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吴明
船行了约莫五日,方才到了宫九口中的“无名岛”。
李琦隐约感觉到了宫九对她的态度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她敛下眸子,轻轻勾了勾唇角,毫无顾忌的接受了他殷勤的安排:“此处吗?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闭关所在呢!”
宫九面不改色:“正是如此,家师就在隔壁,他老人家一向喜欢同人探讨武学,李姑娘之能是在下生平仅见,师傅他老人家见到姑娘必定欢喜”话语间他将自己的算计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来,坦荡的模样倒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多疑:“李姑娘应该能体谅在下对于师傅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吧!不过若是姑娘不满意,在下还可以为姑娘另行安排住所。”
胡!李琦在心中道。
这个男人明明对于任何人都冷酷无情,偏偏这时候做出些尊师重道的样子。他和吴明的关系,不是水火不容,也只能算是维持着表面和气罢了,暗地里,怕是早想着要将对方利用个彻底之后弄死才好。
现在这情况,顶多算是宫九想要利用吴明来试探她罢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方死了,宫九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李琦虽然并不记得具体情况,但对于宫九这个人,她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的。
不过没关系,李琦眯了眯眼睛,笑着应道:“难为公子一片孝心,奴家怎么舍得拒绝呢?这里就很好,不劳烦公子再行安排了。”
两人假惺惺的笑着,口中出来的话却是再体贴不过。
李琦看着短短两日就重新对她建立起防备的青年,心中竟莫名的有些欣慰。她不耐烦再同他在此处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色,见夕阳西下,便委婉地将仍旧意犹未尽的宫九请出了房间。
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即使身体因为内力高深的缘故并不如何疲乏,心里也着实是有些惫懒了。
李琦打了个哈欠,无趣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关上了门窗,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再过一段时日便离开这里吧!躺在床上的女人迷迷糊糊的想着,宫九这个男人真是太无趣了。
吴明负着站在院子里,听着自己早年收下的便宜徒弟恭敬的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着此次出入中原的经历。
实话,他对于这些“俗物”其实是不大擅长的。此时听着宫九状似恭敬的汇报,不过也是想提醒一下他这个逐渐心大起来的徒弟,他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他一日活着,就要永远老老实实的尊他一句“师傅”。
宫九习武的天赋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纵使是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与这个年轻人比起来恐怕也略有不如。便是如此,他看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子越发不满起来。
一段汇报结束,吴明沉吟不语,半晌他才开口:“听你这次带了个姑娘回来?”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如粗糙的砂纸摩擦,又透着一股阴沉,即使着这样仿佛带着些关切的话,也像是阴阳怪气的威胁。
宫九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心中一动,眼皮子一撩,道:“是。”
吴明有些不满他的态度:“你还将他安排在了为师旁边那个院子里?”他虽然不曾明确过自己旁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但以他在岛上的地位,也没有人敢打扰他的清净。
这次宫九突然带回来一个貌似是红颜知己的美人,还堂而皇之的将她安排在了岛上数一数二的房间里,这不免让吴明感到些许不悦。
宫九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如今轻笑一声,反问道:“师傅可知那姑娘姓甚名谁?”不等吴明回答,他又继续接了下去:“她是我在海上救下来的,本以为是哪方派来的刺客,打算处理了的,但劣徒无能,竟被她一招制服。”
到这里,吴明有些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哦?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竟连一个女子都招架不住?”
宫九此时的武功在吴明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放在江湖上却也是一等一的高,等闲的一流高也是比不上他的。
那姑娘他也曾远远见过,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能有多大能耐?
“师傅若是不信,自然可以亲自去试探一番。”
至于李琦这个名字和她失忆这件事,宫九是只字未提。
李琦一夜好眠。第二日难得起了个早,运着轻功在岛上转悠了一圈,随后又无趣的转了回来。
这时候宫九还没遇见沙曼,岛上竟然连日后的赌坊都看不见一个,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里面住着不算普通的“村民”。
在围观了一个武林上凶名远扬的高拿着长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抓鸡杀鸡之后,她也不免有些同情这些被宫九收容的恶徒了。
这样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琦在围观了“村民”的一天之后,瞬间打消了在这里久留的念头,只想赶紧同宫九“交涉”好,还了他的“救命之恩”然后去过她的潇洒日子去。
索性被她寄予厚望的宫九并没有让她等多久,第二日下午,才从港口边溜达回来的女人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屋内的异状。
一股悠长又沉稳的气息陡然出现在理应一片沉寂的房间内,这在李琦看来当然是显眼到不行的,但吴明就在那里静静的待着,一动不动,只等女人的一只脚踏入门内。
这气息算不上恶意,但也全然称不上无害。
李琦仿佛能从这内敛之极的气息中感受到那股腐朽与衰竭。
美丽的姑娘脚步微微一顿,但也不过是片刻,她就将那只穿着细履的脚稳稳地踏过了门槛:“贵客亲临,怎么不让妾身相迎呢?”
那缕绵长的气息骤然一断,而后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吴明抬起头,看见头戴簪花,风华正好的年轻姑娘缓步而来,他笑了笑:“好一个姑娘!”
李琦的目光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布满深痕的面容上略过,不着痕迹的撇开眼,言笑晏晏道:“老翁就是宫九口中的师傅吧!”
吴明捋了捋胡子,满意道:“正是。”他有些贪婪的看着李琦年轻的面容,口中仍旧和蔼道:“姑娘功夫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老翁谬赞,不过是自己瞎琢磨的罢了,算不得什么,自然谈不上什么师承。”
随着她这句话落,吴明的呼吸越发浑浊沉。
李琦似乎没有察觉似得,依旧眉眼弯弯:“先前宫九同我过,老翁武功高强,正好妾身于武道上也颇有几分心得,不妨切磋一番?”
无论如何,她总要还了宫九那一份“因果”,顺帮他处理了吴明这个麻烦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这样想着,笑容可亲的姑娘看着眼中逐渐流露出恶意的老人笑的越发温柔。
被她盯上了的吴明自然不会想到一个区区“辈”会将主意打到他头上,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拥有着年轻的肉体,绝佳的天赋和无限光明的可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逐渐腐朽衰弱的他渴求而不可得的——毁了她!这是吴明脑中唯一一个念头。
乘着她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毁了她!
再怎么,她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而已,即使有了天赋又能怎样,内力、经验这些用时间堆砌起来的东西她永远不可能在现在拥有,而她也没有以后了。
吴明这样想着,竟然有些可惜起来。若是这样的天赋,这样年轻的肉体能归属于自己那该有多好!
他曾经疯狂的嫉妒西域的那个男人,无奈技不如人,输了半招,之后休养了许久都没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而那个男人却因为年轻而迅速恢复甚至更甚从前!
他怎么能甘心!
昔日他还想找个弟子传承衣钵,但如今眼看着弟子越来越出色,他却越来越不安,逐渐升腾起来的恶意在胸中激荡,让他难以忍受。
若不是还要靠着宫九实在他另一个野望,吴明实在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留得住他的命。
既然宫九还有用,那么除去眼前这个姑娘大概也能平息他内心积郁的燥火吧!
吴明摆开了姿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偏偏碰在了我里。就像一朵极尽妍态的花,来不及绽放便已凋谢枯残,但偏偏,吴明爱极了这样残酷的美。
李琦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好笑极了,她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素,用着优美的姿态向前展开,一瞬间仿佛百花齐放,残影联翩,她柔声提醒道:“老翁,要开始了哦!”
吴明自信一笑:“只管放马过来!”
他语音未落,那一双素便擦过他的胸膛,划破了他身侧的一块皮肉。
吴明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