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们父子二人而言，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也是一个时空交错、命运弄人的拥抱。他们彼此失去了对方, 又在这里重聚。

    不论是对布鲁斯而言, 还是对托马斯而言，这个拥抱都太过难得, 难得到他们久久都不愿意放开彼此。

    真的太久了，他们失去彼此太久了，久到昔日胆懒散的孩子, 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肩负起一座城市甚至是地球的男人, 久到昔日稳重如山、高大可靠的父亲, 如今已经是两鬓斑白。

    在失去彼此后，他们都成长为了与对方记忆中截然相反的样子, 但是不论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永远不会认错对方, 因为他们是家人, 是父子。

    托尼和巴里都没有扰他们父子相聚，甚至在撤退的时候伸手拽了拽冬超, 想要为布鲁斯他们留出一个能够单独交谈的空间。

    出人意料的是, 这次冬超竟然没有反抗, 乖乖的就跟着他们走了, 乖到巴里和托尼都要以为对方是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吃错药了呢。

    事实上, 冬超此时脑海中已经被“爸爸”两个字给占领了，他在听到布鲁斯喊托马斯爸爸的时候，头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厉害了我自己。

    怪不得他之前就觉得要和托马斯处好关系呢, 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有先见之明，而且这也足以证明他和布鲁斯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命中注定啊。

    不过紧接着，冬超就有些抓瞎了，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不仅炸了韦恩庄园的厨房，而且托马斯貌似对自己并不感冒，而且还有些不喜。

    所以白有了那么有用的先见之明，没有落实到位，也是白瞎。

    冬超此时可真的是有些忐忑，他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问题——自己和托马斯一起掉进河里，布鲁斯会先救谁呢？

    实话实，冬超当然是希望布鲁斯能选择自己了，可他也明白，布鲁斯最有可能选择的是托马斯。

    所以当托尼和巴里拽他的时候，冬超就毫无反抗的乖乖跟着走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傻子，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不该走，他还是清楚的，只是先前不愿意去做罢了，毕竟他们又不是自己看上的人，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去迁就他们呢。

    在现场进行完清场后，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布鲁斯和托马斯两个人了，他们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巴里他们都走了后，他们就分开了，托马斯和布鲁斯一起进入了卧室中。

    这扇之前托马斯对托尼和巴里紧紧闭着的房门，面对布鲁斯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开了。

    毕竟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布鲁斯可是这里的常客，没事就喜欢来点父子谈心、母子谈心或者是一家人的夜晚座谈会，有时候还常常影响他和……玛莎之间的夫妻生活呢。

    布鲁斯毫无迟疑的进入了托马斯的卧室，真的，在托马斯和玛莎死后，作为韦恩家族的新任家主，布鲁斯本该住进这间房间的，但是布鲁斯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这里给封存了。

    毕竟触景生情什么的，实在是有些让布鲁斯对这个房间避而远之，就连阿尔弗雷德来进行扫的时候，布鲁斯都会刻意避开。

    当托马斯和玛莎还在的时候，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而当托马斯和玛莎不在后，这里就变成了他的伤心地。

    在坐下后，之前紧紧拥抱的父子二人此刻却有些相对无言。

    他们本来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对方，有许多的心情想要和对方分享，他们都曾为数不清的遗憾而幻想过如果，可事实上，如果二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如果”成真了！

    良久之后，布鲁斯率先出声道：“爸爸，我……很想你，真的。”他最常想的是，如果当初没有那场生日宴会，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早就得意忘形，他是否就可以改变托马斯和玛莎的死亡。

    布鲁斯的声音中带有些许哽咽，事实上，在此之前，布鲁斯本以为能见到另一个世界中自己的父母的同位体，就是命运对自己最大的恩惠，可没想到原来自己还可以更幸运一些，幸运到布鲁斯都忍不住有些惶恐了。

    他从来都清楚，命运给予你所有的幸运，在日后都会用各种不幸加倍的讨回来。

    “你过得好吗？”托马斯有些无措的看着布鲁斯，对于如何与对方相处，托马斯还真的是有些懵，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布鲁斯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可现在，跳过了他们在彼此生命中缺失的岁月，一个成年版的布鲁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也以一个衰老的样子来面对自己的孩子。

    “我听巴里了一些你的事情。”托马斯有些干巴巴的道。

    只听他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讨厌布鲁斯呢，可事实上，当你过度爱一个人，你会不自觉的充满惶恐。

    “他了什么？”布鲁斯故作轻松的问道，可实际上，此时他的心中也满是惶恐，生怕巴里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你知道老师向家长汇报了你近期在学校的情况时，哪怕你表现的不错，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忐忑。

    更何况布鲁斯的“表现”可真的是一点也不好，堪称是什么危险他干什么，哪里危险哪里有他，永远奋斗在死亡的第一线。这并不是会让自己的父母感到欣慰的表现，这些都是一个孩子最不希望自己父母得知的部分，可惜布鲁斯的生活几乎全都是由这些危险的成分组成的。

