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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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仍然在进行着。



    自从十分钟前公爵匆匆离开后,留下来的贵族们依然各自寒暄着。



    门口把守着几名武装骑士,会场内来回奔走的侍者也穿戴了贴身软甲。



    屋顶屋外都有公爵布置的暗哨,守在外围的骑士团一得到消息立马就能冲进来。



    这样的严密防守,几乎放不进来一只苍蝇。



    即使大团长布鲁特不在,也没人能悄无声息地突破进入会场。



    所以宴会上的众人皆是神色轻松,他们很安全。



    角落的休息区,单独坐着一位严严实实穿戴着全身骑士铠甲的少女?



    “姐,请不要碰桌上的甜点酒水。”



    一直守在她身后的侍从出声制止了她伸向桌上零食的。



    “不准出门,不准交际,现在又来管我的吃喝了?”



    头盔底下瓮声瓮气的冷冷音色,顿时让侍从汗流浃背。



    这位浑身上下都被公爵强烈要求装进铁罐子的少女,正是今晚将要被刺杀的梅贝露里凯尔姐。



    “抱歉姐,还请再忍耐一阵,否则公爵老爷怪罪人很难办的”



    公爵和公爵夫人可都不知道吧,他们眼中,乃至外人看来一直都是一副乖乖女形象的梅贝露姐。



    实则心里阴暗,脾气乖戾,稍不如她的意就会遭到极其残忍的打击报复。



    那副总是笑眯眯的脸,是姐伪装的面具,只有他见过自家姐最可怕的一面。



    “嘁。”



    梅贝露只能放弃桌上的那只蛋糕。



    “咕——”



    饿了一天的肚子又抱怨起来。



    要不是公爵怕食物里被下毒,她哪会这么狼狈?



    顿时,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怨念从盔甲缝隙里冒了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黑天鹅!



    可别被我逮住了!我一定要把你浑身上下每块肉一寸一寸割下来!



    “梅贝露姐,您还好吗?”



    一道温和的嗓音忽然响起,如一缕明媚的暖阳般。



    梅贝露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俊逸青年。



    “我没事的,抱歉让您费心了。”



    语气瞬间变得轻柔又温和,刚才的怨气眨眼间就烟消云散。



    铁罐头点了下脑袋。



    梅贝露打量着这个男人。



    王城来的贵族,听家里长辈死在一场意外里,未婚妻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看上去还挺漂亮,也很有能力,去年才被国王封了个爵位。



    不少年轻姑娘觊觎他,不过本人却老实守着家里卧床的未婚妻,不肯再娶。



    这次受邀来到莫特城,估计也只是为了交好里凯尔公爵,希望傍上这条大腿以复兴家族。



    “卡蒙子爵,您愿意接受邀请前来保护我,公爵府不胜感激。”



    “在下惶恐,梅贝露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称呼我佩斯利吧。”



    男人对着一尊铁人寒暄,看起来有些奇怪。



    旁边的侍从正打算赶人,可见到这人也没打算再靠近姐,就只能作罢。



    “这杯酒,我能喝吗?”



    佩斯利微笑着向铁人征求同意。



    “当然,您随意。”



    铁人伸将身前的酒杯端起,递给了佩斯利。



    “感谢。”



    佩斯利和煦的笑着。



    头盔里的双眼紧盯着他的脸。



    可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恶意。



    他刚伸出,即将碰到梅贝露中的酒杯时。



    一名中年男人突然往他里塞了一杯酒。



    “佩斯利先生,我无意打搅您交友的雅兴。”



    面容普通却饱经沧桑的脸冷不丁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不法分子依然潜藏着,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今晚还请忍耐一会,不要与这位姐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横在两人之间。



    他举起中的酒杯,轻轻与佩斯利碰了碰。



    “叮。”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捷斯特斯先生,真是久仰大名。”



    佩斯利脸上表情并没有异样,他微微斜过身面向中年男人。



    微微举杯向男人示意,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浅浅笑意。



    “抱歉,梅贝露姐,的确是我疏忽了,若不是侦探先生足够谨慎,恐怕今晚我就会成为嫌疑人了呢。”



    佩斯利苦笑一声,向梅贝露致歉。



    “希望我这张老脸没有吓到您,尊贵的姐。”



    捷斯特斯也向那铁罐头微微颔首。



    “捷斯特斯先生,能赏脸来府上一聚实属公爵府的荣幸,临死之前能亲眼见到您这样优秀的侦探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梅贝露点点头,刚打算象征性啄一口里的酒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样子没办法喝。



    刚刚凑到铁脑袋前的杯子,很快又被放回桌上。



    “请安心吧,无论是黑天鹅还是白天鹅,赌上厄布斯鲁特的姓氏,我一定会让杀人犯付出代价。”



    “您是吧,佩斯利先生?”



    捷斯特斯略带笑意的眼神转向青年。



    像是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我也不会放任这样的狂徒逍遥法外的,梅贝露姐。”



    佩斯利抬起胳膊,做出一副秀肌肉的动作。



    ——虽然精瘦的佩斯利浑身上下总共也没几两肉。



    梅贝露没有回话,只是闷闷的点头。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想得起来这铁罐头的好处。



    起码遮住了她脸上黑如锅底的表情。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为什么还要来烦我啊!



    社交什么的都去死啊!



