阿嫣和方，让他们给他辅导功课。再读一个复读班试试。”

    “听大学要住校的。”

    “那他们还有个丫头片子呢，总不能不管了吧。怎么，准备塞给大姐照顾”

    姨摇头，“我不清楚哦。但是，不无这种可能。不过，大姐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姐了！人嘛，有了自己的家庭，肯定会先顾着自己的家庭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先别提，等吃过了回来再。”

    她还想消消停停的去吃顿好的呢。可不希望兄弟吃饭的时候提出请求，然后让人撅回来。搞得大家都不好放开吃吃喝喝了。

    今天可是没送礼，来白吃白喝的。

    大姐、大姐夫历来节约，吃他们一顿好的容易么

    所以她把爱人、儿女都带来了。

    他们家不用考大学，也考不上。就老老实实去厂里上班好了。

    不过，侄儿选择第四次参加高考。她觉得挺好的。

    不然，兄弟媳妇肯定天天来缠着自己，让给侄儿安排一份工作了。

    如今的工作哪是那么好安排的自己一双儿女都费了老大的劲儿了。尤其侄儿真的是干啥都不成。

    方明峰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儿看得多了，也忍不住感慨：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幸好弟媳妇很少回娘家！

    关键明澈肯定不会被丈母娘拿捏。

    就在一行人往国营饭店走的时候，韩梅也赶来了。

    “林怿，我是来祝贺姐姐、姐夫的。”

    林怿高兴坏了，“走走走，先去吃饭。”

    韩梅朝着林父、林母，还有林嫣和方明澈大大方方的打招呼，“伯父、伯母，姐姐、姐夫——”

    这种情况下，林父和林嫣、方明澈都只能含笑以对。

    只林母道：“你这冷不丁冒出来，我还以为你跟林怿已经吹了呢。”

    韩梅没话，只安静跟着走。

    本来是准备吹了的。可这不是听林怿的姐姐、姐夫都考上大学了么。他姐夫还是考的名牌大学。这以后，阶层都不一样了啊！

    一下子，林家的分量就重了许多。

    所以，他爸妈通过国营饭店的熟人知道了林家今天定了席面摆升学宴，便赶紧打发她过来了。

    这段时间，她爸妈也在托人给她介绍对象。

    但她虽然是高中生，却没有正式工作。这一点就很减分了！

    而且，她还有两个弟弟。

    找来找去，竟然没有比林怿条件好的。林怿好歹有个正式工作啊！

    她爸妈因此把她臭骂了一顿，骂她考不上大学。那大学是人人都考得上的啊

    一百个人进考场，还不到四个人考上呢。

    林怿的姐姐初中生都能考上，肯定多亏他姐夫辅导啊。不然哪那么容易

    而且林怿他姐，一连考了三次呢。父母压根都不给自己去复读。

    大家走到国营饭店。

    知道是家里考上两个大学生，开摆升学宴。往日眼高于顶的服务员态度都好了不少，还口称恭喜。

    让众人头一次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了服务这个新奇事物。

    大家落座后，分坐两张大方桌。菜是之前就点好了，按两桌点的。好几个硬菜、大菜。一看就知道是诚心请客。这怕是林父一个月的工资不剩什么了。太舍得下血本了！

    上菜的间隙，林嫣姨的女儿秦娜道：“表姐夫，你考得这么好，是考之前就有把握了吧”

    方明澈摇头，“没有。要是有一定考上大学的把握，我至于和你表姐先离婚、再复婚，搞那么复杂吗就是担心考不上，才会让她先随大流回城、把京户拿到再。如今要转个京户挺不容易的。也只有大政策放那里才好办。”

    这是一句实在话，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方明峰想起堂弟当时卖工作倒是挺麻利的。原来其实心头没把握啊

    不过，他倒腾两趟电子表挣了钱就上京了，还是很坚决了。

    为此还挨了一顿打。连自己都吃挂落，挨了老叔好多记白眼。连亲爹那段时间都不待见他，他有段对着外人使啊！

    现在看来，堂弟当初很有胆色啊。他也不怕假离婚就变成了真离婚。

    这年月大家肚子里都没啥油水。开始上菜时还几句，但等到菜都上来后就都埋头苦吃起来。

    只有方明澈一家三口还有方明峰，这段时间在一家一家的百年老店吃过去。下筷子的时候还比较的斯文。

    今天两桌是分男女坐的，颜颜跟着妈妈坐女的那桌。方明峰和方明澈一起坐的男的那桌。

    方明澈看老丈人本来想讲几句的，结果大家都只顾着吃。一时端着酒杯略有些尴尬。

    他赶紧端起酒杯，“爸，我敬您一杯！多谢您把自己姑娘交托给我。”

    林父和他碰了一杯，“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婿，是我们林家的福气。之前听过一些以讹传讹的法，对你有所误会。但当初你肯放阿嫣回京，我就很感激的。然后你还立即就带着女儿追了来，也是不枉她对你死心塌地了。”

    众人吃菜的速度这才慢了下下来。

    舅娘还扯了朱启明袖子两下，让他不要只顾着吃。他表姐夫都在话了，听听。

    而且，他姑父今天掏这么多钱。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朱启明这才搁下了夹向大蹄膀的。

    方明峰看向堂弟，误会，啥误会

    方明澈声道：“当初不知道谁回京，那个二流子是我安排的。”

    方明峰瞠目，立即道：“伯父，绝无此事啊！”

    多的他也不好多。

    那会儿女知青的境况多不好啊，好些为了过得好、少干活找当地人结婚的。

    他堂弟正是大好年华、又有正式工作，犯得着这么下作么

    这话要清楚的。

    林父点头，“是，我女婿这么出色，哪里需要用那些段好好、大家放开吃喝。咱们吃得高兴，就是为他们庆祝了！”

