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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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突如其来的厉声怒斥,别宋稚绾向来是个受不得委屈、听不得重话的,连身后的下人也是心惊得大气不敢出。



    王忠和紫云紫月三人心里咯噔一声,齐齐暗道一句:不好!



    于是便眼见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错愕了一瞬,呆呆地睁着双眼,像是被吓坏了,抖着唇瓣不出话来。



    宋稚绾搂着脖颈的双臂一松,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泪珠子断了线似的砸下来。



    萧琰像是没瞧见,走到殿门口,又冷冷撂下一句:“全都不许跟着!”



    王忠顶着要挨上十军棍的觉悟想求情,也只能堪堪在门外停了步子。



    “殿下,您”您消消气呀。



    进到内殿里,宋稚绾哭得更凶了,边哭还边挣扎着,连脚上的绣花鞋也蹬掉在了地上。



    还不忘同他顶嘴:“本来就是表哥,我又没有喊错,就算没见面也是表哥,如今见了面,更是喊得!”



    话音落下,宋稚绾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被扔到了软榻上。



    萧琰扔得不重,即便是气昏了头也收着力道,宋稚绾刚坐起身子,还未坐稳,萧琰便欺身上前,双紧紧地抓住她瘦的肩头,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着。



    他眼里翻涌的怒火欲溢出,萧琰几乎从未气得如此失控。



    宋稚绾对上他的目光,也不敢继续那些顶嘴的话了,只是哭得抽抽嗒嗒的,张着嘴口口地吸着气。



    她刚整理过的发髻挣扎间又变得有些凌乱,垂下的碎发又柔又顺。



    配上那张如同梨花挂露般稚嫩清丽的脸蛋,分明是招人疼的,可偏偏张嘴就气得人心口疼。



    “宋今今。”萧琰声线沉冷,似乎把这三个字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遍才喊出,“谁是你的哥哥?”



    她莹白的双颊透着薄红,长如蝶翼般的眼睫湿漉漉地颤动了几下。



    宋稚绾止了哭声,抬眼看向他。



    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可她此时却不愿遂他意:“公孙向珩。”



    话音刚落。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和沉闷的重击声同时响起,宋稚绾毫无防备地抖了抖身子。



    随后又听见几声声响,像是木器裂痕炸开的声音。



    一旁茶桌上的几个杯盏都被萧琰那一拳震落,在地上砸了个稀碎,宋稚绾侧头看过去,竟连那张桌子上都崩开了一条裂痕,还越裂越宽。



    萧琰还是继续问方才的问题,语气却比方才更冷硬:“孤再问你一遍,谁是你的哥哥?”



    仿佛不问出满意的答复他便不肯罢休。



    肩上的双力道收紧,宋稚绾缩了缩脖子,嘴巴一扁:“谁家哥哥会这般凶、凶人,谁家哥哥会这般气?”



    着,一行清泪顺着圆润的腮旁缓缓滑落。



    萧琰一怔,下意识抬抹去,心中终是不忍。是啊,他怎变得如此气了,不过几句“表哥”罢了。



    可转念又想到,她这遭了瘟的表哥可是想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不过才见一面,是否真心实意待她如亲人也尚未可知,他不过是想教她认清,谁才是这世间待她最好之人,免得旁人蛊惑了她。



    萧琰缓了缓心神,主动服了软:“是孤方才的话得不好,孤向今今认错。”



    “哼。”



    萧琰顿了顿,握住她肩头的双也松开了,又移至她的后背,轻轻托着人往自己怀中带。



    宋稚绾被移坐在矮榻沿边,脚上只穿着白棉袜,双腿自然地往下垂着,她不愿对上他的视线,于是低着头。



    正好看见他单膝跪在地上的那条腿,跪在她垂下的双腿之间。



    萧琰抬在她后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开口道:“孤是有些生气,气今今对一个才见一面的人过于信任,气今今宁可听他的话,也不肯听孤的。”



    



    宋稚绾心口一颤,下意识抬头开口辩解:“今今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听太子哥哥的话。”宋稚绾没底气地完这句话,又低下了脑袋,须臾后,又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错了的。”



    每回都是这般,一句“我知道错了”,再可怜兮兮地掀掀眼皮。即便不是真心悔过,萧琰也拿她没法子了。



    他将人抱进怀里,仰头无声喟叹。



    到底是嘴硬心软。



    宋稚绾是如此,萧琰也是如此。两人真要较起来,萧琰甚至还不如她嘴硬。



    “唔”宋稚绾顺势将头埋到了他宽阔的肩上,胡乱地把眼泪乱蹭,蹭了几下,又支起脑袋看了一眼那一块被蹭湿的布料。



    似乎是嫌弃,转头又靠在了另一边肩上。



    萧琰忍着往她臀上教训一掌的冲动,抱着人坐到了榻上。



    方才两次问她都没有听到他想听的,于是现下见她肯服软了。



    萧琰只想哄着人乖乖顺顺地叫他一声:“今今乖,叫哥哥。”



    温热的指尖卷着她鬓边的碎发把玩,时不时还轻碰了碰脸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自叫的便是“太子哥哥”,在年幼的宋稚绾眼里,这句“太子哥哥”是独萧琰一人的称呼。



    “哥哥”或许可以是旁的人,譬如二皇子三皇子第一回见她,也会逗着她让她喊一声“哥哥”。



    而萧琰也从未纠正过她,唯一过的,是让她不准管二皇子三皇子叫“二哥哥、三哥哥”。



    年幼的宋稚绾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于是萧琰便道:“今今管他们叫二哥哥、三哥哥,那孤排行第四,是不是也要管孤叫一声四哥哥?”



    听见那句“四哥哥”,宋稚绾却急得摇了摇头:“不要四哥哥,要太子哥哥!”



    萧琰道:“既要太子哥哥,那今今往后便不准再管旁人唤哥哥。”



    萧琰不满的是自己排得远了。



    而宋稚绾却是不喜那个“四”字,她幼时在军中长大,军中对“四”字较为忌讳,只因这字同“死”字相似,不吉利。



    于是宋稚绾自打那之后,除了萧琰外,再没管旁人唤过“哥哥”。



    



    可此刻。



    宋稚绾只觉得这句“哥哥”,扭捏得难以叫出口。



    她缩着脸往他怀里躲,试图躲过这一遭。却被萧琰捏着后颈揪了出来,深邃幽暗的眼眸盯得她避无可避。



    她红了耳垂,只好羞着脸叫出了那一句:



    “哥哥。”



    甜软的嗓音似乎格外悦耳,萧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心里已是舒畅了许多。



    他眉眼含笑,又哄道:“再叫一声。”



    这下宋稚绾可不肯再干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狸猫躲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萧琰垂眸瞥见那只绯红的耳垂,咬着牙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上捏了捏



    自己养的。



    果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