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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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千佛山空旷寂静。



    千佛山的寺庙里会有香客等着凌晨烧头香,景区会开放到后半夜。



    但连着几天的雨,阴雨天气温低,路面湿滑,没人会在夜晚上山。



    连绵的山色隐在夜幕下,漫长的山道上路灯萧索而寂寥。



    路灯将傅如甯和萧景庭的身影斜斜的拉长。



    男人里撑着一把伞,细密的雨丝落在他们周身,影子紧紧缠绕在一起。



    千佛山,因佛像寺庙众多遍布山头而得名。



    傅如甯见庙就进,见佛就拜。



    来也是可笑,爸爸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家里根本没人信这个,全家只有二叔会在家里供个关公像。



    可今天晚上,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虔诚。



    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出,迷了她的眼睛,又是一阵涩痛。



    傅如甯跪在大殿中央,每次磕头都会在心中替爸爸祈祷一次。



    她也不敢贪心许什么多大的愿望,怕菩萨不帮她实现。



    只是许愿,爸爸能在不痛苦的情况下陪她多一天再多一天。



    殿里空旷寂寥,寺内菩萨宝相庄严。



    萧景庭跪在她身侧,看着她俯身跪拜,迟迟未起,瘦削的肩膀轻轻地发着颤。



    他也没有催促,只是她跪多久,他便在旁边陪了多久。



    傅如甯从蒲团上慢慢直起身子。



    她站起来时眼前发黑,好在身旁迅速递过来的一只迅速扶了她一把。



    “谢谢。”她抬眼看向萧景庭,随后往后退了两步。



    从大殿里走出去,是一处捐功德钱和供灯祈福的地方。



    殿外是一棵巨大的祈福树,上面挂满了竹筒支制成的风铃,每一根红丝带都意味着一个人的虔诚。



    雨夜只有零星的香客前来烧头香。



    伴随着寺庙零点的钟声响起,傅如甯把里的香火高举过头顶,敬满天神明。



    烧完这一炷头香,傅如甯才觉得胸口憋闷的气息逐渐平息下来。



    她走到祈愿牌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萧景庭话不多,他大多数时间都安静的跟在她身侧,跟随着她的步伐。



    他走到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在纸上写的内容。



    愿父亲不被病痛折磨。



    愿二叔二婶平安康健。



    愿哥哥早日归家。



    愿洛洛快乐成长。



    傅如甯不贪心,只许当下的心愿。



    萧景庭见她放下了笔,他不禁开口问:“你不写你自己的吗?”



    傅如甯看着他,摇头。



    “太贪心菩萨不灵验的,这样就好了。”



    寺庙的灯光昏黄却柔软,打在男人的脸上,仿佛磨平了他五官上硬朗的棱角,整个人显得都柔和了几分。



    萧景庭没再什么。



    “你帮我去拿根丝带过来。”傅如甯吩咐道。



    男人点头,转身走向对面。



    



    傅如甯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微光闪烁,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条——



    愿傅峥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希望他往后余生不再颠沛流离,心有所依。



    等萧景庭取了丝带和祈福牌回来,傅如甯已经把纸折好了,往的竹筒风铃里面塞进去。



    挂上祈福牌,写上祝福语留下记号,系上飘带,由萧景庭挂上祈福树。



    傅如甯在树下静静地站了会儿,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你不写一个祈愿牌吗?”



    萧景庭思索了须臾,最终摇头。



    “我就算了,不许愿,怕事与愿违。”



    命不好,就不要乱许愿。



    这回答的风格确实很萧景庭。



    傅如甯也不反驳他,只是低声喃喃道:“还好我帮你一起许了。”



    萧景庭下意识反问:“什么?”



    他似是没听清。



    傅如甯没回答他,目光望向山下。



    “走吧,我们回家吧。”



    萧景庭也没再追问,“那回家吧。”



    从千佛山回到家,已接近凌晨两点。



    傅如甯洗了澡躺下,她和萧景庭仍是睡同一张床,她主动凑到男人身旁,她握住男人的衣摆。



    “今天的事谢谢你。”



    萧景庭听着她嗓音里的疲倦,又想起她在他面前流的那么多眼泪,他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并不舒服。



    他淡声:“睡吧,很晚了。”



    傅如甯可能是高压紧绷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加上又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萧景庭确实迟迟无法入睡。



    他在满是漆黑的室内,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凌晨五点多。



    萧景庭早早地起了床,他的动作很,丝毫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人。



    也没惊动家里的其他人,他开车出了门。



    他早起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重新开去了千佛山。



    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亮时才堪堪雨停。



    萧景庭重新回到那座寺庙,院落里是一地的落叶,整个祈福树下只有他一人。



    他在一众祈福牌中精准找到傅如甯写的那一个,取下来。



    取出竹筒风铃里面的纸张,展开。



    最后一行字,赫然写着——



    愿傅峥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男人看着这一行娟秀的字体,指抚摸过他的名字,眼里微光闪烁。



    过了片刻,他将纸张折叠,借着折痕,心翼翼地将这一行字撕了下来,仔细安放。



    最后复又将剩余的纸重新装回去,将祈愿牌重新高悬于树上。



    萧景庭独自离开寺院,下山。



    下山的路上,风吹散了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