    “他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很好的、令我感到骄傲的孩子。”

    托马斯没有的是，当巴里在他面前出自己眼中的布鲁斯时，托马斯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是我家的孩子？！

    “他太夸大了，我没有那么好。”

    布鲁斯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布鲁斯下意识的收敛起了自己身上所有属于蝙蝠侠的特质，露出了一个要多布鲁西宝贝有多布鲁西宝贝的笑容，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更能展示出自己其实过的很好。

    在此刻，布鲁斯的演技达到了他演技生涯中的巅峰状态。

    托马斯像是被骗过了一样，笑道；“在我心中，我的儿子永远是最好事实上，我相信每个父母心中都是这样想的，你在我这里，拥有着全部的特权。”

    “爸爸……”布鲁斯舔了舔唇，“你过得好吗？”

    “我过的很好……很好，真的。”

    他们都有意避开了关于玛莎的话题，托马斯这样做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儿子讲述他母亲的变化，而布鲁斯则是因为在另一个世界中已经接触过丑版的玛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属于自己的母亲的那个样子，或者他难以相信自己记忆中温柔的妈妈会变成丑。

    实际上，他们当然知道彼此的生活并不像是他们话中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他们仍然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希望对方能够相信自己其实过得很好。

    在各自的越来越假后，他们看着彼此，几乎是同时笑了起来。

    “布鲁斯，我为你感到骄傲。”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不那么让我感到骄傲。

    后面的话，托马斯没有出来，此时他的心情与一句东方的诗句异常相符——“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可惜命运作弄，半点不由人。

    起来也是可笑，当年布鲁斯表现出来一副对哥谭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托马斯想方设法的给布鲁斯讲述各种韦恩与哥谭的渊源，想要将布鲁斯的心思掰回来。

    而如今，托马斯却恨不得时光倒退，自己从不曾过那些话，就让布鲁斯离开哥谭，也许对方现在会活的更好呢。

    “爸爸，我成为你期待中的样子了吗？”布鲁斯轻声问道。

    托马斯抬手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你一直都是我期待中的样子，你的到来就是命运给予我最好的礼物。”

    “不，你才是命运给予我最好的礼物，我很高兴成为我父亲的人是你。”布鲁斯眨了眨眼睛，“爸爸，我看到你写给我的那封信了。”

    “你看到了……”托马斯看着布鲁斯，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中，由于布鲁斯在8岁时死于巷中，他写的那封信根本就没有放进书房的暗柜里，而是在布鲁斯死后被托马斯亲手烧掉了。

    他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猫头鹰法庭而死，谁知道死去的却是自己的儿子，虽然那个杀人的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失意男人，因为生活的不顺而变成了其抢劫犯，可实际上托马斯知道，那就是猫头鹰法庭派来的。

    后来，他和玛莎一起毁了猫头鹰法庭，可那又如何呢，他们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也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起来，布鲁斯会死，其实托马斯要负很大的责任。

    布鲁斯在8岁那年，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的，不仅将玛莎的珍珠项链全都收了起来，还总是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

    但那个时候托马斯并没有将布鲁斯的话放在心上，他全心全意的和阿尔弗雷德一起调查着猫头鹰法庭的事情，也是因为猫头鹰法庭的事情，当布鲁斯因为承诺给玛莎的惊喜来找自己求助的时候，托马斯因为在和阿尔弗雷德谈事情所以没有见布鲁斯。

    后来，他和玛莎在参加完一个宴会后，遇到了在阿尔弗雷德的陪同下出来给玛莎买珍珠项链的布鲁斯，他们四人一起回家，但是走着走着，托马斯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很像是自己在调查猫头鹰法庭时遇到的一个人，所以他想也不想的就要跟上去，阿尔弗雷德阻止了他，毕竟他的身边还有玛莎和布鲁斯，最后是阿尔弗雷德上前跟上了那个人。

    但是托马斯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通过那个人自己一定能得到什么大线索，所以他带着玛莎和布鲁斯走进了那个巷子，当时托马斯想着如果不能看到那个人，通过这个巷子也可以抄近道去他们停车的地方。

    也不能怪托马斯那么急躁，实在是他最近在调查猫头鹰法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的死亡可能就是猫头鹰法庭做的，杀父之仇，这让托马斯如何冷静。

    所以哪怕那个时候布鲁斯做出了一副抗拒的样子，不想要进入那条巷子，但是托马斯还是在哄了几句后带着布鲁斯和玛莎一起进去了。

    他当时想着巷子也不长，很快就走完了，而且如果让玛莎和布鲁斯两个人走，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孩子，在哥谭遇到危险的可能性相当大。

    可谁知道，就是在这个巷子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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