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给时降停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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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场深处香烟缭绕,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满地纸钱与鞭炮碎屑铺成红白相间的地毯,乍看之下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直到看见几位“得道高人”正蹲在香案旁扒盒饭。



    ——原来法师也是要吃饭的。



    法事超度像快餐店一样流水作业,前一批客户的香灰还没凉透。



    秦择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从褪色的幡旗到油光发亮的功德箱,最后落在法师们沾着饭粒的胡须上,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不过是一群骗子。



    “大师!”江余一个箭步冲上前,虔诚地握住对方油乎乎的,“终于见到您了!”



    老道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饭,眯起三角眼掐指一算:“友印堂发黑,近日恐有阴物缠身啊。”



    江余眼睛顿时亮得像抓住救命稻草。



    秦择别过脸——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少爷憔悴的黑眼圈和发青的嘴唇,这套辞简直比快餐菜单还标准。



    “血光之灾!”另一位大师突然拍案而起。



    江余指猛地攥紧衣袖,“!”



    “百病缠身!”第三位补充道。



    江余的喉结上下滚动,“!!”



    “大限将至!”众人齐声宣判。



    江余脸色煞白,活像被判了死刑:“求大师救我!”



    老道长胡须一抖,朝道童使了个眼色。



    只见童子神秘兮兮捧出个蒙着红布的漆盘,猛地一掀——



    印着“随喜功德”的二维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要九千九百九十八,只要九百九十八!祖师爷开光法器,包邮送到家!”



    “叮——”



    付款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江余买了。



    秦择抬抵住眉心,指节遮住了微微抽搐的嘴角。



    酒足饭饱的大师们终于开始做法。他们甩着拂尘跳起诡异的舞步,木鱼声像坏掉的节拍器般杂乱无章,配合着荒腔走板的诵经声,乍听颇有几分神秘感,细品却像极了菜市场喧闹。



    给谁听的?给傻子听的。



    “呼——!”



    一位大师突然喷出火龙,火星子险些燎着道袍下摆。



    这场面不像超度法事,倒像街头杂耍,好歹让江余觉得这钱没白花。



    “能成吗?”江余搓着指,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哎哟我的腰!”领舞的大师突然僵住,办场多次,闪到老腰了,龇牙咧嘴地退场,“二师弟顶上!”



    新上场的胖子跳得同同脚。



    忽然,一位大师晃到江余面前,掌心朝上。



    江余茫然眨眼。



    “需要逝者遗物。”秦择压低声音,“照片、衣物,或者”



    “都没有。”江余耳尖发烫。



    大师的胡须抖了抖:“头发丝总有一根?”



    “呃也没有。”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活像在看砸场子的家伙。



    江余攥紧拳头。若不是时降停的亡魂真找上门,他怎会相信死人还能还阳?当年决绝地斩断所有联系,连张纪念品都没留下。



    “逝者姓名?”大师叹气。



    “时降停。”



    这三个字像刀片划过喉咙。



    



    “怎么走的?”



    “意外。”江余声音干涩得像晒透的枯叶。



    大师们交头接耳——意外身亡怨气不重,随便糊弄场法事就能打发。



    秦择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他凝视着江余绷紧的侧脸,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仪式总要走个过场。一位大师递来白纸和毛笔:“按记忆画个像。”



    江余接过纸笔,指僵硬得像握了块冰。



    画儿时的模样,还是长大后的样子?



    笔尖悬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半晌,他画完递给秦择,耳根微微发烫。



    秦择扫了眼画纸,喉结滚动了下,强忍笑意——画上是个歪鼻子斜眼的孩童,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



    像时降停,不如像被门夹过的土豆精。



    “大概有七分像。”江余声音越来越。



    上天就是给他关了绘画艺术的门,能有什么办法。



    大师们传阅画像时,道袍袖子都在抖。领头的清了清嗓子:“咳心意到了就好。”随把画压在香炉下,权当牌位。



    “跪拜。”



    江余跪在蒲团上,盯着那张滑稽的画像。纸上的孩童,多么抽象。他却笑不出声,闭眼叩首,心里默念:时降停你该走了。



    这辈子从没这么虔诚地祈祷过——祈祷一个死人彻底消失。



    秦择抱臂站在阴影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江余绷直的脊背上。



    烧纸环节,大师们立刻展开了推销模式:“三层别墅带车库三万二,金童玉女一对八千”



    “不要。”



    金童玉女就不给时降停烧了。



    江余其他的照单全收,他疯狂的购买纸扎物。



    如果他不烧,这世间就没人为他时降停烧纸钱了。



    纸扎的豪车别墅被江余一摞摞扔进火盆,火舌舔舐着他的指尖也浑然不觉。在旁人看来,这副样子,分明是痛失所爱的痴情人。



    只有他知道,烧这些时心里盘算的是:多烧点,让那家伙在阴间别来找我。



    火盆里的灰烬打着旋儿升起,像无数只想要抓住什么的。



    最后一沓纸钱化作灰烬时,暮色已经爬上了窗棂。



    江余坐在回程的车里,望着窗外渐暗的天光,突然眨了眨眼——等等,自已是不是被当冤大头宰了?



    算了,钱都烧了。



    就当弥补一点时降停了。



    回到江宅后,江余鬼鬼祟祟地避开佣人溜回卧室,身后跟着拎满“开光法器”的秦择。



    他忙脚乱地把铜钱串往床头挂,桃木剑往门后塞,符咒贴得满墙都是。



    秦择始终站在门口没进来。他眉头紧锁,目光在四周墙壁上扫过,脚尖抵着门槛,迟迟没有进去。



    “过来搭把。”江余踮着脚够不到高处,转头求助。



    没有回应。



    “秦择?”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脚。可刚跨过门槛,他整条右臂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购物袋“哗啦”散落一地。



    秦择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下颌线滚落。



    “你没事吧?”江余关切跳下椅子。



    “旧伤。”秦择死死按住右臂,后退时撞得门框“砰”响,“下午请个假。”



    没等回应,他已经转身冲进走廊。



    在无人看见的转角,西装袖口下,淡金色的流光正在皮肉间游走,像烧红的铁丝般灼出缕缕黑烟。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波斯地毯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屋内,江余眸子一眯,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