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片刻后，他向着天空挥出一道刀气，天上的云层被这刀气搅得七歪八扭，竟呈现出八种不同的刀法。

    “这乃我新创之刀法，程兄是否有破解之法。”

    什么，让我破招？！

    程啸看过去，只见那云团聚散之间，八种刀法居然又演化了至少七十二门刀招，随着云层飘动，还在不断演化。

    这是一门自行进化的无上刀法，宋天借助了自然，加入了无形无定的演化，更加难以捉摸。

    对于刀法破招，程啸只能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程啸眼皮狂跳，表面云淡风轻轻叹一声，叹息化为了一口气，微风拂动，将那八种刀法一一扭转，原本精妙的刀法顿时破绽百出。

    “哈哈！”宋天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程啸不禁毛骨悚然。

    “程啸，你果然是个天才。不，不能用普通天才来形容你，你乃天骄，论天赋才情，我宋天自愧不如。”

    庄博世听了也愣住了，程啸在内心疯狂求援，哪里展现了天赋才情。

    宋天这是被忽悠了吧？

    他到底在脑补什么！

    这些武道宗师怎么就喜欢脑补啊，什么境界什么玄而又玄的道路。

    宋天沉声道：“你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踏入四阶中后的唯一破绽。”

    “我虽已斩杀心魔，突破了瓶颈，但我心魔的刀法实在太过精妙，我舍不得让它就此消失，所以我的刀法不可避免地融入了魔刀的招数。”

    “可惜，刀即是人，刀即是意，用什么样的刀，就会被什么样的刀意所影响。”

    “你刚才那一招，无非告诉我，我的刀表面上是俯瞰苍生的天刀，实则内核已变成了逆天而为的魔刀，对吗？”

    程啸其实一片茫然，但他表面上自信从容微微颔首：“天乃万物之本。”

    “若强行以自我主宰苍生，那便不再是代天之意的天刀，而是逆天唯我的魔刀。”

    “啪！”

    宋天皱眉思索片刻，就在程啸以为自己又忽悠住宋天的时候。

    下一刻，一把横刀突然出现在程啸的太阳穴前。

    程啸没有躲避，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三缕碎发缓缓飘落。

    “宋天，你又输了半招。”

    “你的魔刀伤不了我，我走的是众生之道。”

    一股莫名难以理解的气在程啸周身萦绕，那把横刀居然无法存进。

    好似有千万只触齐齐握住了他的刀锋。

    宋天露出诧异的神色，刚才那一刀，按照他的预计，程啸至少会去破招，可他竟然一动不动，仅仅是凭借对于道的理解，就让他安然无恙。

    难道真如程啸所，自己的魔刀伤不了他，是他的境界比自己更高吗？

    殊不知，程啸内心早已吓得惊慌失措。

    “啊啊啊，队长，我差点脑袋就没了啊！”

    “能不能稳重点，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庄博世无奈地道。

    “我已经在帮你挡了！”

    “你要是没挡住？”程啸有些骇然地道，刚才那一刀毫无预兆。

    到了自己太阳穴，自己才有所感知。

    如果没有庄博世，自己根本没可能接下这一刀。

    “这很可能是他的心灵之光特殊效用，继续套他话，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心灵之光！”庄博世道。

    宋天一进入四阶中，感觉就是鱼跃龙门，今非昔比。战斗力提升之大，让庄博世都有些刮目相看。

    刚才那一刀，好似后发先至，居然有了那么丝因果之刀的韵味，但绝不是因果。

    庄博世现在的无限还适应不了因果层级的力量，但宋天的刀招能被适应，那么明并非是因果。

    “天有盈亏，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程啸微微一笑，中气流缠绕，又缓缓散去。

    “天是平衡之道，宋天。”

    “无论你走哪条道，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天刀，因为你始终缺一道，或者缺一刀更为准确。”

    “天衍五十，遁去其一。”

    “你穷尽一生也只能接近完美，却始终不得完美。”

    宋天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我追求的是什么道。”

    “我的天刀，都并非真正的天道。”

