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百草堂。

    李朱砂睡得正香，梦里仿佛躺在云朵上，柔软又温暖。

    

    等等，云朵怎么会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转头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静姝不知何时整个人贴在她背后，一只还肆无忌惮地搭在她胸前，甚至无意识地捏了捏。

    \"好软\"静姝梦呓般嘟囔着，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呀——！！\"

    李朱砂的尖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她猛地弹坐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忙脚乱地拽过被子裹住自己。

    房门\"砰\"地被推开，李灵芝端着药碾冲进来：\"怎么了？！\"

    待看清屋内情形，她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静姝被惊醒后还一脸茫然，而自家妹妹已经羞得快冒烟了。

    \"静、静姝姐姐你\"李朱砂结结巴巴地指着静姝的。

    \"嗯？\"静姝低头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的，恍然大悟，\"啊！抱歉抱歉\"她非但不窘迫，反而笑嘻嘻地张开双臂，\"要不你也摸一下？\"

    李朱砂\"呜\"地一声捂住脸，跳下床躲到李灵芝身后去了。

    \"你这丫头\"李灵芝无奈地戳了戳静姝的额头，\"赶紧穿衣服，该吃早饭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闪——

    静姝已经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连发带都系好了，正冲她们眨眼：\"走吧？\"

    李朱砂从姐姐肩头露出半张脸，声嘀咕：\"这也太快了。\"

    静姝伸了个懒腰，深紫色的素衣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她深吸一口气，心情愉悦地眯起那双桃花眼。

    院子里，李当归正专注地练剑，剑锋划破晨雾，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他每天早晚各练习一次。

    宁芙抱剑站在廊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偶尔微微颔首，似在评判他的进步。

    静姝眼睛一亮，张开双臂就朝宁芙扑去——

    “宁姐姐！”

    “唰！”

    寒螭剑的剑鞘横空一拦，精准抵在静姝的锁骨前，硬生生截住了她的飞扑。

    宁芙冷眼扫来：“再靠近，断你脚。”

    静姝撇撇嘴，悻悻地收回：“真无情”

    她目光一转，又落在李当归身上，忽然笑道：“李公子，你这剑太慢了，要不要我陪你练练？”

    李当归收势，擦了擦额头的汗，略一思索——静姝的“极速”神力若能用来对练，确实是个难得的会。

    “好。”他点头。

    话音刚落，静姝的身影骤然消失！

    “呼——”

    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李当归瞳孔一缩，本能地旋身挥剑——

    “锵！”

    剑刃与静姝的短匕相撞，火花迸溅！

    她的速度太快，几乎化作残影，一击未中，立刻闪至左侧，匕首如毒蛇般刺向李当归的腰侧。

    李当归勉强横剑格挡，脚步却被震得后退半步。

    “太慢啦！”静姝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同时有无数个她在移动。

    宁芙眉头微皱，指不自觉地摩挲剑柄——这女人，竟真把极速用在了实战上？

    李当归沉下心，闭上眼，不再依赖视觉，而是感知风的流动——

    “唰！”

    静姝再次袭来，匕首直取他腕！

    这一次，李当归的剑提前半寸挡在了她的进攻路线上！

    静姝“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笑意更浓。

    “有意思！”

    她的速度骤然提升，院中仿佛掀起一阵紫色旋风！

    李当归闭目凝神，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却在半途被剑风震碎。

    无数个日夜里练习的动作此时全部发挥出来，他的汗水很快大量流出，剑招却越来越顺畅，感觉自己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沉，每一招都像是身体的本能在驱使，而非刻意为之。

    剑锋划过的轨迹不再滞涩，反而如流水般自然，仿佛剑已成了他臂的延伸。

    宁芙的指尖微微一顿。

    ——剑意。

    那股熟悉的、曾在码头昙花一现的剑意，此刻竟再次从李当归身上浮现！

    他的剑招不再拘泥于形式，不论从速度、力量还是精准度上都几乎达到“心剑”之境——虽未完全踏入，却已触到门槛。

    静姝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每一次突袭都精准地逼向李当归的破绽。

    

