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差之千里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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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前门,烤鸭店。



    一处临窗的座位,管千娇卷着荷叶饼,狠狠啃了一口,很没吃相地频频点头,含糊不清地好吃,她了,对于这座城市流连的东西不算多,烤鸭绝对算一个。



    反观相对而坐的唐瑛就文雅多了,茶是浅斟慢饮、吃是细嚼慢咽、服务员上菜,总是会得到她很淑女地一声谢谢,算是为管千娇接风洗尘吧,这一趟青岛之行,像以往一样不负众望,圆满地拿到了一封客户的签单。



    标的不高,五万块而已,是调查一类纯净水、桶装水等饮品的市场开发,对于精通各类商业钻营的管千娇来讲,这就像一次旅行一样毫无压力,两人吃着就到了共同的关心的事,管千娇问了,对了,那几个蠢货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半路还向我咨询测绘仪器



    这个唐瑛微微蹙眉,眼神怔了。



    “怎么了有隐情还是有奸情”管千娇一看不对劲,反应奇快。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唐瑛道,管千娇再问,她低着头,悄声地把经过告诉了管千娇,这件郁结在心里的事,恐怕是无处寻找答案了。



    “完了,要被当枪使了。”管千娇一听,瞠然而坐,有点替那几位的鲁莽担心了。



    “很严重吗”唐瑛轻声问。



    “能让谢总连钱都不敢要的人,你觉得不严重”管千娇问。



    唐瑛愕了下,似乎确实如此。



    “他们仨半路出家,又一个比一个得瑟,连谢总的账都不买,您,要是好事,谢总能把他们仨扔出去”管千娇又问。



    唐瑛愕住了,确实如此,她稍显紧张地道着:“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那两位像是官方的人。”



    “正因为是官方的,才怕意外,再坏的奸商,顶多坑你一把;再坏的恶棍,顶多收拾你一顿好歹他们不至于太过份,有法约束,那官方的可就不一样了,干好了不一定能拿到钱,干砸了可肯定得负责。”管千娇道,好歹在这行见多识广,举例,某某,接了一趟商务调查,结果后来才发现,是给经侦干活,去挖对方企业的偷税漏税证据,刚发现就出了车祸,赔了一条腿;还有某某更悲催,接了一趟商务调查活,结果是个官商的家族企业,差点把命赔上,等完事了才发现是反贪办案想的损招,尾款都没敢要,只能自己找个厕所哭晕了。



    越唐瑛越害怕,她喃喃地道着:“你你别危言耸听的,吓人呢。”



    “还真不是吓人,京城两千万人,每天被坑死的多呢我问你,那两人你知道什么来路”管千娇道。



    “不知道。”唐瑛苦着脸,摇摇头。



    “这不就是了,里面要没隐情,怎么可能连来路都不让你知道我问谢总。”管千娇想起这茬,直接拔着电话问谢纪锋,她在哈曼算是个老员工,和谢纪锋话相当随便,不料刚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僵住,然后默然无声的挂了电话,塞回,表情平静得让人觉得好诡异。



    “怎么了”唐瑛问。



    “忘了他们吧,恐怕他们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中了。”管千娇道。她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国安”,唐瑛看着这两个字,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们怎么可能雇佣民间构的人”唐瑛纠结了,从来没有想过,这几个货能和国家事务扯上关系。



    “就像城管用临时工、公安用协警线人一样,那一样工作都需要这种炮灰况且,他们都不算民间构的人。京城的使馆、酒店、老外驻地,刺探情报的海了去了,官方调查的渠道也是多样的,要是有事问到咱们呵呵。”管千娇笑笑,摇摇头,一切尽在呵呵中,这是你没有会做任何反抗的,除了配合,别无选择。



    唐瑛表情僵硬着,半晌无语,她几次看管千娇,却是什么也不出来。



    或者,什么也不用了,打拼的生活就像这个餐厅里的客人忙碌匆匆,有多少认识的、不认识的成了你生活中的过客,谁又数得清



    两人且吃且谈,饭毕,分道扬镳,各自匆匆地忙碌着自己的生活,谁又能停得下来



    



    



    午后,南苑汽修城。



    四层楼,从车架、轮胎到饰品座套,在这里的四百多家店铺里都可以找全,一位西装革履,像洽谈分销业务的男子,轻轻地踱步进了一家叫鑫鑫车饰的地方。



    “先生,要点什么”服务员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有点瞌睡,午后的时间少有来客。



    那位男子朝他笑笑,貌似很帅气的一位,三十年许,服务员朦胧的眼睛随即被惊大了,她瞠然看着那男子亮出来的证件,惊得一抹嘴巴,犯怔了。



    “市局的,了解点情况。”那人亮着警证,要递给她看,她那敢看,紧张地等着发问,那人装起了证件,拿出来了几张照片问她:“认识他们吗”



    “认识啊”



