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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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9寸的披萨, 罗晓谕自己只吃了1/3,剩下的都被她塞到了林纾的嘴里。

    她吃林纾的方便面, 连汤都喝得干净。

    吃饱喝足,半躺在沙发上, 罗晓谕揉着肚子,用吸管往冰可乐里吹气,咕噜咕噜的, 眼睛盯着林纾那双漂亮的手。

    会洗衣服会做题, 还会做好吃的。

    林纾难得姿势也很放松,没有正襟危坐,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一次性吃了这么么多高热量的东西, 他有点消化不良。

    罗晓谕用脚尖踢踢他:“再开学以后, 你的晚饭由我来指定内容和地点。”

    林纾歪过头,看见她脚趾甲上画着的西瓜。

    对他来惴惴不安的一个半月,她倒似乎悠闲自得, 那天晚上他亲手涂上的薄荷绿早就像垃圾一样被她扔到脑后。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没了他, 罗晓谕仍旧有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选择。

    一想到此处,林纾忽然地就有些不平衡,表情很是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又不是没摸过。”,罗晓谕缩回脚,撇嘴。

    电视里,哈利波特终于又一次识破了他的老对头伏地魔的阴谋诡计, 即将踏上回姨妈家过暑假的火车。

    “不是要看恐怖片吗,不看的话,我去看书了。”林纾看向罗晓谕,下巴朝电视点了点。

    “一会儿你别吓得躲到我背后就好。”

    罗晓谕两条光溜溜的腿垂在沙发上,低头找被自己不知道踢到哪个角落的拖鞋,脖子都酸了,只找到一只,她不大耐烦,算光着脚去换碟。

    林纾赶紧阻止了她:“就算是夏天,瓷砖还是凉,就看这张是吧?我去放。”

    这张光盘是罗晓谕从夜市摊上买回来的,价格不贵,画质倒还挺清晰。

    跟在网上下载的资源相比,罗晓谕还是更依赖这种相对古老又占地方的存储方式。

    “绝对吓得你睡不着觉的恐怖电影合集?”,林纾念着盒子上的字,对电视屏幕中出现的《风声》两个字,表示疑问。

    “这好像是谍战题材的电影?”

    “哎,谁那个时期,就不能有鬼啦?吓人还分年代啊。”罗晓谕嘴硬,其实这电影她也没看过,之前上映的时候她没去影院看,现在视频网站上也都还看不到,所以具体是什么情节,她还真的不知道。

    画面色调华丽而阴暗,配乐倒有几分诡异。

    “你看看,这折磨人的手法,不是挺恐怖吗?多血腥啊。”,罗晓谕支使着林纾从她房间里又拿来一些零食,等他回来以后,按了暂停,指着坐在一根粗绳子上的周迅给他看。

    剧情都演了一大半,她也意识到这电影里不会有什么灵异元素存在了,不过她不想对林纾承认,她被卖碟的糊弄了。

    林纾自己剥了一根棒棒糖,罗晓谕不喜欢的葡萄和苹果味,他都喜欢。

    “嗯,挺残忍的,不过你知道他们把她在绳子上拉来拉去是在干嘛么?”

    “干嘛?”

    罗晓谕按了“快退”,重新看了一遍。

    “噢,王志文演的那个角色喜欢她,想潜规则她,是吧?”

    “算了,当我没。”

    林纾抢过遥控器,连着按了几下快进,电影里的周迅直接举枪自杀了。

    “知道谁是老鬼就行了,看下一个吧。”

    “哦。”

    罗晓谕伸直了腿,又恢复了半躺的姿势,装零食的大塑料袋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注意到暗戳戳把她的脚搭在自己腿上的林纾。

    像偷到了猫粮的浣熊,一脸贼兮兮的满足。

    电影同名的片尾曲唱完,屏幕黑了几秒,像是上场前的准备。

    接着又亮起,一身卡其色风衣的汤唯,正在咖啡馆里电话。

    “又是民国题材?”

    罗晓谕现在可以确定,这张碟里的电影,十有八九都跟恐怖片扯不上什么关系。

    “哎,我喜欢梁朝伟,要不咱们就看这个吧。”

    林纾扭过头,表情很凝重。

    “《色戒》,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看吗?”

    事实证明,这的确不算是个正确的决定,从电影里的王家芝第一次献身梁润生之后,林纾喝水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直到看见那个闻名遐迩的“回形针”,罗晓谕也是瞠目结舌。

    “可,可能是我买错了。”

    “你在考验我?”

