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身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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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城门!\"李当归脱口而出。



    宁芙的剑纹骤然发亮。



    她按住激动的少年,声音却比剑锋更冷:\"看仔细。\"



    寒螭剑挑起月光,照亮难民们扭曲的面容——他们的眼睛已经变成浑圆的黑石,嘴角咧到耳根,婴儿的啼哭竟是成人的嗓音。



    白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竹简上血字淋漓:\"寒渊傀儡\"。



    \"这就是你想救的人?\"宁芙的剑已出鞘,\"他们早被——\"



    \"但她没有!\"李当归突然指向悬崖边缘。



    一个像阿朵一样的灰眸少女正拼命拽着个老妇人的,真实的血珠滴在冻土上滋滋作响。



    宁芙的剑势微滞。



    就在这瞬息之间,黑潮已吞没大半难民。



    那老妇人突然将少女甩向城墙,自己反身迎向黑潮,枯瘦的双结出李当归在卦象里见过的印诀——



    \"轰!\"



    老妪自爆成血雾,竟暂时阻住了黑潮。



    女孩撞在城墙上,灰眸里的绝望清晰可见。



    白泽的竹简突然展开成桥。



    李当归跃上简桥的刹那,听见宁芙的剑啸破空而来——不是阻拦,而是为他斩开扑来的黑气。



    当他抓住女孩儿腕时,少女的眼泪冻成了冰珠子:\"为什么\"



    铜钱从李当归怀中滑落,钱面的\"仁\"字金芒大盛。



    黑潮遇金光如沸汤泼雪,退散时发出非人的尖啸。



    城墙上,宁芙的剑纹已覆盖半边脸颊。



    她看着李当归背回来的不只有濒死女孩,还有婴儿的尸体——真实的孩子早冻死在襁褓里,他们救下的只是具被寒渊操控的傀儡。



    \"现在明白了?\"她归剑入鞘,\"不是我们要杀他们\"



    白泽拾起光芒黯淡的铜钱,上面的\"仁\"字缺了一角:\"是这世道,逼人握剑。\"



    女孩在李当归怀里发抖,哼起那首调子古怪的族歌。



    这次他听懂了歌词——讲述着某个被迫离开花园的部族,永远在寻找不会结冰的泉水。



    歌声中,灰色的眸子渐渐闭上。



    月光被枯枝切割成碎片,李当归的靴子陷在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



    他背上用斗篷裹着的两具尸体轻得可怕——女孩不会超过十岁,婴儿的襁褓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



    枯骨林的土壤冻得像铁,李当归用断剑挖了半个时辰才刨出浅坑。



    当他把女孩放进去时,一枚骨雕的蝴蝶从她指间滑落。



    那是俱卢族孩子的护身符,和阿朵枕下藏的那只一模一样。



    \"对不起\"他的眼泪砸在骨蝶上,冲开了血污,露出底下刻着的族文:\"愿泉水永不结冰\"。



    婴儿的襁褓突然散开,露出青紫色的脸。



    李当归颤抖着整理。



    \"有没有人\"他的祈祷混着白雾飘散,\"结束这场仗吧\"



    风突然停了。



    枯树林深处传来木鱼声,由远及近。



    李当归抬头时,看见\"法\"大师的斗笠从树后转出,老者中的念珠竟是用冰雕成的骷髅头。



    \"解厄。\"老者眼里映着坟头的金槐,\"你求的,可是大慈悲?\"



    法蹲下身,枯指拂过女孩僵硬的眼皮。



    被触碰的瞬间,女孩嘴角突然浮现笑意,仿佛梦见什么美好的事物。



    而那个死婴的襁褓里,竟钻出一株嫩绿的雪灵芝。



    \"你心里有惑。\"老者的眼睛像面镜子,映出李当归染血的战袍,\"与我听听。\"



    李当归的诉像决堤的水——他讲阿朵救治白虎城百姓,讲宁芙剑上永远擦不净的血垢。



    到最后,他抓起那把断剑抵住自己心口:\"如果当兵杀人是为了保护百姓,那这些孩子算谁的百姓?\"



    木鱼声停了。



    法从袖中抖出三枚漆黑的棋子,排在那株雪灵芝旁边。



    \"第一枚,\"枯指点在左上角的棋子,\"是寒渊冻毙的俱卢妇孺。\"



    棋子突然融化,露出里面封着的一滴血,落地竟化作的血色冰花。



    



    \"第二枚,\"指移到右侧,\"是紫金关战死的守军子弟。\"



