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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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
按赤司征十郎跟我的,这次研修旅行,学校几乎完全放权给了学生会。也就是,一切行程都是他们自行安排的。
那真是怪不得会有一整个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按道理来老师们是不太会放心学生们自由行动,也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是怎么服他们的。
这么想着,赤司征十郎那副总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般的神情似乎又出现在眼前。是他的话总感觉通过什么都不奇怪。
而今晚的篝火晚会和抽奖仪式,也是这次活动的重中之重。
参加篝火晚会的人都会收到学生会发放的入场券,入场券上有独一无二的代号,届时会抽取的就是入场券上的代号。
这种充满随性的游戏,真是让人既紧张又期待,实打实地吊足了胃口。
“五十岚学妹,那这些就拜托你发放,辛苦了!”
作为学生会的‘义工’,我自然也被分到这个任务。我抱着一箱入场券,开始挨门挨户的敲门发券。
“你好,篝火晚会的入场券,到时候也是凭这个抽奖。”
“哎呀,谢谢!”
“谢谢,辛苦了。”
“谢谢!”
我不厌其烦地敲门、解释、再敲门。
这种普通又简单的工作,是我之前没干过的。该怎么呢,其实有些枯燥乏味,但每敲开一扇门,就会收到一声“谢谢”,看到一张张填满笑容的青涩脸庞。
妖刀问我:[遥,你似乎很乐在其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妖刀形容,这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跟我做咒术师其实没什么差别,甚至我还觉得更胜一筹。
虽然咒术师本质上是一种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如同无名英雄般的工作,但因为咒术界腐朽繁复高山似的规定相比,反倒像是个让人想要直呼快跑的工作了。
而现在,简单的工作,却能换来堪称温暖的回馈,就跟幼时一枚一枚将硬币攒进存钱罐中一般,胸口仿佛有股热流缓缓涌过,变得热乎乎的
我似乎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我喃喃道:“妖刀五条老师以前跟我过,他其实才是最叛逆的那个。但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妖刀不解:[什么什么?遥,怎么突然到这个?]
情绪的起伏难以避免,有些话虽然可以跟妖刀,但它作为妖刀,仍然无法彻底理解人类的情感。
这种时候,某个赤红色的身影反而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如果是他是赤司征十郎的话,他会懂我吗?
妖刀很快就放弃追问,它的想法向来变得很快:[算了算了,遥,你发完入场券了吗?我刚刚看到月刊少女漫好像出新的了,待会有时间的话我们去买一本好嘛!啊呀,那不是赤司会长嘛!]
我擡眸,如同脑海中浮现的身影,他正在跟身旁的干事低声了些什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擡头看了过来,赤金双眸明晃晃地跟罕见的宝石般惹人注目。
我无声开口:“赤司君”
看着他,突然有种想要将眼前这副光景藏起来的想法。不过这念头转瞬又随着我的垂眸被压制了下去。
耳边如期传来他的声音:“五十岚,辛苦帮忙。对了,你的入场券发完了吗?”
“我看看”我本就微低着头,便顺势往中的箱子翻了翻:“还剩两张。”
“嗯,那刚好,我们一人一张。五十岚,给我一张吧。”赤司征十郎却直接俯身靠近,呼吸仿佛都要打在我的耳廓。
我下意识地颤了颤睫毛,生物课上,人在紧张的时候会眼神飘忽,难以控制脸部肌肉,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痉挛。
嗯嗯我现在应该也是这样吧。
但这似乎跟面对咒灵时的紧张,又不太一样。只是我对此还一知半解,无法解答。
“给你。”
递给赤司征十郎然后顺势拉开距离,是我原本的打算。可赤司征十郎仿佛能看穿我的一举一动般,我无论转向哪边,都离不开他。
——我的所有退路,似乎都被他封死了。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身后甚至已经是一扇堵死的墙,面前就是赤司征十郎,一瞬间像是世界都只剩下我跟他似的。
赤司征十郎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五十岚,祝我足够幸运吧。”
总感觉他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我眨眨眼,放缓呼吸:“祝你幸运。”
赤司征十郎笑笑:“你似乎很开心?”
我如实回答:“嗯,刚刚看见了很多人的笑容,所以很开心。对了,其他人呢?”