    众人都放开了吃，到下桌的时候好些人都觉得格外满足。

    姑父一家看这个架势，就没有急着要去方明澈那里拿英语复习资料了。

    先行告辞！

    中午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的，打包都不用打。

    这也代表，晚上那顿不会再请了。

    如今谁家经得起这么接连请两顿啊钱又不是弯腰捡来的。

    姨一家也直接在国营饭店告辞，他们一家就是冲着吃来的。

    “姐姐、姐夫，如今儿大女成人、外孙女都能打酱油了。也是可以歇一歇，享受成果了。我们吃了就先走了。”

    一会儿舅舅要出什么幺蛾子，和他们一家没关系。他们不掺和！

    于是，魏叔叔一家也吃过就告辞了。

    “阿嫣，方，有空来坐坐啊。”

    “好的，魏叔叔。”

    所以，最后回去的，就是林家一大家子包括韩梅，然后舅舅一家三口。以及林嫣一家三口与方明峰。

    就只得2个平方，人多了，坐都坐不下。

    要不怎么林父选择在外头请客明智呢就是费比较大。

    回去坐下后，林嫣给她爸、她舅、方明澈、方明峰各倒了一杯茶，“来，都喝点茶水，也好淡些酒气。”

    韩梅也热情的帮忙。以往她来林家都是娇客做派，不会动的。

    那还没进门，也确实没有使唤别人闺女的道理。

    但林嫣心头着实不喜欢她。也不知道给她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于是还是男的一拨、女的一拨准备分开聊天。

    舅舅朱家辉道：“阿嫣、大姐，你们也坐下听听。谁家的封建规矩，女的得靠边站啊大姐，你一个姓的亲侄儿，这考大学的事你得管管吧”

    林母道：“嗯，没错，启明跟我一个姓。但我还是林怿亲妈呢，我连林怿都管不了。对了，韩，你还要复读么”

    韩梅道：“我爸妈的意思，复读考上的比率还是那么低。把钱留着给弟弟们读书吧。”

    林怿看过来，妈，你是我亲妈吧她要是考上大学了，哪还轮得着我啊

    林母道：“其实可以再试试的。不然你不会不心甘啊”

    看来是注定要进林家的门了。那让她对她父母有点看法，以后也不至于那么诚心的顾娘家。

    而且，她主要是为了把话题扯开。

    希望亲兄弟不要自讨没趣了。

    她女婿，可比他老丈人难拿捏啊！关键阿嫣不会向着他们。

    林母着还起身把茶壶拿进去了。万一给她摔了，不要钱买啊

    韩梅想了想，是会不甘心。但她差的分有点多，复读希望也不大。不然她肯定会闹着要复读的。

    她问朱启明，“你考了多少分”

    朱启明报了，连一半都没考到。

    韩梅都愣住了，考这么点分还复读个屁啊这才是把钱扔水里去呢。

    方明澈道：“舅舅，这种情况还是别复读了。这差得也太多了！毕竟只有6%不到的录取率啊。总分不到一半，再复读也没戏的。”

    今年是全国统一命题的第一年，全国共46万考生进入考场。最后录取了2万人！

    朱家辉道：“那你给他辅导、辅导也不成么”

    方明澈道：“我不会点石成金。”

    “你”

    林怿闷声笑了出来。他姐夫就只差一句朽木不可雕了！

    朱家辉横他一眼，“你在这里发出什么怪声音大外甥女婿，试试都不成么你好好给他辅导，如果最后没考上，舅舅绝不怪你。”

    方明澈看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这家人还不肯放弃。

    干脆道：“北师大学生一对一的辅导，费用我还没有了解过。回头再吧。”

    舅娘顿时道：“什么，你还要收钱”

    “奇怪了，我为什么不收钱我姓方，他姓朱。哪怕古时候，人家还给私塾先生送束脩呢。束脩懂不懂，干腊肉！我同样的时间可以挣到那么多钱，干嘛不收啊我给人辅导英语，直接收了400块的。对了，到这里，舅舅、舅娘你们欠我岳父母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啊当初好了是借的，可不兴有借无还啊。你们在钱上的这个信誉度，我是不会收学生的。先把欠的钱还上再其他！”

    林怿点头不已，就是，先还钱！

    朱家辉转头去看他姐姐、姐夫。林母直接摊，“我已经退休了。家里的事儿也早就不上话了。你们也看到了，我家也正是用钱的时候呢。”

    看这情形，马上就要给彩礼了。虽然不至于给三转一响了，但多少还是得给一些。

    如果兄弟和弟媳妇真能把钱还上，自己在家里也要有底气一些。

    林父更是直接把眼睛一闭，装作睡过去了。

    舅子就是个无赖！就会欺负他要脸。

    “大姐，那钱二姐可没过要我还啊。你们都是姓朱的，为了朱家培养大学生出钱，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舅娘也道：“就是，当初好了是给的。启明，走，我们回家了！”

    一家三口一溜烟的就跑了。

    到了大杂院的门口舅舅还唾了一口，“眼睛里只有钱。钱迷心窍了”

    方明澈沉下脸，“你信不信我让吞回去”

    他着就要走出去。

    “你敢——”舅舅这回跑得更快了。他老婆、孩子随后。

    就是中午吃得着实有点多，跑动起来有点难受。

    方明澈拿起门口的扫帚递给林怿，“去把大门口处理了。别搁那恶心人！”

    “唉，好的。”林怿这会儿倒是听话，立马拿着扫帚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