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悲未央,打探谁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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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飘着三点两点星星雨,市坊路湿润泥泞。



    黑黢黢的民房里,陡然传出几声沉重的咳嗽。



    稚嫩的童声关切道:“娘,你咳得这么严重,咱们找个大夫看看吧。”



    卧床的妇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两只眼睛没有半分精气神。



    妇人摇摇头:“不了,娘没事的,不用看大夫,躺几日就好了。”



    女童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梳着两个双丫,一套旧得发白的衣衫套在她瘦瘦的身上,脸瘦的蜡黄。



    她家有兄弟姊妹五人,长姊已嫁,次姊到商贾之家做丫鬟,四哥病故,唯一的哥哥在学堂念书。



    哥哥念书要交束修,只次姊一人做工,根本无法养活全家人。



    人影投入屋内,女孩还没转身看来者是个人,身后甜美而温柔的语声问道:“请问,这是林娘子的家么?”



    女童才转身,门外的人便走进来。



    青色的裙裾下是一双绣着华丽花纹的绣鞋,身上穿一件碧水色的万寿灵芝竹叶纹妆花罗对襟长褙子,上挂着条柳绿色的团羊纹披帛。



    这是个戴着幂篱的女子!



    身后还跟着个扶光色衣服的年轻姐姐,妆束与在商贾之家做丫鬟的次姊很像。



    这人是幂篱女子的丫鬟!



    她们穿的很气派,是有钱人家的娘子。



    女童后退一步,捏着衣角,怯生生开口:“你、你是谁?”



    卧床的妇人惊讶,攀着床头支起半个身子,伸将女儿护住,眼眸惊怕地盯着来者。



    幂篱下的纪晏书轻声道:“林娘子莫怕,我姓纪,我并不是恶人。”



    那双红酥搴起薄纱搭在帽檐边上挂稳。



    看着眼前的女子面善,林娘子安抚担惊受怕的女儿,温声细语:“五不怕,不怕。”



    语落,林娘子掀被要下床。



    “林娘子,您不必下床。”



    林娘子眸子无神,憔悴减损她本来的容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可见是久病了。



    纪晏书朝林娘子莞尔一笑,便在床前的凳落座。



    林娘子身体虽然瘦弱,给人的感觉却是温雅有礼的。



    “纪娘子安,我与纪娘子素未谋面,纪娘子登门拜访,不知找奴家有何事?”



    纪晏书的声音如玉质般温润,“我来找林娘子,是想与您打听一些陈年旧事。”



    取下腰间的钱袋,放在窗边的桌子上。



    林娘子转眸看了一眼案上的钱袋,便将视线收回,继而看向眼前这位出身富贵、出宽绰的贵人。



    “不知纪娘子想问什么?”



    “听您原是在湓濮巷沈秀才做工的,我来是想同您打听个人。”



    纪晏书的声音一顿,继而才:“您认识燕辞归吗?”



    听到这个名字,林娘子脸色立刻变了。



    这个找孽畜她可太熟了!



    要不是这个孽畜从后厨偷跑出去告官,她不会被沈秀才毒打一顿。



    要不是这个孽畜给沈家郎君下药,设计害死沈家郎君,她的丈夫也不会被沈家人害死!



    林娘子咬牙恨声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谁,你走,你给我走!”



    “那个孽畜就是个祸害,他逮谁就祸害谁。他祸害了沈家、周家,害得我林家家破人亡。”



    



    声音悲戚怨恨,怒吼道:“我林家赔了两条命,还不够吗?你告诉他,我不怕他,要索命就来啊。”



    女童被母亲凄厉的喝声吓住,怔怔地不敢动。



    “林娘子,我不是燕辞归的人”纪晏书眨着眼睛看向林娘子。



    林娘子迟疑回看:“你不是燕辞归的人?”



    纪晏书颔首,“对,我不是。”



    这话让林娘子似乎吃了颗定心丸,安静了不少。



    纪晏书胡口诌来:“燕辞归近日又犯了案,逃窜不知踪影,探事司的李大人得知燕辞归曾是沈秀才家的家僮,让我来查查。”



    林娘子心存疑虑:“真的?”



    “自然是真的,”纪晏书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书展开递给林娘子看,“这是探事司给司中人员外出调查的查令。”



    知林家娘子或许不信,她特意仿照开封府的查令伪造了一份。



    两府三司、各官署衙门的查令文书大同异,伪造并不难。



    林娘子见文书上落了官印,便不再疑心。



    “燕辞归在沈家时,是不是常被主人责打,甚至殴打险些丧命?”



    林娘子沉吟半晌后点头。



    孽畜心狠辣,沈秀才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残羹冷炙给他吃也就罢了,还时不时棍棒相加。



    有一回打得太严重,所有人都以为他过不活那个雨雪霏霏的冬天,没想到他硬是挺了过来。



    纪晏书心下了然。



    从绝境中活下来更知生命的可贵,他们会无比珍惜自己的这条命。



    一旦再遇到危险之地,獠牙尖爪会变得更锋利,变得比任何人更要心狠辣。



    燕辞归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抛却违法与否,从因果来看,燕辞归做得没错!



    他只想活下去而已!



    不反抗,只有等死一条路。



    纪晏书将棠溪昭的画像给林娘子看,“您看看,这个人是燕辞归吗?”



    林娘子凑近看得仔细、认真,蹙眉回想脑中燕辞归的样子。



    “有些像,但又不太像眼睛像,脸不太像,燕辞归是脸,还尖一些。”



    嘉佑二年的燕辞归才十六岁,沈家的非人虐待让他变得瘦骨嶙峋,且人的相貌随着成长而变化。



    “除了这些,燕辞归还有令人深刻的特征吗?”



    林娘子转眸回想着,“令人深刻的特征他有一块玉佩,我见他拿出来过,他十分宝贝这玉佩,我让他卖给我,他死活不愿意。”



    “是什么样的玉佩?”



    林娘子道:“是块和合二仙吉祥玉佩,透雕刻成的,看样子是些年头了,背面还刻了个字,好像是石字。”



    纪晏书起身道谢:“多谢林娘子。”



    其他的事,辛芙蓉给的资料里都查得差不多了,再问也没有意义。



    “林娘子的咳疾是旧症,怕是内里的肺不好引起的,为润堂的睢景臣大夫擅长诊治内里的旧症,可请他看看。”



    道了声告辞,她便与阿莲出了林家。



    刚出到大门外,便被人拦下。