“是吗,那就好。”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的样子,“嗯,他们都在沙滩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都走了?什么时候?
我光顾着跟赤司征十郎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妖刀呢?
妖刀幽幽:[哟,终于想起我来了?还知道我在啊?]
我:
心虚,是人类最常见的情绪之一。
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但面对妖刀,总有种想要道歉的想法。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不过,这也是我最擅长的一件事了。
妖刀很吃这套:[哼,没有下次了!]
“不过妖刀”我想了想,看着赤司征十郎的背影揣摩措辞,“我感觉和赤司君一起的时候,和对战咒灵时候的感觉很相似。”
妖刀大惊失色:[你怎么发现的!?咒灵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级的伪装了!?我怎么又没察觉到!]
“啊”糟糕,完全让妖刀误会了,我有些苦恼,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不是不是,唉算了算了,总之他不是咒灵!”
妖刀哽住:[嗯不是咒灵就好。对了,你之前要给他们回礼,有想法了吗?]
到回礼本来是想趁着回来顺便找野蔷薇的。去年姐妹校交流会我们是胜者,所以今年理应是在东京举办交流会。
不过
“他们谁也没个消息。”只是再怎么都还在东京,也还有五条老师在。
妖刀也是同样的想法:[有五条老师在,应该没问题的。不过,他们抽不开身来,我们这边的情况,就要我们自己努努力了。]
它打气:[放心吧遥,你可是跟我最适配的一任宿主啊!]
我:
这话得,感觉和诅咒也没差了。
“嗯,暂时先守株待兔吧。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篝火晚会的地方和旅馆有一段距离,大约需要步行十来分钟。我跟在赤司征十郎身后,在想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收到礼物本身已经是十分欢欣的事情,那如果能刚好契合喜好,简直不能再完美。
不过目前,我只知道赤司君喜欢篮球和将棋,对厨艺似乎有所钻研,其他的事还是不太了解啊。
这么想着,又听到他的声音:“咦,这个点了,还有人在打沙滩排球?”
虽然太阳没有完全沉入海中,但海岸线已经晕染得红艳艳一片。这种光照,其实已经有点不太适合户外运动了。
“诶!?”我愣了愣,眯着眼睛打量:“看起来似乎是个绿头发的家伙??”
“绿头发”这次反而是赤司征十郎顿了顿:“抱歉,五十岚,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我的思维有些发散,一边回答:“当然没问题。”赤司君,难道还喜欢沙滩排球?
回礼这件事,对我来属实有些苦恼。如果能临时抱佛脚发现些他喜欢的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询问当事人,但那样就没有神秘惊喜的感觉了。
啊,好想知道更多关于赤司君的事情
这么想着,又听到赤司征十郎的声音,他似乎在向我解释些什么:“那边打沙滩排球的,身形看着像我以前的同学”
以前的同学?可我看着那边打沙滩排球的几个人,穿着的虽然都是运动服的款式,但一个是黑红配色,一个像是胡萝卜似的。
看起来就不像是同一个学校的?
我想了想,道:“那既然能遇上,还是要过去打个招呼吧。”
这个东西我还是懂的,如果我出任务遇到了乙骨忧太或是真希他们,也会过去打个招呼、凑个热闹。反之亦然。
一般这个时候乙骨忧太都会给我露一看看爱的力量,而真希通常会展示她新到的咒具,一来一往以后,反而大家像是互相开屏的孔雀似的。
妖刀哼哼:[什么都比不上妖刀!]
我无声附和:“没错没错,妖刀就是最棒的!”
不过赤司征十郎只是个普通人,他和同学的再会,又会是什么样的?而且能被他放在心上,仅仅是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要确认的同学,应该也不只是普通同学吧?
