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百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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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少女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势,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李当归皱眉问道:\"姑娘为何要偷人东西?\"



    那少女闻言,竟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好玩呗!\"她眨了眨眼睛,\"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多有趣!\"



    \"荒唐!\"一旁的少年顿时涨红了脸,气得指都在发抖,\"古语有云:'君子喻于义,人喻于利。'姑娘此举,实乃人所为!在下呃帮错了人哉!\"



    少女歪着头看他,眼中满是戏谑:\"哟,书生生气了?\"她故意学着他的腔调,\"'之乎者也'个不停,你莫不是个酸秀才?\"



    \"你!\"少年气得语塞,转而向李当归拱道,\"这位兄台,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今日之事,在下实在惭愧\"



    李当归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头有些疼。



    眼前这两人,一个疯疯癫癫的贼,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简直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雀翎牵着女孩走过来,冷冷地扫了少女一眼:\"无聊。\"



    简单两个字,却让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



    女孩躲在雀翎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少女见状,突然蹲下身,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串糖葫芦:\"妹妹,给你吃。\"



    女孩犹豫地看向雀翎,见雀翎没有反对,才心翼翼地接过。



    少女站起身,拍拍道:\"好啦,不跟你们玩了,我还有事要办。\"完就要离开。



    \"且慢!\"少年突然喊道,\"姑娘还未告知姓名,日后若再行偷盗之事\"



    少女回头做了个鬼脸:\"我叫铃儿,记住了吗?酸秀才!\"话音未落,人已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街巷之间。



    少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当归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感慨:\"呃这位兄台,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拱:\"在下城南柳家柳春生,方才多谢兄台相助。\"



    李当归听到柳春生自称是城南人,眼睛一亮:\"柳兄可曾听过百花巷的孙婆婆?\"



    \"百、百花巷?!\"柳春生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念叨起来,\"呃风尘之地哉,不可,不可乎!礼书有云:'男女不杂坐',那等烟花柳巷\"



    \"你到底知不知道?\"雀翎不耐烦地打断他,灰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柳春生被这气势汹汹的女子吓得一哆嗦,书袋都差点掉在地上:\"知、知道\"



    李当归连忙追问:\"能否劳烦柳兄带我们前去?\"



    \"这\"柳春生面露难色,正想推辞,却瞥见雀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他咽了咽口水,额角渗出冷汗,\"好、好吧不过得等到申时,那时巷子里人少些\"



    女孩好奇地仰头问道:\"百花巷是什么地方呀?\"



    \"孩子不要问!\"柳春生慌忙摆,脸涨得通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雀翎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她转向李当归,\"我们先去别处转转,申时再来找他。\"



    柳春生如蒙大赦,连忙拱:\"那、那申时在城南牌坊下碰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青衫下摆都被自己绊得踉跄了几步。



    待他走远,李当归无奈地摇摇头:\"这位柳兄\"



    \"书呆子。\"雀翎简短评价,牵起女孩的,\"走吧,先去转转。\"



    女孩舔着糖葫芦,突然问道:\"那个铃儿姐姐还会出现吗?\"



    雀翎和李当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以那疯丫头的性子,八成还会再碰上。



    阳光洒在玉罗城的青石板路上,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



    二娃子左攥着李当归的衣角,右被雀翎牵着,脑袋不停地左顾右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哇!那个会转!\"她突然指着路边一个卖风车的摊,兴奋地跳了起来。



    五颜六色的风车在微风中哗啦啦转动,映得她灰蒙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当归蹲下身,掏出几枚铜钱:\"喜欢哪个颜色?\"



    二娃子咬着指,犹豫了半天,最后选了个靛蓝色的风车。



    她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弄坏了,连呼吸都放轻了。



    转过街角,一阵甜香飘来。



    糖人摊前,老师傅正用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



    二娃子看得入迷,脚不自觉地往前挪。



    \"要个兔子。\"雀翎已经掏出铜板。



    老师傅法娴熟,转眼间就做好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糖兔。



    二娃子接过来,却舍不得吃,只是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一路走来,李当归的荷包越来越瘪。



