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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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五十五



    “才没有”



    美人愣了愣,看着他已经走了进来,方才软绵绵地摇了摇头。



    “怎么又拖到这会儿才用晚膳,嗯?”



    白景云只擡眼看了一眼美人面前的桌案,一边温声问道,一边盯着人明亮的眼眸看。



    不过是与他对视了几息,白景云便忍不住弯了弯唇。



    似乎一整日劳心费神的倦意都在这会儿见到了殿下之后一扫而空。



    灯烛亮光明晃晃地映着,将桌上的杯盏,两边的屏风纷纷曳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唔那会儿不想吃,太子哥哥,你今儿怎么来了?”



    美人软绵绵地着,握着镶了一圈碎银的木筷尾端,百无聊赖地在心敲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下一瞬,筷子却被白景云伸握住。



    “怎么不想吃?”



    白景云眉眼生得过于温柔,与他的气场和威压天生便形成反差。



    美人忍不住怯怯地想把筷子抽回来,谁知却纹丝不动。



    “禀太子殿下,今儿白日殿下出去在宫里游玩了一圈,还放了风筝,回来便有些疲乏,没有胃口,因此这会儿才摆饭。”



    绮袖在一旁低声禀道,见白景云眉眼仍是一贯的温和清冷,却未曾什么,便垂着头为他们二人添上茶。



    方才低头退了出去。



    毡帘挑起的一瞬间,外面的冷风倒灌进来,直吹得白眠雪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一瞬筷子一松,白景云已经松开,转而碰了碰他的背。



    “好凉,冷么?”



    美人听到白景云温声问道,嗓音清润如玉。



    “有一点点。”



    殿下诚实地点点头,自己乖巧地裹紧了衣裳的领口,暖和的细绒紧贴着纤巧白皙有如天鹅般的脖颈。



    “冷你还跑出去乱逛,连晚膳都拖到这会儿才吃,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白景云端起茶盏,似有若无地看了美人一眼,低头弯了弯唇,



    “往后再这样任性,便要罚你。”



    白眠雪闻言目瞪口呆,懵懵懂懂的美人委屈巴巴地看了眼白景云,



    “太子哥哥”



    “不管用了。你连饭都不肯好好吃,唤我有什么用?”



    看着眼前精致的眉眼一瞬间全都垮下来的东西,白景云好笑地揉了揉美人的发丝。



    美人那顶勒着红绒球的紫玉冠还未取下来,仍好端端戴在他的发顶上,每用拨动一下,中间的绒球便会轻颤几下。



    格外有趣可爱。



    似乎是得了趣,白景云一连拨弄了数下。



    直到眼见着美人的脸色从茫然地乖巧忍耐渐渐到委屈生气,白景云自然见好就收。



    他亲自从旁边的食盒里另外取出一双乌木筷子,亲自替美人捡了他爱吃的几样来布菜。



    看着那东西虽然还有一点点生气,但仍是乖乖软软地,自己夹什么到他碗里,便埋着头像只仓鼠似的只吃什么。



    白景云忍不住弯了弯唇。



    半晌,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提着箸给美人碗里放了一点儿新鲜鱼肉,方才轻声淡淡道,



    “今日出去玩得不高兴,可是因为遇到了尹贵妃?”



    “你,你怎么知道的”



    美人讶然地擡起头,唇角还沾着一点点乳白色的汤汁。



    白景云不动声色地拿出帕子替他拭了,白眠雪放下筷子,软哒哒地托着腮道,



    “今日确实是遇见尹贵妃了,还有沈妃我在湖畔放风筝,恰是不巧和她的风筝交缠在一起这也是事”



    美人摇摇头,“只是她话奇奇怪怪的,我听不懂。”



    “如何奇怪?”白景云敛下眉眼,灯下看起来愈发清淡柔和。



    “唔我们明明没打过几次照面,她还非要与我东扯西扯还要我去她宫里话。幸亏三皇兄在,替我挡了。”



    “哦对了”



    美人一边夹起精致的碟子里盛着的笋片,一边回忆着尹贵妃话时娇纵的情态和语气,茫然地眨了眨眼儿,声道,



    “她还二皇兄近日军中有事,很忙很忙,叫我莫要老是打扰二皇兄,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管等后面再。”



    殿下一边絮絮地着,一边将那片笋一点点咬进嘴里。



    谁知这冬日里的菜蔬味道却极为寡淡,让他连下咽都极为艰难。



    “好难吃,以后不要让司膳坊送这个菜了!”



    美人突然皱着眉,委屈巴巴地拿起茶杯漱口,低声道。



    “好。”白景云低声笑了笑,又望着他道,“你,尹贵妃让你不要去烦老二?”



    “对呀。”



    美人不明所以地擡头看他,纤长卷翘的长睫眨动着,茫然无措地软绵绵道,



    “太子哥哥你,这是不是很奇怪,我哪里烦到二皇兄了吗?”



