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觉醒的南茜斯图亚特

    我出生那天，斯图亚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红色。

    女仆辛德尔后来告诉我，当我第一声啼哭划破黎明时，整座王宫的琉璃瓦都震颤起来，沿海的礁石上爬满了从未见过的深蓝色海葵。更诡异的是，我的双腿、本该是人类的双腿却从脚踝到膝盖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银色鳞片，在烛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

    “海妖。“父王只看了一眼襁褓中的我，便转身离去，从此再未见过我一面。

    我的母亲是海澜国最后一位人鱼公主。

    当斯图亚特的铁蹄扫过海澜国每一片土地时，当海澜国被战争荼毒时，她勇敢地站了出来，希望牺牲自己保全国家，但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她被父亲当做奴隶养在身边，我是母亲的耻辱，是她掉下的眼泪和囚禁在深宫中最后的最后执念。

    当我出生后，母亲从高高的窗台一跃而下，结束了她亡国公主悲惨的一生，甚至没来得及拥抱我一下。

    我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记得她的声音，也不记得她曾经给予的温暖。

    我只知道，从一出生开始，我就被当做了异类和怪物。

    人类和海妖是天然的敌人，几百年前就有公约，人类要抵制每一位海妖，而身体内留着人鱼血脉的我，理所应当成为他们抵制的对象。

    我只能被软禁在宫殿中，从一出生，我就是囚徒。

    老女仆辛德尔是我唯一的朋友，亲人，是她陪伴我长大。

    她总是告诉我，我的父亲是疼爱我的，对我的冷漠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因为只有他对我越是冷漠，我才越安全。

    而我知道，她不过是在安慰我，她希望我怀着爱意长大，而不是满心仇恨。

    辛德尔自己会占卜，她曾经做过大祭司，我不相信。

    但她总能用一些玩意逗我笑，一些很的魔术在她上也能表演得像模像样，就像是她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一样。

    她告诉我，“公主殿下，您是斯图亚特未来的希望，总有一天，您的骑士会来接您，为您完成您的愿望。”

    幼的我，从此就一直渴望遇到属于我的骑士。

    我十二岁那年，斯图亚特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危。

    神圣帝国的铁骑踏碎海澜国边境的那天，我正在藏书阁里翻阅母亲留下的人鱼族歌谣集。

    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起初并未引起我的注意，直到第一颗火石从天而降，打破了王宫的平静。

    辛德尔撞开门，她半边脸被烟灰染黑，将我抱起来，年迈的女仆辛德尔忽然变成了另一个，她美得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女人，她拥有和我一样蔚蓝的长发，白皙的脸颊像是玉器，她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

    她为了一直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吃掉了一个老仆人，人鱼可以通过吃人肉而获得变形的能力，这也是人类惧怕人鱼的原因。

    她希望能够带着我离开，回到大海，但我却拒绝了。

    我无法接受一个吃人的母亲，我被她的言辞吓坏了。

    在我眼中，那个亲切的老女仆辛德尔，才是我熟悉的亲人。

    母亲发现无法带走我，于是她选择把我关进了地牢。

    我以为那是她仇恨的表现，但却没想到关入地牢的决定再次救了我。

    当我再次看到她时，她已经躺在了无数具斯图亚特人的尸体中。

    她终究没能逃去大海。

    除了她，还有乐师莉莎、园丁莫德尔、从教我读书的斯坦福先生他们的血染红了整座城堡。

    我听见了无数人的哀嚎声，在我母亲身上发生的事在我身上重演了。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成为亡国公主。

    神圣帝国的铁蹄踏遍了斯图亚特每一寸土地，屠杀了所有人。

    唯独地牢中的囚犯，他们没有杀死。

    我和一群十恶不赦的罪人，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身穿铠甲的将军雅辛马蒂奇与他身边的女孩玛丽弗兰克认出了我的身份。

    雅辛马蒂奇想要直接杀死我，但却被玛丽弗兰克阻止了。

    这个看起来和我同岁的女孩，笑着道，

    “老师，不要杀她，一个被关在地牢中的公主，有趣，我能把她培养成为我中最锋利的剑刃。”