    他们同时出声,罗晓谕在林纾面前一贯嚣张跋扈惯了,难得地表现出此刻的局促不安。

    林纾凑过来,罗晓谕在后退,她紧紧抓着柔软的沙发套,伴随着林纾的步步逼近,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林纾“嗤嗤”的笑声,他用气声在她耳边:“我先好好学习,这件事,迟早的。”

    罗晓谕还没来得及话,就被一阵杂乱的拍门声堵了回去。

    林纾起身去开门,她先是使劲拍了几下脸,又拿起外壁一层水汽的可乐瓶子往脸上贴。

    她以为之前面对林纾的悸动,只是一时荷尔蒙胡乱分泌加上大姨妈时期激素紊乱的结果,这一个多月,她早就冷却了。

    可是刚刚,心脏跳得快要走胸口飞出来的,好像不只林纾一个。

    周川大呼叫着敲开门,看到给她开门的林纾。

    她还没怎么正式跟他过话呢,现在一个人门里一个人门外地站着,彼此都有点尴尬。

    林纾让开身,给周川留出进门的空间。

    “额,我听鱼了你住这儿,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周川,咱班最能吃但是怎么吃都不胖,咋咋呼呼那个就是我了。”

    林纾微笑:“好的,那...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周川换上拖鞋,跑到客厅沙发上,靠着罗晓谕哀嚎:“鱼姐,我今天可丢大人了。”

    罗晓谕把电影暂停了,问她:“好好上着家教课,有什么可丢人的,你那老师要因为你成绩差笑话你,那他笑点也太低了。”

    “是我奶奶,我奶奶,唉。”

    两个时以前,周川的爹妈要出门赴一个饭局,交代周川的奶奶帮忙看着她上课。

    周奶奶不辱使命,搬着折叠凳子,守在周川门口。

    原本这种“监督”,是她们祖孙俩之间,乐此不彼的一场博弈。

    周川看着周奶奶,发现她搬走了家里的一根针一根线到周川大伯家,都会立刻报告,证明奶奶是“家贼”。

    而周奶奶呢,始终不遗余力地灌输给自己儿子“女孩子不需要培养”这样的糟粕思想,时时刻刻都以一种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寻找能够佐证她理论的证据。

    对于周川的这个家教,她老早就很不满意了,觉得是在浪费钱。

    现在又找一个伙子回来,关上门跟周川单独相处,没有猫腻才怪呢。

    于是,在路竞想去卫生间,却推不开门时,周奶奶很不体面地跟他了个招呼。

    挪开折叠凳让他出来,又跟着他到卫生间门口,守在那儿,些指桑骂槐的,穷书生拐走千金姐的典故。

    “伙子,你跟我实话,我那孙女,成绩也差,没什么再补习的必要了,是不是?”

    路竞面前维持着礼貌:“不能这么,还有足足一年才高考,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作为家长,您应该鼓励她,而不是一早地站出来否定她。”

    “哼,我就知道,你还不是为了挣钱么。”

    路竞洗了手,冲她挤了个尴尬的微笑。

    老太太又扯着他的袖子:“她那房间平时不让我进去,你在里头呆了那么久,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没有?我也给你钱,你告诉我,啊?”

    “不好意思,我是来上课的。”

    挣脱了老太太拽着他袖子的手,回到周川房间,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你奶奶是不是,这儿有问题?”他指指脑袋,接着跟周川讲了他刚刚经历的一切。

    “路老师,雇你的人是我爸,你教的人是我,我俩都配合你不就行了,我奶奶,就当她老人痴呆了。”

    路竞皱皱眉:“一般的长辈不应该对孙子孙女很慈爱吗?”

    他长相跟林纾那种清俊少年不同,他不算帅,嘴唇甚至有点厚,一股子书卷气,看上去就好相处。

    周川摇摇头:“我都不奢望她能对我慈爱了,只希望她能慈悲一点。”

    两个人没什么继续上课,只是路竞离开的时候,周老太太又追着撵着了些特别难听的。

    周川一身阿童木的短袖背带裤,坐在单人沙发上捶胸顿足:“他肯定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奇葩。”

    林纾不方便参与她们的聊天,幸好他也给自己找到了点活。

    早上罗晓谕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堆在那儿没洗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一笑吧,感觉很熟悉。”

    “像你时候英语班里的文静哥哥?可按照你的记忆,他应该叫X文静啊。”

    “可能是我记错了呢,等之后有机会,我得问问他时候学英语的经历。”

    罗晓谕安抚动物一样摸摸周川的头发:“羡慕我和林纾这种‘放养’的自由吧?”

    周川突然压低声音:“我看他在你家,还挺适应啊,你居然没有为难他,这可太奇怪了。”

    罗晓谕佯装怒容:“我是个那么没同情心的人吗?咱俩逛街,看到乞丐都不掏钱的是你好不好?”

    “哎我爸早就告诉我......”,周川愣愣看着林纾端着盆从她面前走过。

    “哎,我不用你帮我洗。”罗晓谕叫道。

    “放心,我知道内衣得手洗,要不然会变形。”

    周川:“.........你爸收留他,就为了让他给你当保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