“真太郎还有哲也”
赤司征十郎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故友相逢,赤司征十郎的态度有点出乎我的猜测。虽然不能拿咒术高专的经验来匹配,但我想怎么都该有个类似的一拍即合、两厢激荡的温馨场景。
而现在嗯
身旁的赤发少年,甚至可以是有些盛气凌人般的傲慢,夹杂着一些不容他人忤逆的锋芒,只是在他那副温和的皮囊之下,又显得是进退有礼的。
——赤司征十郎,好复杂
“赤司。”
“赤司君。”
绿头发的人顿了顿,下意识擡推了推眼镜,能看出来这次相逢也让他颇为意外,虽然脸上和身旁的蓝发少年般没什么动静。
“介绍一下,五十岚,这两位是我的国中同学,绿间真太郎和黑子哲也。”只是赤司征十郎那一闪而过的攻击性迅速掩下,我看着他温和地为我介绍,有些恍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或者都是。
只是他的攻击性向来只出现在固定领域,比如此前我多次忽略的胜利论调。此时此刻,一切在我脑中竟然隐隐有串联起来的迹象。
“你们好,我是五十岚遥,也是赤司君的同学。”想了想,我主动搭话,好奇道,“能问问你们是在打沙滩排球吗?”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似乎激起了千层浪般泛起无限波澜,只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最终绿间真太郎面无表情却又理直气壮地开口。
“不,排球是我的幸运物,被诚凛黑子他们以为是排球带走了。”
嗯嗯?这不就是排球吗!
眼前的绿间真太郎实在过于理直气壮,我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差点被绕了进去。等等幸运物?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啊?
啊!我想起来了!
“你也看晨间占卜?”
沉默,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
所以排球还真是人家的幸运物啊!想起我那天短暂拥有过的啦啦队彩球,再看看眼前这个一丝不茍的眼镜同学,不禁就有些微妙。
绿间真太郎继续拍排球上的沙:“这并不是用来打沙滩排球的”
他叹气,视线明显瞥向了赤司征十郎:“晨间占卜今天会有意外的重逢,果然晨间占卜是不会出错的。”
赤司征十郎微微一笑:“真太郎,你还是没变。”
“你也是,赤司君。”
这两个人,话突然跟对谜语似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大概听明白了,绿间真太郎是晨间占卜的铁粉。
[遥,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两个人像是队友反目成仇啊?]
明明除了我没人能听见妖刀,它却还是声了起来。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赤司征十郎的坏话,这才心虚地偷偷摸摸了起来。
我有点嫌弃,又觉得不无道理:“那也不准吧,你这么一,感觉跟我见京都校的各位也差不多呢。”
东京咒术高专和京都咒术高专,作为国内唯二的两所咒术学校,只有在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两校的学生才会见面。但因为见面就意味着有比拼和争斗,所以向来都是充满了硝烟意味,第一面从来没什么和善友好的印象。
而且,虽然姐妹校交流赛前期和中期,我们和京都校总是针锋相对,但赛后因此结缘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算是一种不打不相识了。
可赤司征十郎,也没什么这种似敌似友的情况吧啊,可能是体育上的对?
只是——
“打排球也能是对?”
我声嘀咕,突然一个声音就回答了我的疑问。
“我们都是帝光中学篮球队出身的。”
侧身望去,赫然正是刚刚站在绿间真太郎身旁的
“你黑子哲也!?啊抱歉,黑子君,你还在啊?”
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惊吓中直接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诶、诶诶诶!?这个叫黑子哲也的人原来还在啊!!?
怎么回事,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你好,五十岚同学。”他睁着大而圆的眼睛,显得格外无辜:“我一直都在。”
我沉默了。
妖刀也沉默了。
身旁是赤司征十郎的轻笑:“哲也的视线诱导还是很厉害。五十岚,只要有意思去注意他,就算存在感再稀薄,也不会无迹可寻。”
黑子哲也:“正如赤司君所,五十岚同学,吓到你了抱歉。”
我:
虽然你面无表情地再抱歉,但总有一种下次还会的感觉。
如果这招数能在对上咒灵的时候使用,想想也觉得实在是个大杀招了。毕竟,对就这么从眼前凭空消失,未免也太难对付了吧?
篮球队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我甚至有些想把他挖角到咒术高专来了。
赤司君打的到底是什么篮球啊?
寒暄总是短暂的,更不要是如此仓促的相遇。
赤司征十郎跟他们告别之后,就继续带我前往晚会现场。
我感慨:“赤司君的国中同学,感觉都是很有趣的人呢。”
赤司征十郎挑眉,没有否认:“真太郎,哲也在篮球上也有特别的天赋。有会的话”到这他突然停顿,很快又笑了笑,“也许很快,就能在赛场上碰面。不过很可惜,这次interhg是没有会了。”
没有会?