    “他叫什么”



    “仇笛啊这个,他叫包三。”



    “什么时候见过”



    “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原来这里干什么”



    “拉货批发啊,从我们这儿拉走,送到周边汽配商店,挣差价呗。”



    “哦他们,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人”



    “没有吧,就他们俩特别要好”



    “好的谢谢”



    那位男子收起了照片,很客气地朝服务员笑笑,告辞走了。



    服务员愣了半天才泛嘀咕了:咦揍没见警察这么礼貌过啊



    很快,这个的疑问,被进门询价的顾客打断了,被扔到脑后了。



    很快,这位神秘的男子出现在亚奥酒店,他像客人一样询问起了大堂,不过却是另一种托词,他一位失联的朋友似乎在这里就职,看看照片,大堂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这里唱歌的耿宝磊,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耿,同样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就像每天匆匆的过客一样,这位彬彬有礼的客人并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几句话功夫他便告辞了。



    过了不久,在车流如川、人行如织的街头,这位男子像在思忖着什么,边走边拿着发着一条短信,内容是:已查实,无误。



    片刻,短信回复到了,简单的两个字:简单的一行字母,不是汉字,不过他认识,是“收到”的意思。



    装起了,他走到一处出租车停车点,伸拦车,不一会儿上车,消失在车流拥挤的街头。



    



    



    信息的另一端在千里之外,兰新高速,这位接信息的人车正泊在应急停车道上,用精致的在轻敲着前额,似乎在思忖什么让他很为难的事。



    



    三个人,两个做汽配零件生意的,一位唱歌的,同时又是商务调查公司的,同时又出现在追踪非法测绘的路上,种种不合情理的事让他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很好的解释,假如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伪造的,那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可偏偏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打开了自己的智能,指拔动着,三张照片,能找到就学记录、能找到就业轨迹,根本不像有特别身份,刻意掩藏的那种,如果是那种人,他们会有一个正式的、不被怀疑的职业,有住址、有信用卡以及其他记录,可这几个,干得都是边缘类的职业,快递、贩卖、卖唱假如有特殊身份,一定不会到这种令人生疑的行业里。



    假设是假的,无法解释。如果反过来,假设他们是真实的,这一切好像可以勉强解释,就像收卖、威胁、利诱那些心志不坚着办事一样,这是行走在灰暗里的人,都会用上的段。



    “会不会是个陷阱”



    他的思路又回到了原点,没有随从、没有武器、没有后援,这样近乎于荒唐的事,他是头回听,他根本不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查找,却证实了这个荒唐,居然是事实。



    “陷阱,如果是陷阱,那他们应该已经追踪到了迟迟没有反应,难道是所图更大还是一无所知”



    他又用这种排除法分析着,测绘的队伍已经回到联络地了,不管什么样的陷阱都是徒劳的,如果没有出事,那陷阱就不通了,只能证明追在后面的人其蠢无比,根本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对,应该是这样是个想贪功的蠢货在自作聪明。”



    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判断,然后发动着车,风骤电掣,驶向前路。



    五个时,这辆载着特殊旅客的车驶近了德令哈市,此时跨过两省,已经是黄昏将至,在通往市区的国道上,和一辆泥迹斑斑的宏光车碰头了。



    这是一处开阔路面,没有交通监控,前后俱无来车,来人没有下车,只是接收了宏光车上下来的人递给的东西,附耳安排了几句,给了对方一包东西。车掉头匆匆就离开了。



    要干的事,换了一。



    到了这辆宏光车上,交差的是位戴着眼镜的男子,连日的行程让他显得有点形容枯槁,本来准备进市区好好洗个澡,好好玩上几天的,却不料事情在老板口里有么变化。



    上车,坐到副驾上,开车的汉子期待地问着:“蓝哥,钱该给了吧我们就不进市区了啊,把你送市边。”



    这位汉子胡子拉碴的,脖子上那条刀疤赫然在目,被称为蓝哥的这位眼镜男又看看车后坐着另一位,寸发、鼓腮帮子、横肉一脸,像随时准备拔刀捅人的样子,雇这种人也是有风险的,个顶个都像杀人越货的角色,眼镜男面无表情地道着:“可能还得走一趟,要不二位再劳累一回”



    “不去咧不去咧车一开就是二十几天,屁股上都起疙瘩了。”开车的刀疤男烦燥地道。



    “先把钱给俄们俄跟你啥,一趟要你两万都不多,轮胎都换了好几个了,受得是啥罪么”后座的那位道,不过话嘎然而止了,眼镜男里掂着一摞钞票,随一扔,给了司。



    两人喜于形色了,瘦的得得数着,抽了一半给后面。连声谢着眼镜男。



    “两位,再跑一趟价钱翻倍,现付你们两万。”眼镜男又抽了两摞。



    两位向导愣了,那厚厚的钱意味着什么呐,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大腿白生生的妞啊,两人眼睛亮着,瘦个子警惕地道:“去哪”