    “砰——”



    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的门突然打开。



    一股强风从门口灌入,瞬间就熄灭了宴会场内所有灯火。



    黑暗席卷了会场,唯有几扇大落地窗外透入淡淡月光。



    贵族们神色慌张,死死盯着那突然打开的门。



    原本把守在门边的骑士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涓涓血泊从他们身下蔓延。



    一道逆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上的长刀不停滴着血。



    “别怕,梅贝露姐,我会保护你。”



    佩斯利握着拳头,颇有一副要与杀拼命的架势。



    而本次聚会的真正焦点——梅贝露姐。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黑天鹅从不失,她又凭什么成为例外。



    她伸着,身后落地窗透进来的月光勉强能让她看清自己的五指。



    “真是无聊啊,这个世界。”



    既然世界毁灭不了,那自己死了也行。



    活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她早就厌倦了莫特城。



    



    总是边境城外不安全,不允许她出去。



    凭什么?



    她翻遍了莫特城图书馆所有的书。



    她记住了斯图特王国全境的地图。



    她学会了西大陆所有的大国的语言文字。



    每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都记录着这个世界的五颜六色,可她只能望着这东南西北的青灰色高墙。



    这座城市就是她的世界。



    凭什么?



    她憎恨公爵,憎恨公爵夫人。



    憎恨莫特城,憎恨她脑袋里记下的每一个文字。



    既然不允许她离开,那为什么要让她的心远走高飞?



    那就死吧。



    死了就不用想了。



    梅贝露动也不动,就那么坐在原处。



    场中的侍者纷纷挡在了贵族们前面。



    但来者显然不是普通杀,每刀都精准夺取一人的性命。



    很快侍者们就死伤大半。



    “姐,快跑。”



    梅贝露身边的侍从刚想上前,却被她叫住了。



    “滚。”



    梅贝露再也不想装乖了,都要死了还装什么?



    “姐”



    “梅贝露姐?”



    身前的两个男人表情不一。



    “惺惺作态,不想死就给我滚。”



    梅贝露冷冷出声。



    捷斯特斯在灯灭的一瞬间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当然,这也正常。



    那可是黑天鹅啊,谁会嫌自己活得长?



    本来也就是一群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玩意。



    她从来就指望不上这些没骨头的男人。



    几个呼吸之间,那些拼死拖延的侍者就再也没有能站起来的了。



    那壮硕的杀蒙着面,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很快他就发现了角落里的铁皮人。



    “呵。”



    他冷笑一声。



    真是愚蠢,这样一层铁壳子可挡不住他的刀啊!



    “去死吧!”



    那杀脚下猛踏,身形瞬间朝梅贝露冲来。



    “姐!”



    侍从惊恐大喊,双腿却发抖不敢再往前。



    梅贝露却是一点也不打算躲。



    她静静靠在沙发上,看着那闪闪寒光朝自己砍来。



    就在那染着血的刀刃即将砍掉她的脑袋时。



    “嘭!”



    一声碎裂的炸响从身后传来。



    但比声音更快的,是一道瞬间掠过她身前的黑影。



    “唰——”



    “呃啊啊啊!”



    那黑影划过杀的一瞬间,那条举着砍刀的胳膊就脱离了他的身体。



    然后黑影就和那条臂一起飞了出去。



    克里特速度太快刹不住脚。



    于是这位老骑士从这边窗户进来,穿堂而过后又撞碎了另一边的窗户。



    不过结果却是刚刚好。



    杀捂着喷血的膀子痛苦地紧咬着牙。



    他扯开嗓子死命大喊出声。



    “老二!!”



    话音未落,他身下的影子就有了动静。



    另一个握双匕的蒙面杀从影子里钻出,直朝面前的梅贝露刺去。



    “梅贝露!”



    一道身影从侧面冲出挡在她身前。



    “嗤——”



    布鲁特紧跟着克里特出现。



    两把原本刺向梅贝露脖颈的匕首,现在却没入了年轻男人的左臂。



    “啊!”



    来不及感受疼痛,布鲁特的满腔愤怒催使着他举起剑。



    “唰——”



    长剑重重斩过,但却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速度稍慢半分。



    那杀果断放开匕首,迅速俯身躲过了一剑。



    布鲁特调转剑锋,再次劈下。



    杀贴地翻滚钻过布鲁特胯下出现在梅贝露跟前。



    随即一只抬起,袖中闪过一道寒芒。



    袖箭!



    布鲁特转身砍向杀,但袖中关已经触发。



    布鲁特瞳孔骤缩。



    来不及了!



    一支摘除尾羽的短箭从袖中射出,直射向那头盔的缝隙。



    终于。



    梅贝露闭上眼。



    还是要结束了。



    “咚!”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没有中箭的疼痛。



    她只感觉自己的腰被谁踹了一脚。



    “嘶”



    她艰难而愤怒地扭过脑袋,去找那个胆敢踹她的人。



    “是谁”



    然后她愣住了。



    一个浑身衣物都湿哒哒贴在身上的水鬼?



    那水鬼还在话?



    “真蠢,躲都不会。”



    那水鬼发出了清冷的少女嗓音。



    梅贝露费力的侧躺着,撅着个铁脑袋呆呆张望。



    那水鬼披散着满头如雪般洁白的长发。



    破碎的窗户外洒下银辉。



    那头白雪好像在发光。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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