    “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我恐怕一生，都无法达到真正的天道的境界。”

    “你居然如此轻视我！”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霹雳如雷霆，震地程啸脑眼发昏。

    不是，哥们。

    我那句话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

    程啸刚想解释，但一想到与自己身份不符合，就硬生生憋下来，并且因为表情控制不到位，倒是显得似笑非笑。

    赤裸裸的嘲讽！

    宋天脸色瞬间阴冷：“就算你的天赋才情令人惊艳！”

    “但这也不是你，目中无人的理由！”

    “程啸，你就是败在你的狂妄身上！”

    着，宋天挥出几刀，朝着程啸砍来。

    靠，又来！

    “闭眼！”庄博世连忙接过指挥。

    “聚风后格挡！”

    程啸下意识闭眼，看也不看往后一挡。

    就在这时，宋天那一招突然变化，从程啸后心斩来，但程啸的格挡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提前出现挡住了这一招。

    宋天眼睛更亮：“有意思有意思，看看你能不能破了我这一招！”

    宋天的刀裁斧刻面容忽然变得无比肃穆，头发飞扬，双目平静得接近冷酷，双虚握，无穷刀气凝聚，在他中暴涨出千重刀影，带着怒雷震空之威，铺天盖地地往前方杀去。

    每一道激射的刀芒，都堪比流星划空般奇利璀璨。

    最终千道刀芒、万般变化凝聚如一，归于一体，却变成朴实无华的一刀。

    简单的轨迹，却充满一往无前、独霸天下、气象万千的意味。

    “靠靠靠！！”程啸在内心大声疾呼。

    程啸未完全渡过心魔，心境尚不完美，差一点就是差地没边，面对这朴实无华的一招无法招架，心神被夺，几乎难以自制。

    “我来吧！”庄博世只能直接顶号。

    面对那无可匹敌的一刀。

    庄博世指枪刺出，全部精神气都凝聚于一点，凝练得犹如一线。

    无坚不摧，披坚执锐，直迎向斩下的天刀。

    刹那间，无声无息，却似乎可以湮灭一切，四周的光线都暗了一瞬。

    这次交锋，没有任何能量外露，只是意与技的最极致的比拼。

    闷响过后，宋天震惊地看着程啸：“你居然会用枪？”

    他的水平自然看得出，程啸这一指实际上是枪法。

    庄博世使过审判之矛，对于枪法还稍微有些研究，但直来直去当成是矛直接扔的时候更多些，抡起技巧，倒是差宋天很远。

    庄博世只能道：“刀枪剑戟，我都有些涉猎而已，倒是比不上你专精一道。”

    只不过这句话在宋天听来，嘲讽意味更浓。

    “再来！”

    他双目金光闪烁，同样使出掌刀，近身交锋。

    两人都未使用内力，纯粹凭借肉体的力量拆招破招。

    此时，庄博世已经全力操控程啸的身体，因为仅凭程啸自己的反应和速度，根本无法抵挡宋天的攻击。

    他凭借着道域对信息流的掌控，用简单朴素的招式挡住了宋天千变万化的刀招。

    但这打起来就不是很好看了，因为庄博世用的招数根本不是武技，也没有蕴含武道真意，只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

    这种打法，完全不是宋天预想中的见招拆招，彼此不断促进突破。

    “不对。”

    宋天突然收招，他目光狐疑，像在审视一件陌生人般盯着程啸，眸中刀芒微颤，刚想开口，却听到程啸脸色一变。

    庄博世下号，程啸上号。

    程啸硬着头皮道：“不对不对。”

    “你的刀不该是这样。”

    “嗯？！”

    宋天想要质问的话顿时吞了下去，这原本应该是他质问程啸的话，此刻却从程啸口中出，这让他有种错愕感。

    “我在你的招式中感受到了变化与矛盾。”

    “你的刀不该是这样。”

    这话本是宋天该的，因为程啸表现完全像个外行，完全像宋天看不上的那些高阶强化者，没有技巧的美，只有纯粹的数值应对。

    此刻从程啸口中出，倒让宋天心脏猛地“咯噔”一下。

    宋天眉头拧成疙瘩，反问道：“为何？”

