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战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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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螭吻营,点兵台。



    晨风猎猎,旌旗翻卷。



    宁芙立于高台之上,银甲映着冷光,寒螭剑悬于腰间,剑鞘上的霜纹在阳光下泛着森然寒意。



    台下,千名螭吻军将士肃然而立,鸦雀无声。



    她展开中军报,声音冷冽如刀——



    \"函谷关已破,狸猫军退守紫金关。\"



    台下瞬间骚动。



    函谷关是白虎城西境第一道屏障,一旦失守,紫金关便成了最后的防线。



    若紫金关再破,敌军将长驱直入,直逼白虎城!



    \"肃静!\"宁芙厉喝一声,全场瞬间安静。



    她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脸,最终落在前排的李当归身上。



    少年站得笔直,眼神坚定。



    \"城主之令——\"她展开第二道军令,声音清晰而冷硬,\"狻猊、赑屃、狴犴、螭吻四军,各遣精锐,增援紫金关!\"



    台下将士呼吸微滞。



    这意味着——大战将至!



    宁芙合上军令,声音稍缓:\"今日点兵,明日辰时出征。\"她顿了顿,\"准你们一日归家探亲,日落前归营。\"



    话音落下,台下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面露忧色,有人握紧拳头,有人则悄悄红了眼眶。



    李当归怔了怔,脑海中闪过百草堂的景象——李灵芝熬药时被热气熏红的脸,李朱砂蹲在药圃里数新芽的模样,还有青鸢姑娘,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李当归正往行囊里塞最后一件换洗衣物时,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铁靴踏在碎石上的节奏太过独特,让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将军?\"他系紧包袱转身,果然看见宁芙抱剑立在帐门处。



    晨光从她身后斜照进来,在银甲上镀了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



    宁芙的指尖在剑鞘上轻叩两下:\"收拾好了?\"



    \"是。\"李当归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袱,\"正要出发。\"



    \"我同去。\"



    三个字砸得李当归指一颤。



    他抬头看向宁芙,对方却已经转身,只留下一句:\"半刻钟后营门见。\"



    直到站在营门外,李当归还没想明白将军为何突然要同行。



    宁芙已经换下铠甲,一袭靛青劲装,发梢还带着水汽,像是刚沐浴过。



    唯一不变的是腰间那柄寒螭剑,剑柄上缠着的旧布条被洗得发白。



    \"看什么?\"宁芙瞥他一眼。



    李当归慌忙移开视线:\"末将只是\"



    \"我去看望青鸢。\"宁芙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顺路。\"



    两人并肩走在晨雾弥漫的官道上。



    李当归刻意落后半步,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宁芙的侧脸。



    褪去铠甲的她看起来没那么锋利,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想来这几日军务繁忙未曾睡好。



    \"将军。\"李当归突然开口,\"紫金关\"



    \"会守住。\"宁芙脚步不停,\"你姐姐给的药包带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李当归愣了一下才摸向怀中:\"带了。灵芝姐配的止血散,朱砂做的避瘴丸\"



    \"嗯。\"宁芙打断他的絮叨,\"别弄丢。\"



    转过最后一个山坳,百草堂的灰瓦屋顶已隐约可见。



    李当归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却听见宁芙突然问道:



    \"那个叫阿朵的姑娘\"



    李当归脚步骤停。



    \"很会煎药?\"



    \"啊?\"李当归眨眨眼,他想起百草堂寄来的信,\"是、是啊,阿朵姑娘煎的药从不糊底\"



    宁芙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话。



    李当归却注意到她的指又抚上了剑柄,骨节微微发白。



    晨风吹散最后一片薄雾,百草堂门前的药碾子吱呀作响。



    李当归刚要抬推门,木门却从里面打开——



    阿朵端着晒药匾站在门口,灰眸在触及宁芙的瞬间骤然紧缩。



    药匾砸在地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空气瞬间凝固。



    \"你?\"李当归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宁芙,则在一瞬间,浑身杀气暴涨!



    \"是你?!\"



    她猛地拔剑,寒螭剑锋直指阿朵,声音冷如冰刃:\"雨女!\"



    李当归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什么。



    ——阿朵,就是当初在城外袭击他们的俱卢族雨女!



    



    \"将军!\"他下意识伸,想要阻拦宁芙。



    但宁芙已经一步踏出,剑锋直逼阿朵咽喉!



    \"住!\"



    \"锵!\"



    青鸢的短剑横空而出,硬生生架住了寒螭剑!