    “怎会?当然没有。”



    白景云淡淡地弯着唇,垂下眼帘看着美人,缓缓地道,



    “只不过,确实如她所,最近白起州只怕是忙得很,你许是得有段日子见不上他了。”



    “啊”



    



    殿下闻言握着箸呆呆的一愣。



    上次的打树花真的好漂亮,他还想什么时候找了二皇兄再看一次呢。



    “二皇兄在忙什么呢?”



    美人放下筷子,连眼前的吃食也无心下箸,只是好奇地看着白景云道。



    “他么”



    白景云垂下眼帘看着东西,眉眼间是一贯的温和清冷,



    “探子来报,听西北边儿的北戎人近些日子又有些蠢蠢欲动,甚至派兵一连几日试探着度过察木兰朵河。”



    “咱们大衍的守军虽是也在每日勤谨练兵,但到底临近年关,都有些许懈怠,竟几次都被那北戎人钻了空子”



    “白起州已经领了父皇的命令,需得去宫外校场看着练兵,他是有的忙了。”



    -



    夜幕低垂,漫天星斗熠熠,明月隐在层云之后。



    一顶绘着猛兽纹饰,颜色灰扑扑的帐篷立在正中央。



    帐篷里亮着一点烛火。



    因着北戎人屡次试探着进犯,英帝已将原本派出去攻打他处的最精锐的军队连夜急召了回来。



    军士们一路风尘仆仆,日夜疾驰,眼下正驻扎在京郊。



    一股凉风晃过,帐篷的一角忽然被掀起,一个身影矮身钻了进去。



    烛台下,白起州仍是面无表情地将北戎与大衍边界处几座重要城池的地形图铺开。



    他提着笔,面前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皆是写满了的字,还有图示。



    “二殿下,您今日也是刚从宫里赶来,一路颠簸,不如今日早些歇息了吧?明日你我再议练兵之事。”



    “周将军,你我等得,北戎人却等不得。”



    提笔又在边关重要部位落下一个墨圈,只见白起州擡起头,长发高束,银甲在身,望着眼前的人,



    “周将军若是累了只管去歇息,我再瞧瞧这几张图。”



    少年重新低下头,拧着眉道。



    眼前昏黄的烛火闪烁不定。



    他本该是在京城的校场等着这支军队进城,奈何他却等不及,今日直接出宫来见周将军,甚至与他们同住在这里。



    周怀剑恍惚低叹道,“若我大衍武将皆能如殿下一样,那区区北戎又何足为患?”



    他罢,掀开帐篷帘子便转身离去。



    白起州亦不在意,只是目光仍落在地图上。



    只不过许是因着方才被周怀剑打扰了一下,这会儿心神竟不能如方才一样专注。



    少年握着狼毫笔,下在一座座险要的山川河流之间勾勾画画,心神却忍不住地飘荡到了宫里。



    



    那个眉眼精致好看,看着他时软绵绵的东西,这会儿又在做什么呢?



    他骤然又想起了白景云白日里过的话。



    “你若是真心爱护老五,就不应当再如此所作所为,叫他暴露在险境当中。况且,你母妃对他的敌意,也已非一日两日了,你我都明白的。”



    “现下你越接近他一分,他的危险便添一分。”



    



    他放下笔,帐外冷月似霜,冬日的瑟瑟寒风卷起动着脚下的砂石。



    白起州脱衣睡下时已近三更。



    桌上的蜡烛被他吹熄,寂夜里眉目俊逸的少年擡起头,帐篷顶上空荡荡的。



    不知怎么的,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宫里,那个东西就立在他面前。



    他墨色的长发没有束起来,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腰间,精致好看的眉眼间似乎有点儿不解,又似乎有点茫然。



    白起州恍惚看着自己走了过去,低下头去看那个只到他胸口的东西。



    他们好像一同坐在榻上,绵软舒适。



    “在看什么呢?”



    他听到自己笑问。



    “唔在等哥哥呀。”



    美人突然乖乖地擡起头,方才的茫然一扫而空,连忙伸出来牵他的袖子。



    精致的眉眼间全是喜色,软绵绵地仰起头来看他,



    “就是在等二哥你终于来啦!”



    “等我做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里微微有些欲还休的沙哑。



    “嗯,等,等二哥”



    懵懵懂懂的殿下低着头,看不清那张精致的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他指尖一动,竟然主动开始解自己的外裳。



    白起州一霎时愣在原地。



    他想握住殿下的,命令他不许动,身子却好似坠入云端似的,根本握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上的冷汗骤然冒了出来,白起州才喘着粗气恍然睁开眼。



    帐篷外仍是一片黑沉沉的夜色。



    桌上的蜡烛早已熄灭,凉夜如霜。



    温柔绮梦消逝得无影无踪,白起州心跳如飞。



    “兄弟”



    他垂下眸,似梦似醒一样失神低语,似乎仍是惊疑不定,“我与他是亲兄弟,我又怎么会做这种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