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

    唐宋和段旭演的是《烛影斧声》，宋太宗赵光义夺位的那一段。

    段旭年龄稍长，身形高大，扮演兄长赵匡胤。唐宋五官俊美，书生气重，扮演弟弟赵光义。两个角色之间既有兄弟情义，又有皇权之争，台词短促，情绪饱满，两个人的表现不分伯仲。

    主创组权衡许久，终于按下选择键。

    红灯代表段旭，绿灯代表唐宋，最终六红、四绿、零弃权。

    表面看来段旭获得的角色卡更多，然而，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侠之大者》和《庙堂之高》两个剧组都把票投给了唐宋。这就意味着，这两部电影中的角色任他选择，包括男一号。

    这对段旭来完全无法接受。

    《侠之大者》占比最大的投资方是他的东家世纪先锋，其中“侠士”的角色是公司内定给他的，他来参加这档综艺就是走个过场。

    五分钟之前，死他也不相信姜导会选择唐宋。

    《庙堂之高》同样如此，在他看来，在场的所有演员，无论从实力还是人气来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出演其中的男主角。

    徐咚咚举起话筒：“接下来进入反选环节，每位挑战者只能留下两盏灯，二位，有什么想和主创组的吗？”

    唐宋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旭没有客气，朗声开口：“我想请姜导指点指点，刚才的表演哪里有欠缺。”

    嘉宾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徐咚咚提醒：“理论上，在这个环节挑战者只能向给你亮灯的主创组提问。”

    段旭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帅气的笑，“通融一下嘛，难得有机会得到姜导的指点。”

    这句话出来，主创们表情不一。为段旭亮灯的导演难掩尴尬，姜导也并没有被讨好到，反而有些得罪人。

    段旭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然而他还是决定问，不然他不甘心。

    ——反正现场没观众，后期把这段剪掉就好。

    姜导胖胖的，话的时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不管心里怎么想，世纪先锋的面子他还是得给。

    “两位的表演都很精彩，尤其是段旭，台词、走位、情绪、技巧可以是毫无瑕疵。但是——”

    “但是！就怕这个‘但是’。”徐咚咚带头，演员们配合地笑了起来，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姜导也笑了笑，继续道：“这个角色是一位初出茅庐的侠士，他身上带着天然的好奇、鲁莽和青涩，从这一点来看，唐宋的表演更加贴合人物。”

    徐咚咚抬手，示意唐宋话，后期这里会剪进观众的掌声。

    为了照顾段旭的心情，唐宋只是浅浅地鞠了一躬，嘴上没有多，实际上他心里兴奋极了。

    段旭用极短的时间调整好了情绪，微笑着和唐宋拥抱、道喜，尽显风度。

    最后，他选了两部都市情感剧，角色定位和他以往的风格一致，这也是对方选择他的主要原因。

    轮到唐宋，一句废话都没有，痛痛快快地选了《侠之大者》和《庙堂之高》两个剧组。

    为了增强仪式感，投资方和演员现场签约。随着激昂的bgm，唐宋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只是一份空白合同。

    开心得像是吃了一整罐软糖。

    ***

    录制结束，唐宋卸完妆往外走，不期然看到了徐咚咚。他站在走廊里，像是在等人。

    唐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个招呼：“徐哥，还没走？”

    “在等你。”徐咚咚笑了一下，朝他伸出右手，“之间的事，对不住了。”

    唐宋远远没有他这样坦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握上去。他有些尴尬，不知道什么好。

    “祝你星途坦荡，前程无量。”徐咚咚晃晃他的手，自然地松开。

    “谢谢徐哥……你也保重。”

    徐咚咚点点头，转身离开。

    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看开了。沉沉浮浮，有因有果，怪不得别人。如果当初魏大江找他求助时他肯放人一马，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境地。

    盈亏自负罢了。

    看着对方沧桑的背影，软糖有点心软。

    魏大江摸了摸鼻子——为了保护自家媳妇那颗敏感的心脏，沈磊还真是煞费苦心。

    徐咚咚和企鹅台解约，带着全家移民去了澳洲，据是开了一家中餐馆，生活得不错。

    尹晴不像他有人脉、金钱和家庭做支撑，更没有他的心胸。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过街老鼠，除了仅剩的几个脑残粉，再也没人帮她话。

    就这样，她还是不肯认命。

    老旧的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

    昏暗的灯光下，尹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眼睛神经质地左右乱瞄，生怕狗仔或黑粉突然冲出来似的。

    对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板栗色的波浪长发，巴掌大的尖脸，比尹晴还像明星。

    尹晴心头涌起一股怨恨，然而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尽力压了下去，“心心，你帮我向姚总好不好？我不想离开公司……”