    刚刚被顶号的程啸，现在只能疯狂找补：“我问你，主神空间是什么？”

    “一个勇者的战场。”宋天毫不犹豫地道。

    “吾等武者的天地。”

    “我再问你，圣人是何种存在？”程啸继续问道。

    “走到一道极限的神圣。”宋天很奇怪。

    “你到底要问什么？”

    程啸叹息道：“那主神的技法是否包罗万象？”

    宋天开始思考，他仔细回忆起主神的武技，从基础刀法开始到双a以上的神级刀法。

    杀神一刀斩、紫雷七击和七大限等等。

    的确有太多强招，甚至现在的自己都不能自己的天刀能超过双a级的刀技。

    想到这里，宋天原本狂傲自信的表情顿时有些垮了。

    是啊，自己所谓的天刀在主神空间都不一定能排上双a级别，怎么能够是已经代表了天道之刀。

    魔刀，天刀。

    称得上真正的魔和真正的圣的刀道吗。

    只是自己的刀，取了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我又陷入见知障了，以前的我坐井观天，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宋天喃喃道。

    看到宋天又在思考，程啸连忙趁火打劫。

    “我与你不同。”程啸道。

    “在这主神空间里，你追求的不过是武道精进。”

    “我追求的是生命升华，追上那些仙圣的步伐。”

    “我的招数越粗浅，反而契合主神空间的本质。”

    “追求生命的反归本源。”

    “人类从茹毛饮血，到使用工具刀耕火种，再到打造刀枪剑戟，到了现代开发出各种枪械武器。”

    “你觉得，圣人是处于那个阶段，是现在，还是未来，或是过去？”

    宋天顿时想到了那座恢宏的图书馆，

    “是，过去？”宋天不敢确定地道。

    “既是过去，你为何困于在人类发展的某一阶段，才出现的刀法！”程啸怒喝道。

    “仅仅是刀道，就能让你走到通天之路吗。”

    “你想用刀道破我，可在我看来，越是刻意求变，越落了下乘。”

    “无招，才是真正的破招之道，返璞归真，方得始终。”

    罢，他轻抚掌心，似在回味方才交的余韵。

    宋天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立在原地，像尊雕像。

    庄博世有些惊讶程啸的巧舌如簧，刚才不过靠着强大的洞察力和操控力，借用程啸的身体，凭速度与蛮力硬拆招罢了，毫无武学意境与美感。

    良久，宋天才道：“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

    “刀之一法，终有极限。”

    “我哪怕走到了极限，也不过是一个圣人之下的强者。”

    “从没有一个刀法为根基的圣人或者仙人。”

    “对于仙圣来，任何武器始终是外物，是武器。”

    “最根本，永远是自身。”

    宋天长叹一声：“武道不该如此狭隘，只限于一刀。”

    “程啸，我不得不再次承认我不如你。”

    我有那个意思吗？

    程啸云淡风轻：“你的限制难道只限于刀道吗？”

    “什么意思？”宋天奇怪。

    程啸感慨道：“天地之间加于你的枷锁，还有一道啊。”

    “你难道没有察觉吗？”

    “这才是让你困顿蹉跎许久光阴的罪魁祸首啊。”

    程啸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程啸的本意，是忽悠宋天把他脚下的哥斯拉斩了，完成任务好离开世界。

    但没想到宋天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是亚当？”

    程啸大惊：他怎么又在曲解我的意思！

    庄博世大喜：程啸你干得漂亮！继续忽悠他，离间天神队，把他争取过来！

    要是宋天和罗应龙都站在了中州这边，何愁亚当不平！

    “就是亚当。”程啸道。

    “我原以为你是天神队之中最为自在者。”

    “因为一个刀客，本该是无所不拘、无所顾忌。”

    “但你内心有顾忌。”

    “甚至有枷锁，所以你才能借助哥斯拉突破四阶中。”