    玛丽弗兰克年轻桀骜，她像是一道燃烧着赤热的火焰，拥有着我羡慕的一切品质，也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让人靠近就会被刺伤。

    我恨她，这种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加剧。

    神圣帝国的都城亚龙城，整座城市笼罩在永不散去的硫磺烟雾中。我被关在教堂最高的黑塔里。

    玛丽弗兰克，神圣帝国的公主，成了我的“监护人“。

    她把我和一群孤儿都带到了南方，她的领地。

    “从今天起，你就姓斯卡利亚，“她第一次正式见我时这样，“这是我给你的姓氏，你必须永远对我效忠。“

    作为获得新姓氏的代价，她取走了我的心脏。

    是的，她具有一件神奇的恩赐物，名叫开膛，即便取走人的心脏，人还是能存活下来，只不过是变成了无心者。

    “想拿回你的心脏吗“她注意到我的视线，“证明你的价值。半人鱼的血脉虽然不纯，但足够完成一些特殊任务。“

    起初我以为她会强迫我唱歌。人鱼的歌声有魅惑人心的力量，辛德尔曾告诉我，纯血人鱼的歌声甚至能引发海啸。但我继承的显然是不完整的血脉，我的歌声只能让鱼聚集，远达不到战略价值。

    玛丽对我的训练出乎意料地全面：剑术、毒药、暗杀技巧、各国语言甚至还有宫廷礼仪。每天黎明到午夜，我的时间被各种课程填满。稍有懈怠，等待我的就是水刑或鞭打。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一次剑术训练后，我忍不住问玛丽。那天我用新学的招式击落了她的佩剑，作为奖励，她允许我提一个问题。

    她拾起佩剑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南茜斯卡利亚。”

    “因为我对你有用。“

    “聪明。“她罕见地称赞道，“神圣帝国正在扩张，我们需要一把能潜入任何场合的刀。一个有着公主教养却带着野兽本能的刺客多么完美的武器。“

    “我不会为你杀人。“

    “你会。“她的声音带着可怕的笃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

    三年过去，我十六岁了。

    玛丽的没错，我确实成了她中的刀。第一次任务是在北方刺杀一位反对帝国扩张的伯爵。我用辛德尔教我的方法召唤来一群冰海鱼，让它们在伯爵的温泉池中制造混乱，然后趁将毒药滴入他的酒杯。

    那是我第一次成功猎杀人类，我对人类的仇恨丝毫没有减轻，所以杀死他们，我没有任何负罪感。

    我希望能够杀死神圣帝国每一个人。

    他们都是覆灭斯图亚特的凶，不值得同情。

    正因为这样，我成为了玛丽中最锋利的利刃，成为了她间谍组织的执事。

    她信任我，正如她信任所有无心者一样。

    无心者拥有比正常人更强的恢复力，但每到月圆之夜，就要承受身体撕裂的痛苦。

    

    这份痛苦提醒着我，我是玛丽的奴隶，永远不可能和她成为朋友，如果有会，我一定会杀死她，就像是杀死任何一个帝国人一样。

    我晦暗的人生中从此只有黑色与红色。

    玛丽的强大出乎了我的想象，她的成长速度一点也不亚于我。

    她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可遗憾的是她是女性，在神圣帝国弗兰克家族中，女性的地位永远低于男性，所以无论她做了多少事，她始终无法取代她的弟弟奥古拉斯在她父亲心中的地位。

    她常常因为这件事发火，然后杀戮很多无辜的人。

    在我眼中，她是一头无法压制内心暴虐的兽。

    我希望她能成为神圣帝国的皇帝，因为她一定会杀死更多神圣帝国的人，把帝国引向灭亡，因此我尽心尽职，为她做事。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将我彻底从泥潭中解救了出去。