    这枚棋子裂开,钻出只青铜蚂蚁,衔着片带血的甲片匆匆爬走。



    \"第三枚\"法突然捏碎最后的棋子,灰烬里飘出缕青烟,\"是未死之人。\"



    李当归伸去碰,青烟突然钻入他鼻腔。



    他的双眼突然泛起了灰色,竟与阿朵有几分相像。



    木鱼\"咚\"地敲响。



    法起身时,斗笠边缘垂落的冰凌突然组成个箭头,直指北方。



    风雪骤急。



    李当归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回到帐中,收拾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紫金关。



    黎明的雾气像亡灵的指,缠绕着俱卢族营地外围的骸骨栅栏。



    李当归的眼皮沉重如铅,灰色瞳孔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琉璃光泽。



    \"站住!\"



    两名雨师守卫从雾中现身,中骨杖顶端的水晶球里,蜷缩着毒蛇般的黑影。



    李当归的喉咙动了动,下意识要摸剑,却想起出发前将剑埋在了宁芙帐外——现在他腰间只挂着一个药囊,散发着俱卢族特有的苦艾气息。



    \"我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吐出的俱卢族语却异常流利,\"寒渊幸存者。\"



    守卫的骨杖微微放低。



    年长些的那个浑浊的眼中闪过惊疑。



    \"大祭司过\"年轻守卫的水晶球开始发红,\"最近有白虎城的探子\"



    李当归的灰眸突然泛起涟漪。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抓住对方腕:\"那你看看,我是不是活人!\"——掌心贴着的正是襁褓里发现的冰绢,此刻正将某种温热传入守卫经脉。



    他再抬头时,脸上每条皱纹都在颤抖:\"快去禀报大祭司!\"



    俱卢族大营的兽骨祭坛前,三十六柄骨刃同时出鞘的声音像是毒蛇集体吐信。



    李当归被按跪在冰面上,额前碎发上结的霜花簌簌掉落——那是他连夜赶路时呼出的热气凝成的。



    \"这杂种身上有白虎城的腐臭味!\"第三十六子\"碎骨\"的刀刃已经贴上李当归脖颈,刀锋上缠绕的冰蛭闻到血腥味,兴奋地膨胀起来。



    李当归的灰色瞳孔微微收缩。



    他喉结滚动,吐出的俱卢古语带着雨师部落特有的喉音颤音:\"我若真是奸细,为何要只身送死?\"



    冰面突然炸裂。



    大祭司的玄冰杖顿地,六条寒铁链从祭坛底部窜出,将三十六子的兵器尽数绞碎。



    老妪脸上的青铜面具咯吱转动,露出右眼部位的空洞——那里本该镶嵌雨师传承水晶。



    \"三十年前。\"她的声音像是两块冰在摩擦,\"先知用左眼占卜出的预言\"



    祭坛周围的火盆突然全部转绿,火焰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灰眸少年站在冰裂的大地上,左捧着南方药草,右握着俱卢族的雨师铃。



    最诡异的是,少年脚下同时浮现两种文字——俱卢族的雨痕文与白虎城的金篆体。



    \"他能两种语言!\"大祭司的锁链突然松开李当归,\"预言第一验!\"



    \"可他没有雨师血脉!\"第七子\"断流\"暴怒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幽蓝晶核,\"让我剖开看看——\"



    李当归怀中的冰绢突然发烫。



    他假装畏惧地蜷缩,实则将药囊里的\"幻心散\"捏碎在掌心。



    当断流的抓向他心口时,粉末混着冷汗粘在对方指尖。



    \"啊!!\"断流突然跪地惨叫。



    他的晶核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草药图案——正是百草堂常用的止血方。



    大祭司的玄冰杖猛地插进两人之间:\"先知预言的第二验——通药理!\"



    李当归趁咳嗽着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那个伪造的刺青。



    磷粉在绿火照耀下,竟渐渐组成一株雪灵芝的图案——俱卢族圣药的图腾。



    三十六子中年纪最长的\"怒涛\"突然倒退两步:\"难道寒渊逼我们南下就是为了迎接预言之子?\"



    祭坛陷入死寂。



    李当归的灰眸在阴影处悄悄观察——大祭司面具下的左正剧烈颤抖,而祭坛后方垂挂的兽皮帘子后,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那走路的姿态,像极了阿朵



    \"带他去冰牢。\"大祭司最终下令,玄冰杖在李当归眉心一点,留下个雪花状的烙印,\"若三日之内验不出神力再剥皮祭旗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