    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总在关键时刻收力，仿佛

    “她在引导他。”宁芙眸光微动。

    这个嬉笑没正形的女人，难道深谙剑道陪练之法？

    院中的交锋越来越快，剑风与极速掀起的乱流卷得落叶纷飞。

    百草堂众人早已停下中的活计，李灵芝攥着药碾，李朱砂扒着门框，连向来淡然的雀翎都抱臂观望。

    “锵——！”

    一声锐响，静姝忽然停住。

    她的衣角竟隐隐泛着焦痕——李灵芝给她的深紫色素衣终究不是她特制的衣服，承受不住这般高速摩擦。

    李当归也收势而立，中长剑却仍在嗡鸣震颤。

    “咔。”

    一声脆响，剑身竟从中断裂！

    半截剑尖“叮当”落地，余下的半截在李当归中微微发烫。

    满院寂静。

    静姝眨了眨眼，突然噗嗤一笑：“哎呀，弄坏你的剑啦？”

    李当归低头看着断剑，非但不恼，反而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没关系。”

    “该换剑了。”

    宁芙指尖轻弹断剑，金属颤音在晨光中格外清冽。

    李当归点头。

    这把剑只是白虎城铁匠铺的寻常货色，陪他练了快两年，如今连剑意都承受不住，确实该换了。

    静姝忽然从粥碗里抬头，嘴角还沾着米粒：“我知道哪儿有好剑！”她桃花眼弯成月牙，“保证适合你”

    宁芙冷眸扫去：“剑合不合适，要试过才知。”

    “不用试。”静姝托腮，指尖绕着发梢，“那柄剑，注定是他的。”

    她的语气罕见地笃定，甚至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仿佛在一个早已写好的预言。

    李当归和宁芙对视一眼。

    宁芙仍然不相信，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剑。

    “先吃饭。”李灵芝敲了敲粥盆，打断微妙的气氛，“找剑不急这一时。”

    众人低头扒饭，唯有静姝笑吟吟地偷瞄宁芙——直到对方寒螭剑“锵”地一声杵在桌边，她才老实缩回爪子。

    粥雾氤氲中，断剑静静躺在石桌上，截面映出无数张若有所思的脸。

    白虎城的街道上。

    静姝领着李当归和宁芙在街巷间穿行，脚步轻快得像只寻蜜的蜂鸟。

    “左拐右转咦？我记得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她嘴里碎碎念着，时不时踮脚张望。

    宁芙的耐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殆尽。

    “静姝。”她冷声开口，“若不知剑在何处，不必勉强。”

    寒螭剑在她腰间微微震颤，似在附和主人的不耐。

    静姝一把拽住宁芙的袖角：“别走嘛！真的就在前面！”她眨巴着桃花眼，“我发誓！”

    宁芙蹙眉，但见静姝神色笃定，终究没甩开她的。

    又绕过两条街巷，一座青灰色的道观静静矗立在眼前。

    檐角铜铃随风轻响，朱漆大门半掩，透出几分古意。

    “就是这儿！”静姝欢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

    宁芙驻足，眉梢微挑：“道观？”

    ——谁家好剑会藏在香火之地？

    可就在她踏上第一级石阶的刹那，寒螭剑突然“铮”地一声清鸣！

    剑鞘无风自动，仿佛在与某种遥远的存在呼应。

    宁芙眸光一凛。

    确实有剑。

    而且，绝非俗物。

    三人推门而入。

    院内古柏森森，石砖缝里生着茸茸青苔。

    一名道士背对大门而立，雪白道袍纤尘不染，发髻束得一丝不苟，连腰间玉佩的流苏都整齐得令人发指。

    他缓缓转身，面容清癯如古松，声音却温润似玉：

    “不错，都不是懒惰懈怠之人。”

    道士的第一句话，让李当归三人俱是一愣。

    ——不问姓名，不问来意，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评判？

    静姝反应最快，笑吟吟道：“道长，我们是来找剑的。”

    道士眉梢微动：“哦？什么剑？”

    静姝红唇轻启，一字一顿：“辞故人、见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