    姚心心目光倨傲，声音娇娇滴滴：“晴晴姐，你的名声成了这样，就算我爸是公司总裁，也没办法帮你呀！”

    “几张照片而已，对姚总来就是意思，心心……”

    “你这样就不对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照片，那是艳、照。”姚心心嘴角含着笑，特意把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尹晴面色一僵，姿态一再放低，“心心，你就帮帮姐姐好吗？你忘了从前咱们——”

    “咱们？我堂堂一个总裁千金，和你一个堕落的明星可谈不上‘咱们’。”这话时，姚心心笑得十分温柔。

    尹晴脸色一变，“你……”

    “我约了闺蜜逛街，就不陪晴晴姐了。”姚心心顺了顺头发，施施然起身。

    尹晴惊呆了，甚至忘了去拦她。

    走了两步，姚心心又主动退回来，从酒红色的高定手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币，甩在茶座上，“这里的咖啡五十块钱一杯，晴晴姐恐怕请不起吧？”

    尹晴揪着台布，气得浑身发抖，“姚心心，那件事——那件事是你让我干的！你就不怕我抖出去吗？”

    姚心心凑到她耳边，嫣然一笑，“你没这个机会了。”

    尹晴一怔，满目惊疑。

    “哦，忘了告诉你——我要出道了。”姚心心完，不顾尹晴的反应，风情万种地扭出咖啡厅。

    “混蛋！”尹晴发疯地推开面前的茶桌，“都是混蛋！”

    当天晚上，渣浪娱乐贴出一条新闻：“尹姓女星因涉嫌偷盗他人财物，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

    自此之后，尹晴这个名字在公众面前彻底销声匿迹。

    ***

    尹晴被捕的新闻，唐宋来不及细看，就被魏大江没收了手机。

    “第三期还有五分钟播出，乖乖等着，记笔记。”

    唐宋苦脸，“大江，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数学老师。”

    唐宋竖起大拇指。

    魏大江坐到他对面，胳膊肘拄在膝盖上，开启唐僧模式，“唐唐，既然咱们决定走出来，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只把心思放在演戏上。在你看得到以及看不到的地方，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哪怕你皱皱眉、撇撇嘴媒体都能编出十万字的爱恨情愁，更别那些无事生非的黑粉。”

    “好。”唐宋背着手，坐得板板正正，像个乖头乖脑的学生。

    魏大江摇摇头，被他逗笑：“没人能保证一点错都不出，但是，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精益求精。那些顾及不到的，就交给我，交给团队。”

    唐宋眼睛一亮：“咱们也要有正规的‘团队’了？”

    魏大江挑眉，“你这样马和钟会伤心的。”

    唐宋眨眨眼，机智地改口：“咱们要有‘更’正规的团队了！”

    魏大江失笑，“开始了。注意你的微表情，还有段旭的，他在这方面确实比你成熟。”

    唐宋开备忘录，真心开始记笔记，几乎要拿出当年写博士论文的劲头。

    魏大江松了口气，唐宋从来不会让他操心。

    《第一现场》一共有十二期，每三期分成一组，每组有不用的角色选择，受邀的演员也不一样。

    前三期，十个主创组中有八个选出了男女主角，接下来的九期会进行一些重要配角的挑选。节目组会邀请更多的流量艺人参加，从而带动话题和收视率。

    现在播出的第三期是唐宋参加的最后一期。

    段旭向姜导提问的镜头果然被剪掉了，留下了姜导对他和唐宋的点评。

    后面还有一段涂导对段旭的话：“《庙堂之高》是双男主戏，虽然我们选择为唐宋留灯，并不代表拒绝了你。如果段老师对将军的角色感兴趣，欢迎试镜。”

    这段话还没完，涂导的脸就被密密麻麻的弹幕盖住了。

    发弹幕的一看就是段旭的粉丝，有骂涂导假腥腥的，也有讨伐他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段旭的，还有的阴阳怪气地diss唐宋。

    段旭出道二十年，从青春偶像剧演到家庭伦理剧，形象一直很正面，积累了不少粉丝，路人缘也不错，唐宋和他一比就是个妥妥的透明。

    魏大江同情地拍了拍唐宋的肩，唐宋做出一张苦瓜脸，彼此都准备好了当一回被殃及的“池鱼”。

    没想到，段旭的粉丝还没得瑟五秒钟，糖豆们就蜂拥而至。

    ——“给我家唐唐电话！你是最棒的！”

    ——“涂导有眼光，我家软糖不会让您失望的！”

    ——“唐唐长得好看，演得好看，就连举起斧子杀哥哥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

    ——“嗷嗷嗷！唐唐最棒！妈妈爱你！！！”

    ……

    唐宋和魏大江两两对视。

    魏大江：“看来，你是真红了。”

    唐宋：“好像是的。”

    作者有话要：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