那就是,他们的队伍输了?
我笑笑:“诶,可是正好在东京,赤司君不打算跟他们多交流交流吗?比如打场练习赛?”根据我对篮球的浅薄认识和对咒高的了解,这种模拟赛的模式,也是一种联络情感的最佳方式。
赤司征十郎摇摇头:“我们约定过,要在赛场上一决胜负。不能全力以赴、一球定生死的场所,都无法真正地征服他们。”
我没太懂赤司征十郎刚刚眼底浮现的复杂情绪,似乎是对过往的记忆有些怀念,但又似乎有些不服输的少年意气夹杂于其中,最终他只是简单陈述了现状,却闪闪发光的让我不想要移开视线。
就如同他不了解我一般,我也不太清楚他作为赤司会长前的过往。其实这本该是如同井水不犯河水般的两不相干,但偏偏让我今天得以窥见了其中一角。
原本我就隐隐有些想法,这时更是感觉心里有股难以克制的痒意。
——关于赤司君的事情。
——还想知道更多。
“我们到了。”
只可惜这短暂的一面如同一阵风般匆匆刮过,我还什么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带着一切离去,只留下腥涩的海水气息。
晚会现场到了,赤司征十郎很快又融入到了学生会忙碌的队伍之中。这次我没了任务,便静静地观察起了赤司征十郎。
妖刀疑惑:[遥,你盯着会长干嘛呢?]
我理直气壮:“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是会从他的日常中体现出来的,我在观察我的回礼呢。”
妖刀沉默,有些勉强:[也、也行吧。]
“你不懂,这能行的!”
不过我还观察出什么来,学生会的干事发现了空闲中的我,马上热情地迎了上来。
“五十岚同学,原来你还在啊!”
嗯这话得,像是我会被学生会吓跑似的。
眼前的干事握住我的,满是期盼:“我们订好的烟花还没送来,但是现在有点腾不开人,五十岚同学,能辛苦你联络一下吗?”
看着眼前干事清澈又诚恳的眼眸,妖刀最清楚,我向来是抵抗不了这样攻势的:“好,还有呢?”
“还有!”听到我的回答,她更是两眼放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就辛苦五十岚同学指挥烟花大叔把烟花放到指定位置,可以吗?就这两个工作,辛苦你了!”
“啊可以,没问题的。”实在太过热情,我对学生会的工作其实接触不多,眼前这位干事有过好几面的缘分,也算是个熟人了,但她这种面对有人帮忙不作伪的感动与热情,实在是——
让人忍不住就有种想要为她扛起一切的冲动啊!
妖刀哽住:[]
遥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治治啊?
再次联系和指挥摆放,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前期的对接早已完成,这些都是些基本动作了。
不过,这么一来一回,我指却错过了入场券的开奖仪式。
妖刀不免惋惜:[哎呀,也不知道遥你有没有中奖呢!难得参加一次]
显然,妖刀的重点完全落在了抽奖代表的奖品之上。
不过,我在意的地方却是——
赤司征十郎跟我一起保密的幸运奖,会是谁抽中了?
如果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了校规,肯定会有些失落。但紧跟着的旅游券,实在是证明了人生就是有不少大起大落。
这么想着,我不禁弯了弯唇畔。赤司君,真是对人性拿捏的很精准呢。
“五十岚?”
似乎总是想着赤司征十郎的时候,就会遇上他,仿佛走进了什么规则怪谈似的。
我不太意外地转过身,映入眼中的果然是熟悉的赤色。
“赤司君?”
赤司征十郎走上前:“你刚刚去帮忙了?”
“嗯,去指挥了一下烟花大叔。真期待待会的烟花啊。”
我放慢脚步,逐渐和他并排。
赤司征十郎笑笑:“那还真是可惜,五十岚,你错过了刚刚的抽奖仪式呢。”
我叹了叹:“是啊,也不知道[幸运奖]是谁呢。”
这么着,我突然感觉赤司征十郎停下了脚步,不由有些疑惑。
“五十岚。”
我侧身去看,赤司征十郎眉目弯弯,明明看着很温柔,却有种难以形容的侵略性。
“你看,幸运奖,是我。”
所以从头到尾,赤司就觉得幸运奖是囊中之物,是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