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番外（上）

    【那一年, 又傻又真的我们】

    一中的老师们都，这届学生里一定会出人才, 明明前两天热得一天恨不得洗八次澡, 临近高考突然凉快起来。

    实际上，这种话他们每年都会一遍。

    又是一年6月7号, 仿佛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 仿佛各行各业都在为高考生让路。

    B市一中大门口，万千学子拿着证件等在警戒线外, 眼睛巴巴地望着主楼上巨大的石英钟。

    唐宋和沈磊也在其中。

    沈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指给唐宋看。

    “铅笔一共有四根, 两头都削好了，记得别啃。橡皮也准备了两块, 万一丢了就问老师借, 别慌。签字笔一共是十根，用完了直接丢掉, 省得换笔芯浪费时间。还有巧克力，我用剔纸包好了，饿了就吃一块……”

    他一样, 唐宋就拿细长的手指摸一样, 等到全部交待完, 他就乖乖巧巧地点点头, 不顶嘴，也不让沈磊操心。

    旁边一个陪考的阿姨穿着开衩的旗袍，笑容满面, “瞧这孩子，看着不大倒是挺细心，来送弟弟考试吗？”

    “送对象。”沈磊一本正经地。

    阿姨一愣，这才看清唐宋的模样，白皮肤，大眼睛，软嘟嘟的脸蛋，仿佛天生带着笑。

    阿姨稀罕得不行，声称赞：“姑娘真漂亮，就是个子太高，头发怪短的，还以为是男孩子。”

    唐宋朝阿姨笑了笑，回过头暗搓搓地拿脚踩沈磊，“你快去考场吧，再晚该迟到了。”

    沈磊叹了口气，要高考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没跟媳妇同一个考场！

    贾明明勾着唐宋的肩，笑嘻嘻地朝他招招手，“行了磊子，你就安心去吧，唐唐我一准儿给你照顾好了。”

    沈磊原本都走到了车边了，看到这架势又绕回来，一把拍开贾明明的手，抱住唐宋。

    唐宋被他整得也挺不舍，闷着头把他拉到大树后边，踮着脚亲了亲。

    完了还用软软的腔调：“你别乱想，安心考试。”

    他今年刚刚十七岁，唇红齿白脸蛋嫩，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要命沈磊都心甘情愿给，更别是这个的要求。

    沈大少终于圆满了，一脸荡漾地奔赴考场。

    第一场考完语文，沈磊急吼吼地跑过来陪媳妇吃饭。吃完饭又想拉着唐宋聊天，又舍不得耽误他休息的时间，比场外那些翘首以盼的家长们都纠结。

    终于，时间差不多了，沈磊又开着车跑回自己的考点。

    开考铃声响起来，这一场是他最担心的数学——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唐宋。唐宋科科都棒，唯独数学是短板。

    考试之前沈磊给他请了三个月的家教，用家教老师的话，只要最后一道题唐宋能答对，考一百二没问题。这样的话，唐宋一准能考上B大。

    沈磊拿到卷子，第一时间去看最后的大题。看完之后立马笑了，同样的题型老师前几天刚刚讲过，以唐宋的记忆力，肯定忘不了。

    于是，他彻底放下心，美滋滋地开始答题。

    同一时间，不同的考场，唐宋也拿到了数学卷。

    他把前面的都做完了又检查了一遍，刚好到了交卷时间。至于最后一道大题，看都没看一眼。

    很幸运，今年的数学相对简单，对唐宋这样偏科的学生来很友好。

    出了考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一群中年家长之中非常显眼。

    看着沈磊期盼的眼神，唐宋更加肯定自己做的是对的。

    这个人为了他可以起早贪黑、夜以继日，他为什么不能做出一点的牺牲呢？

    其实也算不上牺牲，戏剧学院和B大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放弃三十分的试题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沈磊报同一个志愿，没人会劝他，也没人会觉得奇怪，挺好的。

    第二天是文综和英语，用老师的话，只要唐宋不抽风，这两科几乎能得满分。所以，沈磊并不担心。

    最后一场考下来，考生们就像离了笼子的鸟，全疯了。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所有人都“嗷嗷”叫着冲出考场。有的跑向相熟的同学，有的奔向等候的家长，大家不管认识不认识，全都热情地招呼。