    李恩莫利亚，他一定是辛德尔口中的骑士，属于我的骑士。

    他拥有神奇的力量，他拯救了我，让我重新长出了心脏，不再是受玛丽操控的无心者。

    他让我选择，让我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而不是一个满沾满了血腥的刺客。

    他与我达成了交易，我献上忠诚，他给我自由。

    我在他身边等待了很久，亲眼见证了他对抗邪神拯救尤索法的仁慈，亲眼见证了他在裂缝中勇猛无畏的样子，我觉得神圣帝国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至少有他这样的人存在。

    我渐渐爱上了他。

    终于，他掀起了反对整个帝国的战争。

    终于，他攻下了玛丽所在的整个南方。

    终于，暴戾的玛丽死在了断头台上。

    她的落幕，标志着我整个青春时光的逝去。

    她的落幕，也让压抑在我体内的人鱼血脉觉醒了。

    我知道，她成了我心里的一把锁，我向往成为她，又厌恶她的恶劣。

    我和她原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我们终究只能是一辈子的敌人。

    那个遭遇和我相似的人类贵族凯瑟琳，拿起了刀刃，亲斩下了玛丽的头。

    这一刻，我和凯瑟琳都得到了解脱和成长。

    我的歌声不再只具有蛊惑人类的作用，我可以召唤我的同伴，召唤海妖和海怪。

    我可以给人类带来真正的灾难，成为他们的噩梦，也可以成为李恩的助力，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南茜睁开眼，她短暂的一生在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略过。

    这些经历会化作她呼唤同伴的歌声，会化作无形的力量，吸引同类。

    南茜高声吟唱，她的声音如同天籁。

    海妖们听见了歌声，从禁忌之海游入了帝国内海，在高俊领的诺兰港口登岸。

    南茜脚下涌起了真实的浪潮，她的双腿渐渐蜕变成为了人鱼的尾巴，浪潮后是无数的海妖，海怪。

    这一幕让无数的士兵们震惊。

    “是海妖！是海妖！”

    “快逃，快逃啊！”

    “不能逃，集结，战斗！人类与海妖势不两立！”

    “这么多，这么多海妖，怎么打怎么打”

    帝国几十万军队，在看到海妖集体入侵时都傻了眼。

    塞斯弗兰克从军帐中走出来，看见呼啸而来的海啸与密密麻麻的海妖身影，眉头紧锁。

    “李恩莫利亚，这就是你愿意让魔女们退出战争的原因吗你竟然勾结海妖作战，你已经完全背弃了人类。”

    塞斯弗兰克大声道。

    他的声音穿破了嘈杂的人群，传入了李恩的耳中。

    李恩牵着南茜的，站在海啸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塞斯弗兰克，

    “我没有背弃人类，我只是在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清理人类的蛀虫罢了。”

    “李恩莫利亚，看来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塞斯弗兰克的中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剑。

    他挥舞着长剑，冲向了李恩。

    在李恩看来他的速度不快，但他却转瞬就到了李恩身边。

    首先斩断了南茜的身体。

    他知道是南茜在召唤海妖。

    可惜南茜的身体化作了水流，斩断后彻底溶入了脚下的海啸。

    海啸冲击向帝国军团，将成千上万的人带走。

    海怪们则拥有超强的撞击力和吞噬力量，瞬间让海水染上了血红色。

    在哀嚎与痛苦的惨叫声中，帝国联军迎来了最惨烈的一战。

    骑士们奋起反抗，却终究抵不过海怪的力量。

    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断冲击着帝国联军的营地。

    高俊领的人们早就撤离到了黑桃领，因此躲过了一劫。

    至于革命军，远远看着这边的战局，已经让他们心神俱颤。

    在海妖们完成最后一波冲锋之后，革命军也高举着武器，呼喊着口号，冲入了战场。

    他们终于明白了之前李恩的话。

    人类要与海妖共同作战，为了胜利，摒弃种族之间的隔阂。

    这一战，打破了赛巴斯蒂安公约，打破了人类对海妖的偏见与执念。

    同时，也增强了南茜斯图亚特的信心。

    她知道自己能够真正的控制海妖和海怪们。

    混血并不是最低端的物种，而是海妖中最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