    “去哪儿,对你们难道有问题”眼镜男道。



    “那不行,你得清,别以为俄们不知道你干啥的啊,不管是当兵的,还是戴大檐帽的,俄们可都不想撞上啊。”后面的男子严肃地道,走黑路,得有原则的。



    “去哪儿暂时不告诉你们,不过可以告诉你们,是没人的地方咋样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停下来,反正钱到你里了,我也拿不回来。”眼镜男笑着道。



    两位向导下车,耳语着商量了几句,片刻上车,一人开车、一人拿走了眼镜男上的钱,那开车的笑着道:“有逼就日,有钱就使管逑你去哪儿!”



    车厢里哈哈一笑,车灯亮起,掉头,越开越快,慢慢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中



    



    



    此时,追踪的仍然在千里之外。



    茫崖镇,地处西北边陲,一个几乎建在沙化地上的镇。



    从川北到这里上千公里的行程,连续四天几乎都是车上过的,道路、桥梁、湖泊,每到一地可能出现非法测绘的人员,这个队伍就分散去寻访,不过这个比茫茫大海还大的地方,捞一根针是何其难也,所以结果是毫无意外地:一无所获。



    车驶进茫崖镇,老鳅开的越野加速,超过了前车,靠边示意后车跟停。



    他下车奔向后车,隔着车窗对董淳洁道着:“前面就是茫崖了,这个镇就是青海的省界,天快黑了,我看是不是咱们住下来。”



    “你的人,什么时候到啊”老董问着。这鬼地方他也是头回来,夏天风沙都这么大。



    “应该已经到了吧,咱们到镇上先住下,我再联系一下他。”老鳅道。



    “好,你安排吧。”老董道。



    匆匆跑回去,老鳅领着车进镇,车上昏昏欲睡的包三嗯了声,迷迷糊糊问,饿了,啥时候开饭啊。老董回头了,马上就到地方了,再坚持会儿啊,三儿。



    包三嗯了声,又侧头开睡了,这车上就他,耿宝磊和仇笛坐到老鳅车上,现在连开车的戴兰君也成了主要劳力了,知道目的地将近,她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精神恢复了点。



    “到分界点上了,再向西就是南疆,往东就是返程,这该怎么选呢”老董看着电子地图,又开始犹豫了。



    戴兰君瞥了眼,唯一的消息属于包三的运气发现,现在运气不在这边,差不多就都该抓瞎了,她无聊地道着:“看来这次又要错过了今天都二十九号了,没几天时间了,估计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都四年多了,来回八趟撞运气也得让我撞上一回啊,怎么能连根人毛都没见着呢”董淳洁不无郁闷地道,收起了地图,他期待地问着戴兰君道:“要不,咱们再往南疆走走,碰碰运气”



    “呵呵,你了算,我保留意见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次的方向仍然是错的。”戴兰君道。



    “老鳅不还邀来个战友么他在南疆当过兵,对地形熟,可以试试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呢是那些人太聪明了,还是我太傻了”董淳洁自言自语道。



    “您这两难的,让我怎么选择”戴兰君笑道,不管怎么选,董主任似乎都不站在聪明的一方。



    “别打岔错就错吧,尽人事听天命,真要什么也找不着,那应该就是我老董命该如此了这也邪门了,怎么有个详细的肖像,居然会找不到人啊。连车的监控都没有。”老董郁闷道着。



    “那正明对方在刻意隐瞒了,这个很简单,那种宏光的pv全国销量上百万辆,经济实惠,遍地都是,只要沿路换个车牌,就把咱们变成瞎子了肖像嘛,要没有犯罪记录,那就不好找了,而且您看,一切技术段,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都属于禁区啊。”戴兰君道着,正好一股风袭来,吹得车窗目不见物,她开着雨刷,放慢了车速。



    “那你会不会是咱们的行程已经泄密了咱们虽然在查找藏身秘密的间谍,但那些保有秘密的人,何尝又不注意着咱们呢这次找了四家商务调查公司,咝他们可都知道我是谁,我干这个事四年了,很多人都知道我”董淳洁像在自夸一般道着。



    “不好,不过京城能完全保证不泄密的事不多,特别是像您这样大张旗鼓的,本来就不好遇上,这倒好,人家躲得远远的,咱们更遇不上了。”戴兰君道。



    “别灰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董淳洁安慰道。



    “您这的什么意思我觉得您这千虑,可不止一失,失误的地方多了。”戴兰君笑道。



    董淳洁哈哈大笑着解释道:“我的是后半句,我是愚者,从来就不是智者!”



    相视间两人皆笑,对于董主任再有不齿,不过还是欣赏他的自知之明的。



    驶进镇,匆匆吃饭住下,一行人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吃完饭个个是倒头便睡,连话的力气都不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