    二娃子怀里却多了风车、糖人、泥哨子,脖子上还挂了串彩绳编织的平安结。



    \"看来以后咱俩要努力干活才能养得起二娃子了。\"李当归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苦笑着对雀翎。



    



    他眉头微皱的样子,活像个被债主追了三条街的穷书生。



    雀翎瞧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她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伸轻轻戳了戳李当归的额头:\"不用你,我一个人养活你们两个。\"



    李当归愣了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他望着正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的二娃子,轻声道:\"她终于有点孩子的样子了。\"



    雀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二娃子正用草茎心翼翼地帮蚂蚁搭桥,嘴里还声地跟它们着话。



    阳光给她瘦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那件过大的衣裳随风轻轻摆动,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精灵。



    \"走吧。\"雀翎拍了拍李当归的肩膀,\"前面有家面摊,我请客。\"



    二娃子听到要吃饭,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一拉住李当归,一拉住雀翎。



    她仰起脸,嘴角还沾着糖渣:\"我能吃两碗!\"



    李当归和雀翎相视一笑。



    三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渐渐拉长,融入了玉罗城喧嚣的街景中。



    申时三刻,城南牌坊下。



    柳春生早已等候多时,一袭青衫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不停地踱步,时不时掏出帕子擦拭额角的汗珠,书袋在腰间晃来晃去。



    \"柳兄。\"李当归远远唤道。



    柳春生如蒙大赦般快步迎上:\"李兄可算来了!\"他看了眼牵着二娃子的雀翎,欲言又止,\"这这孩子也要去?\"



    雀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有意见?\"



    \"不敢不敢!\"柳春生连忙摆,从袖中掏出几块糖塞给二娃子,\"只是百花巷鱼龙混杂\"



    李当归打断他:\"有劳柳兄带路。\"



    暮色渐浓,柳春生领着三人穿过几条幽暗的巷子,眼前豁然开朗——



    整条花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醉仙楼前高悬的彩灯流转生辉,天香阁里飘出阵阵脂粉香,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围观者的笑脸,书先生醒木一拍,引得满堂喝彩。



    二娃子瞪大了眼睛,嘴张得圆圆的。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颜色、这么多声音同时挤进视野,连里的糖人都忘了吃。



    \"礼书有云:'非礼勿视'\"柳春生慌忙用袖子挡住二娃子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偷瞄路过的歌姬。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四五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青楼台阶上蜂拥而下。



    \"好俊的公子哥!\"一个穿桃红纱衣的女子直接挽住李当归的胳膊,\"来我们醉月楼坐坐嘛\"



    另一个女子已经摸上了柳春生的脸:\"书生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使不得使不得!\"柳春生像被烫到似的跳开,连连作揖,\"子曰:'发乎情,止乎礼'男女授受不亲\"



    李当归更是足无措。



    他这辈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那些女子贴得极近,温软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耳畔全是露骨的调笑,竟比极北之地的寒风更让人招架不住。



    \"滚开!\"雀翎一把将二娃子护在身后,灰眸中寒光乍现。



    她周身突然泛起潮湿的水汽,发梢无风自动。



    可那些女子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欢:\"哟,娘子吃醋了?这么好看的公子哥,不能让你一人独占呀\"



    雀翎气得指尖发抖,正要结印,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握住了腕。



    李当归不知何时挣脱出来,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冷静。



    \"诸位姑娘见谅。\"李当归行了一礼,耳根通红,\"我们今日还有要事\"



    话未完,他猛地拽起还在“之乎者也”的柳春生,拔腿就跑。



    雀翎狠狠瞪了那些女子一眼,抱起二娃子快步跟上。



    四人一直跑到巷尾才停下。



    柳春生的书袋都跑歪了,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李当归也好不到哪去,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



    二娃子却在他怀里咯咯直笑:\"李大哥跑得比兔子还快!\"



    雀翎冷着脸替李当归整理衣领,指尖故意在他脖颈上多停留了一瞬。



    李当归顿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前面拐弯就是百花巷。\"柳春生擦了擦汗,突然压低声音,\"切记无论孙婆婆什么,都别喝她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