    \"宁芙!冷静!\"青鸢沉声道。



    \"你拦我?\"宁芙眼中怒火燃烧。



    \"她是雨女。\"宁芙的声音像淬了冰,\"俱卢族的杀。\"



    药篓砸在地上的闷响中,李灵芝中的铜秤\"咣当\"坠地。



    青鸢的剑刚出鞘三寸就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总是安静捣药的姑娘。



    阿朵的指尖凝出细的水珠,却在看到李当归震惊的眼神时颓然散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灰眸里泛起涟漪:\"三个月零七天。\"



    \"什么?\"宁芙的剑又进半分。



    \"我来百草堂的日子。\"阿朵的声音轻得像晒干的药草摩擦,\"灶台第三块砖下藏着我的匕首,但我从未碰过。\"



    \"证据。\"宁芙的剑纹丝不动。



    阿朵突然解开腰间束带。



    在众人惊呼声中,素布衣衫滑落,露出布满陈年伤疤的后背——狰狞的鞭痕间,有个正在淡去的俱卢族刺青。



    \"每天\"她声音发颤,\"李姑娘给我敷的化淤药,都在消融这个标记。\"



    李灵芝突然冲过来,死死抓住宁芙执剑的腕:\"她救过西城百姓!那天若不是她发现井水有异\"



    \"苦肉计。\"宁芙冷笑,却看到青鸢蹲下身,拾起阿朵的衣带——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针脚拙劣得像初学者的艺。



    院角的药炉突然\"噗\"地溢出药汁。



    阿朵本能地要冲过去,颈间的剑却划出更深的伤口。



    她僵在原地,看着救不了的药汁汩汩流进炭火,腾起苦涩的白烟。



    \"当归。\"宁芙突然唤道,\"当日在黑水河,她可曾对你留情?\"



    李当归看着阿朵颈间的血染红衣领,想起黑水河那晚穿透胸膛的寒意,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挤出嘶哑的回答:



    \"将军可否让她先把药炉移开?\"



    寒螭剑第一次在宁芙中微颤。



    她注视着阿朵灰眸里晃动的光,突然想起某个夜晚,自己也曾这样对奄奄一息的少年伸出染血的。



    \"青鸢。\"宁芙终于收剑入鞘,\"捆起来。\"



    当牛筋绳勒进阿朵腕时,李当归看见她对着烧焦的药炉无声地了句什么。



    凭着这些日子在药堂的耳濡目染,他读懂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宁芙的剑尖抵在阿朵下颌时,一滴血珠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爬行。



    晨光透过窗棂,将寒螭剑的影子钉在雨女苍白的脸上,像道丑陋的疤痕。



    \"最后问一次。\"宁芙的声音比剑锋更冷,\"潜伏百草堂,究竟图谋什么?\"



    阿朵的睫毛颤了颤,喉间的血痕随着吞咽动作裂开些许:\"我不知道。\"



    \"不知道?\"宁芙突然翻腕,剑脊重重拍在对方脸颊,\"三个月!整整三个月!\"靛青衣袖划过凌厉的弧度,\"你看着她们给你熬药、给你做饭、甚至\"剑尖突然指向呆立的李当归,\"还想把你许配给他!\"



    李灵芝突然冲过来抓住剑刃,鲜血立刻从指缝溢出:\"宁姑娘!阿朵她\"



    \"松。\"宁芙腕一震,李灵芝踉跄后退,掌心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朵灰眸骤缩,被捆住的腕猛地挣出青筋。



    \"看啊,多情深义重。\"宁芙冷笑,\"青鸢,这就是你日夜相对的'好姐妹'。\"



    青鸢的剑\"锵\"地半出鞘,又\"咔\"地卡住。



    这个向来果决的剑客此刻面色惨白,剑柄缠着的防滑布条——阿朵上月亲缝的——正被她无意识绞紧。



    \"那夜\"青鸢的嗓音像生了锈,\"你梦见故乡的荷花\"



    阿朵突然抬头,灰眸泛起涟漪:\"是真的。\"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很久没梦到过荷花了。\"



    青鸢的剑鞘\"咚\"地撞上药柜。



    她想起暴雨夜自己守夜着凉高烧不退,是这双如今被捆住的,整夜用冷帕子敷她滚烫的额头。



    \"证据!\"宁芙突然暴喝,寒螭剑劈碎药柜暗格,俱卢族毒经哗啦啦散落一地,\"这也是做梦梦见的?\"



    李朱砂突然扑在毒经上,发髻都被剑气震散:\"可她也救了西城百姓!那天\"



    \"苦肉计罢了!\"宁芙剑锋转向李当归,\"你来!这雨女是善是恶?\"



    李当归看着阿朵颈间新鲜的血痕,与记忆中穿透自己肩膀的水刃渐渐重合。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灶台暗格里有什么?\"



    满室死寂中,阿朵轻声道:\"三包断肠散,但我换了甘草。\"



    \"撒谎!\"宁芙剑光大盛。



    \"是真的!\"李灵芝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贴身挂着的香囊,\"这里面的避毒珠是阿朵给的。\"她颤抖着抓起一本毒经,\"这些文字她早教过我辨认!\"



    青鸢的剑终于完全出鞘,却\"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上月自己练剑受伤,阿朵彻夜未眠捣的药——若真是杀,何不下毒?



    \"够了!\"宁芙突然收剑入鞘,眼底翻涌着李当归从未见过的情绪,\"你们你们\"她的目光扫过李灵芝流血的掌心、李朱砂散乱的发髻、青鸢掉落的佩剑,最后定格在阿朵腕间的勒痕上。



    \"我竟不知\"宁芙的声音突然哑了,\"螭吻营的剑,还比不上外族人的蜜饯甜。\"她转身时,衣摆扫翻了晒药的竹匾,当归籽滚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