    “你的枷锁，想必不是所谓的败于郑吒的复制体，而是一个早就在你身边，让你内心产生了畏惧之人。”

    “我想，除了亚当，别无他人。”

    宋天沉默下来，脸色不再平静。

    “所以，我想问一句，你的心魔是刀道不得存进的绝望，还是某个具象的人物。”

    “比如，亚当。”

    “我理解你，宋天，我们队伍之中也有这样的一位存在。”

    “他精于算计，每一句安排每一次布局，都有无法看清的深意。”

    “对于我们这些武者，他们是最难以掌控的变量。”

    “但我们不得不依赖他们的智慧，久而久之——”

    “我们便成为了言听计从的傀儡。”

    “不是吗？”

    宋天终于开口：“程啸，果然我们是同道中人。”

    “亚当是我的心魔，这是我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

    “但我已经跨越了心魔。”

    “真的吗？”程啸微笑。

    “心中魔容易破去，但你的外魔呢，如何破去。”

    “你现在，不是还处于他的局中吗？”

    “哈哈哈哈！”宋天忽地狂笑起来：“程啸，你是在挑拨离间吗？！”

    “如果你认为你通过这几招唇枪舌剑就想让我反水，那可瞧了我啊。”

    “反水，不不不。”程啸连忙摇头道。

    “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你以为的局，就是全部吗？”

    “你难道不是他中的一枚棋子吗？”

    “一枚，该在合适的地方用的棋子。”

    程啸随口胡诌。

    这下，宋天更沉默了。

    这次，连庄博世都感觉到有些不正常。

    宋天，该不会真的知道些什么吧。

    程啸还在继续输出：“你本可以成为最自由的人。”

    “但你依赖亚当，他困住了你，而你却越来越依赖这种变态的关系。”

    “原本那个宋天呢，那个在现实世界杀伐果决，敢于对赵家刺客挥刀的刀疯子呢！”

    “你认识我？”宋天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宋天，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程啸叹息道。

    “你明明是那种视旁人与社会规则于无物的至强者，为何论为了现在这么一个——”

    “枯朽无趣之人。”

    “你只剩下了狂傲的外壳，却失去了天人自生的内核。”

    “是亚当杀了‘你’啊。”

    宋天声音幽幽：“不。”

    “是我，杀了我。”

    程啸一愣，看到宋天竖掌成刀，纵然下劈。

    轰隆隆！

    巨大的哥斯拉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顿时四分五裂成无数肉块。

    但那些肉块还在被无数细若毫毛的刀气绞杀，没有一块血肉，没有一个细胞能够逃脱地了刀气。

    眨眼间，巨大的哥斯拉便彻底消失不见。

    “程啸，你的没错，如果我不能面对亚当，终究不得完美。”

    “你我一战，暂且搁置。”

    “我需要找到亚当，好好聊一聊。”

    “等到我找寻到答案后，我会与你决战于紫禁之巅。”

    空间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白洞，宋天头也不回，一脚迈入。

    这是出口！

    庄博世眼睛一亮，这与之前任何一个出口都不一样。

    果然，宋天知道如何离开这个无限的哥斯拉世界！

    “再会了，吾友。”

    等到宋天消失，程啸才反应过来：“等等！”

    “程啸，带上王侠，找到其他人！”

    下一刻，庄博世从他的身体中传出，也同时跟了进去。

    “等等！”程啸大喊道。

    他似乎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想跟进去，但一想到王侠还在这个世界，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

    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恐慌之意，匆忙间抬头。

    他只看到了一双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睛，高悬于宇宙银河之间，如同神明般冷漠，一闪而过。

    他想叫住庄博世，但眼前哪有队长的身影。

    庄博世感觉自己距离最终之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是否还在后面等着自己。

    若迎面而来的是最终的抹杀技能，自己当前这状态，根本无路可躲。

    但宋天是唯一能够离开轮回的会，如果不抓住，中州队将永远处于被动地位。

    不过，在庄博世踏进白洞的那一秒，他听到了主神许久未响起冰冷严肃的声音。

    中州队死亡一人，累计负一分

    什么？！！

    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