    监考老师们一边整理试卷一边笑，家长们一边笑一边悄悄地抹眼泪。

    十年起早贪黑临窗苦读的日子，在这一天彻底结束了。

    ***

    沈天成开着车过来接他们一起吃饭。

    贾明明在车里叽叽喳喳：“唐唐你这回可是稳了，磊子原本最担心的就是你的数学大题，嘿，没想到刚好是讲过的！”

    魏大江踩了他一脚，暗暗地给他使眼色。

    贾明明立马闭上嘴，懊恼地拍了拍脸。

    唐宋扎着脑袋，脸禁不住红了。

    沈磊借着车座的遮挡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

    闫旭东是最镇定、最稳重的一个，特意跟沈天成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少年们那点心思哪里能瞒过沈天成的眼？他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问：“想去哪儿吃，今天叔叔请客。”

    贾明明从和沈磊混在一起，和沈天成相当熟，笑嘻嘻地：“去老城根吃铁锅鱼呗，他家配菜价钱都在三位数以上，平时我们没钱吃，这回就让叔叔破费啦！”

    沈天成笑笑，“敞开肚皮，管够。”

    贾明明挤眉弄眼，“唐唐可得多吃点。”

    唐宋瞪了他一眼，继续脸红。

    饭桌上。

    沈天成和沈磊坐在一起，唐宋、贾明明、魏大江坐在父子两人对面。

    沈磊不乐意，想跟唐宋挨着，然而被沈天成拎了回去。

    沈天成主动给唐宋倒了杯饮料，：“这段时间多谢唐对磊子的照顾。”

    唐宋连忙站起来，心虚得不行，“叔叔您客气了，都是他照顾我。”

    沈天成微微一笑，用公筷把鱼头夹给他，“唐不用谦虚，这子几斤几两我都知道，因为你的督促他这一年才有心思好好学习，不然连艺术生这条路都走不了。”

    唐宋更心虚了，扎着脑袋看着碟子里的大鱼头，没脸下筷子。

    ——如果您知道我是怎么“督促”的，这鱼头还会给我吃吗？

    “是不是不会吃？我给你拆开。”沈磊自顾自把碟子扯过去，眼中的宠溺不加掩饰，“鱼头最香了，吃一次你就能爱上。”

    当着家长的面，唐宋怎么好意思？他把碟子往自己这边扯，“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客气什么？”沈磊笑笑，“哪次吃虾不是我剥皮，哪次吃鱼不是我择刺，这会儿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唐宋脸上一红，拿脚踢他。

    沈磊毫无所觉，继续拆鱼头。

    硬硬的壳子摘掉，扔到垃圾桶，鱼唇、鱼眼唐宋不爱吃，放到自己碗里，剩下香香软软有滋有味的地方一点点拆好，放回唐宋的碟子。

    完了又舀了一勺热汤浇上，免得身娇体贵的媳妇吃凉了拉肚子。

    十七岁的唐宋正是脸皮薄的时候，他想把碟子抢回来，又怕让沈天成看出端倪，只得私底下踢沈磊的脚。

    不知道沈磊是不是故意的，就像没被踢到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唐宋急了，最后一下踢得幅度大了些，不心把筷子掉到了地上。

    他悄悄看了眼沈天成，红着脸去捡。

    他把脑袋伸到桌子底下，不经意瞄了一眼，整个人呆住了——

    怪不得沈磊没反应，他刚刚踢的那只脚根本不是沈磊的！

    沈天成腿太长了，只能伸到这边，一看就很贵的皮鞋上沾着可疑的灰印！

    那一刻，唐宋好想跳到锅里变成一条鱼。

    就算煮熟了被吃掉，总好过这么这么这么丢脸！

    嗷，好想死。

    ***

    吃完饭回到学校，唐宋还没缓过劲儿来。

    今天可以是一中最热闹、最自由的一天。高一、高二返校，不用上晚自习。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彻底解放，宿舍楼整晚都不用熄灯。

    几个人刚一下车就听到宿舍楼那边传来阵阵欢呼。

    有人从楼上往下扔资料，底下一堆学弟学妹等着捡。有人捡到了就欢呼一声，捡不到的继续仰着脑袋等着。

    大家就像闹着玩似的，彼此都很欢乐。

    有学妹看到唐宋，纷纷围上来，娇滴滴地：“青枫学长，可以把你的笔记借给我们复印吗？或者有偿的也可以。”

    对上女生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唐宋半点拒绝的话都不出来，“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学妹们捧着脸，眼睛里biu biu地冒出桃心。

    “啊，青枫学长好暖呀！”

    “没想到这么好话！”

    “学习好长得又好，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学姐才能配得上他。”

    听到这句，沈磊转过头，抓着唐宋的手在女孩子们跟前晃了晃，“这么优秀的青枫学长没有学姐配得上，他已经归学长了。”

    “啊！！！”

    学妹们激动得几乎要晕倒。

    全校公认最帅的三石学长和全校公认又萌又学霸的青枫学长，原来是一对！

    根本就是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呀呀呀！

    欺负完学妹，唐宋为表歉意，大方地把所有的笔记都送给了她们。

    沈磊光明正大地拉着媳妇到操场遛弯——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如果敢这么做，分分钟被揪到教务处，然后叫家长。

    贾明明和魏大江为了给他们掩护，也亲亲热热地牵着手——亲亲热热的是厚脸皮的贾明明，魏大江整个人都跟僵掉的木鸡似的，走路都同手同脚。

    操场上还有许多高三党，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觉得挺好玩，也男男女女地拉到一起。

    学校第一次这么大度，没有风纪委巡视操场，没有大喇叭广播违纪的学生，也没有宵禁。

    一年一度，只此一次。

    有人喝多了，在女生宿舍楼下表白：“蒋文文——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所有女生都从窗口探出头，大声喊：“我——愿——意！”

    表白的人兴冲冲地往女生宿舍跑。

    宿管阿姨拿着扫帚堵在门口，大着嗓门凶巴巴：“别以为考完了就能混进女生宿舍，没门儿！”

    楼里楼外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磊撞了撞闫旭东的肩，“你不趁机表个白？”

    闫旭东瞅了眼唐宋头上的呆毛，开玩笑：“你舍得？”

    沈磊勾住自家媳妇的腰，“表了也没用，我家宝宝独宠我一人。”

    闫旭东笑骂一句，转身往楼里走。

    沈磊把楼下卖部的冰棍全包了，分给整层楼的男生们吃。

    唐宋抓了两个，生怕沈磊不让吃，悄悄地背着他大口大口地吃完。

    结果没过五分钟就开始肚子疼。

    沈磊挤到他床上，一边数落一边尽心尽力地揉肚子。

    唐宋还嫌他烦，哼哼唧唧地把人往外赶。沈磊厚着脸皮不走。实际上这个宿舍原本就是沈磊他们班的。

    沈磊原本不住校，当初为了追媳妇才特意申请了一个铺位。

    闫旭东也挤到这个屋，哥几个一边吃冰棍一边天南地北地瞎吹牛。

    唐宋不舒服，话得少，瘫着身子任由沈磊揉肚皮。揉着揉着就困了，眼皮一耷一耷地往下垂。

    沈磊看着软叭叭热乎乎的媳妇，心思渐渐地歪了，手不老实地乱爬。

    唐宋警惕地睁开眼，瞪他。

    贾明明就在下铺，闫旭东在对面，魏大江离他们最近，一脚就能跨到这边床上，这家伙是闹哪样？

    他抓住沈磊的手，不让碰。

    沈磊凑到他耳边，坏兮兮地笑：“你要让他们都知道吗？”

    唐宋不敢吭声，暗暗地和他较劲。他的手又白又细，两只手合到一起才能勉强抓住沈磊的大手。

    然而，没有用，沈磊轻轻松松一翻手腕，想往哪儿挪往哪儿挪。

    唐宋忍着到口的声音，嫩生生的脸一片绯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宿舍里侃天侃地，这俩人悄悄地搞着动作。

    也是够刺激。

    作者有话要：　　呐，这篇是之前要送给高考生们的番外哦，宝宝们按个爪，有包包~

    没写完……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